第2頁 文 / 席絹
富家歷代既然以此祖訓傳承至今,當然,老是失業在家吃自己的富薔便是不折不扣的禍害了。
除了她,相信祖宗十八代皆不會有異議的,只可憐了那個接收她的男人。但無妨,那些並不在考慮的範圍;反正遲早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倒也無須富蕷濫施同情心。
決定了!
她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把富薔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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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豐企業」——說穿了也不過是全台灣數以萬計的中小企業中的一名;沒有人家電影中演的跨國企業那麼豪華,但又不至於淒慘到像個家庭工業,員工只有小貓一兩隻。
有模有樣地在中港商區租下了一百坪大的辦公室,打理著最新款的OA辦公用品,每一個工作區域全以屏風區隔著,並植了許多綠色盆栽,讓工作環境顯得有生氣許多。
開放性的辦公環境,只有四個地方是獨立成一間的
總經理辦公室、會議室、檔案室,以及倉庫。
身為聯豐企業總經理的秘書,實在不是件輕鬆的事。富蕷打從專科混出來之後一直在這裡安身立命,如今也有五年的時間了。
這是個令人跌破眼鏡的年資;但問題絕不是在於富蕷的工作態度或薪水的多寡;很可笑的,問題出自於聯豐有一位出了名的帥哥老闆。
這位手下養著二十名員工的老闆陳善茗先生呢,今年三十二歲,服完兵役後創立聯豐,如今已有七年;從初期的年盈餘只數十萬到如今躋身資金上億的階層,實力不容小覷。而隨著他身價日高,原本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花癡女子也由數以百計增額為數以萬計:大概可以在兩岸間搭起一座人橋的盛況,可見其陳大俊男的魅力,凡女無法擋。
是,他是很帥,也因為太多女人溺壞了他,使他花心兼挑嘴,每一個與他交往的女子還得是上等姿色才行。但他挑嘴不代表他能阻止他看不上眼的女子對他展開攻勢。
他老兄創業七年,一共換過二十名秘書、七十名女職員。如今他的員工形成一種很奇怪的現象,男性職員約莫都在二三十歲上下;女性職員卻絕對是三十歲以上,並且結婚生子才錄用,最老的那一位今年還當上祖母了咧!
富蕷是例外,二十七歲芳齡,穩坐秘書位置五年,未婚,甚至連男朋友的鬼影子還不知道在哪裡。
她是陳善茗的第二十一位秘書,也可能是最後一任秘書——如果陳善茗一直保持善待員工的大方行為的話。與他工作像打仗倒也不是值得計較的事。
倒不能說乍見之初,富蕷沒有被帥哥老闆嚇了一跳,誰能在見著比電視明星更出色的男人時,心頭不會被小鹿偷撞了兩下的呢?只不過富蕷雙眼綻放的夢幻光芒是來自陳善茗提出的優渥條件
有基本薪津、加班費、治裝費,還有加給……
錢!錢!錢!
美妙的「$」符號在頭頂上飛揚,口水當場流了下來;心臟的敲打超過能負荷的界限。當下,她跳起來用力抓緊金主的大手,頻呼:
「你給我一份工作,我為你做牛做馬無怨尤——P.S,薪水絕對要如您所說的那麼多。」
結果她第二天就來上班了,根本忘了問人家老闆要不要錄用她。幸而她富蕷因為天生對財富的偏愛,衍生出精打細算、做事明快果決的頭腦。
他們一主一雇,搭配得天衣無縫。陳善茗如願得到了一名厲害的女秘書,以及絕對不會偷愛上他、造成他困擾的隨身工作同仁。
那個叫富蕷的女人哪,根本打定一輩子只為「財」去捨生忘死了。可惜了姣好的容貌,以及公司內一、兩個暗戀她的同仁,她一點感應力也沒有。
今天是五月二號,本月分上班的第一天,大帥哥陳善茗心情無比愉快地上了九樓。一路上承接拋來的媚眼並不是他愉悅的主因,而是期待他那寶貝女秘書今天不知會是怎生的穿著。
這已是他每個月初上班時的期待「也是全公司同仁的期待。
富蕷是個極端儉嗇的人,但她同時又極奉公守法,絕對不會拿了錢不做事,或乘機污什麼公司用品回家用。不過對於節儉到不可思議的富蕷,自是有一套「奉公守法」的準則。
例如原子筆芯快用完了便「收」回家用:影印紙作廢後,背面的空白可以拿回家裁成便條紙;最好玩的是茶與咖啡等公共用品,她不像其他人光明正大污幾包回家泡,而是她會每天帶一個保溫壺上下班,回家前一定泡一壺茶喝了幾口才挾帶回家。「喝幾口」的行為表示她是喝不完才會「不得已」帶回去。
這種異於常人的邏輯觀,總是令陳善茗感到上班的樂趣無窮。尤其今天更是人期待。
身為他的女秘書,每個月有七千元的治裝費;因為有時一些商業場合,必須有女秘書在一邊幫忙,所以他才會增列這一項薪津。
不知道對這項「德政」的施行感到得意算不算不道德?只因為每個月都可以看到奉公守法兼儉嗇少見的女秘書表演服裝秀,以不負七千元的加給。
「總經理早!」
一入大門,員工們紛紛道早。
陳善茗微笑以對,忍不住大步走向自己辦公室方向。隨口問著:「今天富秘書穿什麼?那一千零一套的亞曼尼套裝?」
「喔!今天還加了一條絲巾,可能是她上個月用來當腰帶的那一條。」員工甲笑應。
員工乙連忙又補充:
「那個款式好像二十年前曾流行的那一種,可能是她母親的。」
員工丙不悅道:
「反正復古嘛;就算她穿著過時,總也有一套名貴的亞曼尼搭配,很了不起了啦!」
也就是說今天的富秘書終於「換季」了。
富大秘書總共不過兩套上得了檯面的衣服。在春夏時分呢,她以亞曼尼為主題:秋冬來臨,則以一套三宅一生來宣告。
四年前花「重金」砸下這兩套名品時,雖已搶在五折拍賣時買到手,仍是讓每月支出不超過五千元的富蕷足足心痛上一年。
也不過就是怕人家說她每個月拿公司七千元治裝費,卻老穿二百九十、四百九十一件的衣裙什麼的,有私吞費用之嫌疑。於是買了兩套名牌,每個月穿一次亮相,並且打定主意要把這兩套穿到進棺材為止。
兩套衣服之外,每個月一定會加減弄一些小配件,讓她看起來隆重而高雅,完全符合出色秘書該有的打扮。可惜每個月也不過就那麼一次。其它時候,即使出外洽商什麼的,五百九一件的洋裝她照樣穿去人家高貴的宴會展示,而不懂「羞」字怎生得書。
陳善茗已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對他美麗的女秘書露出萬人迷的致命笑容:
「早啊,富小姐,春天真的來了:你身上的亞曼尼依然跟四年前一樣的新穎出色,沒起半顆毛球。」
富蕷皮笑肉不笑,呷完初泡的第一杯早晨咖啡。應道:「早安,陳總。您的招呼聲親切得五年來如一日,創意十分有限,莫非當真是老之將至,腦漿也停止生產了?」
「好嘛!再多說幾個字,今天又可以多喝幾杯茶水補充一天之所需,省得回家還要喝水。」他倚著門框,欣賞地打量一個月只打扮一次的俏佳人。淡施脂粉、合宜扮相,要能每天看又不必被倒追,還真的是人間一大享受。
可惜這女子連化妝品也捨不得用——想來有點恐怖,搞不好她小姐臉上的粉還是由她祖母手中接過來用的。聽說富家的人皆英烈,對「財」與「儉」有其熱烈的執著。
「九點三十分『卡特』的業務代表會過來,您要的資料已放在裡面。」意思是提醒大老闆,沒事快閃人,他老人家該去準備一下功課了。
「OK,我瞭解。從五月分開始公司業務最忙,你確定今年也不要我請一個助理幫你分擔?」
「助理!?」猛然抬起頭,富蕷雙眼綻放光芒。「有沒有兩萬?僱用期多久?」
陳善茗瞪大眼:
「你不會想要兩份薪水,然後自己一個人做到死吧?」他直接猜想他這儉性堅強女秘書的心思。
不料富蕷邊搖頭,一邊轉頭看向公司業務區那十來位年輕有為的男子。不錯不錯,就本公司內的男性成員來看,基本月薪都四萬元以上,再加上分紅、績效獎金……前途不可限量,一定賣得起老婆;更別說她上班的這幢三十八層大樓內,有律師事務所、建築師事務所,什麼亂七八糟師都有之外,更少不了有為青年。如果富薔有機會進來,然後每天上上下下串門子,不出三個月,包準披白紗嫁給某個青年才俊倒楣鬼,而且還讓人倒楣得非常心甘情願。富薔既美又笨,多麼搶手呀!男人向來深愛這種女人。
對!就這麼辦!「富蕷?」揮手揮了老半天,人帥哥竟然始終揮不回女秘書的魂魄,真是當主管的失敗;雖然他不要女人都來變他,但被人視若無睹可也會重傷了他大俊男偉岸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