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就是賴你,怎樣?

第7頁 文 / 席絹

    「做什麼?」她發愣。

    「幫我收著,免得明天打小爸珠花光了。」他老媽這一去不知道民國哪一年才會回來,不讓這女人代為保管錢可不行。雖然五六仟元真的要用來生活,用不了幾個月,不過這女人已習慣被他佔便宜,他肯給錢她就要躲起來偷笑了。這還是他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發善心哩,所以他也不客氣的擺出施恩的嘴臉。

    想了一會,常夕汐點頭收下,決定要代他理財,也許以後他用得上。

    「第一個學期快過了,你的功課還好吧?」

    好個屁!他肯去上課已是很給她面子了,看在她偷偷愛著他的份上(因為她抵死不肯承認愛他)他才去上課的,休想得寸進尺。哪一個大哥的女人敢這麼囂張?

    她坐到他身邊。「怎麼不說話?」對上了他倔強的利眼,禁不住問:「你的字母背好了嗎?」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我不爽背啦,再說我揍你哦。」

    她將耐心發揮得淋漓盡致。相處三年了,面對他時所產生的恐懼不若當初那麼深。

    「背不起來嗎?」

    「笑話!我不想背而已!你敢再叫我背就試試看!」他將拳頭往桌上一,卻中了便當,英雄淚差點沒流下……就見飯盒內的食物全數倒在桌上以及桌下,一把火當場燒了起來,凶狠的指向無辜的常夕汐——

    「都是你害的!傍我滾出去!」

    說完便用力一推,讓毫無防備的她跌倒在地上,壓上了那一地的飯粒——

    「紀衍澤,你做什麼……」

    他的飯!他等一下還要撿起來丟入口中的飯……這下子真的全完了!

    他一把拽起她,想再一次確定地上的那幾塊牛腩還有沒有救,結果反而因為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係,兩人僕入紀衍澤後方的沙發,交疊成一團——

    真他奶奶的,背透了!

    「滾!咦……?」火山忘了爆發,只因胡亂伸手欲推開身上的重量時,猛然發現雙手抵住的是二團饅頭似的柔軟。咦?有料吔!

    「啊!色狼!」一記鍋貼轟上他左臉,成功的分開兩人不雅的姿勢。

    雙手環胸,她退了五大步遠,直抵著大門口,晶瑩的淚花點得紅眼眶益形楚楚可憐,莫名的令暴戾的紀衍澤頓住了原本下意識打算加倍回報的重拳。

    「你哭爸啊!痛的人是我吔!」他氣吼吼的大叫。

    「你——你亂摸人,大色狼!大壞蛋!臭雞蛋!」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二顆小籠包!澳天我買一籠來抓都比抓你的還過癮,叫什麼叫!」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的拳頭怎麼遲遲不肯招呼到她身上。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和你絕交!」眼淚終於滴落成串,蒼白的臉色也因激動而脹紅。

    轉身欲走,不料門才打開一條縫,卻教身後的巨力一頂,「砰」的一聲,結實的鐵門又回復初時緊閉的模樣。兩隻出不了拳的手,只能惡狠狠的箝住她細弱的纖肩。

    但,箝住了以後咧?是回報以一千元免找(兩巴掌),還是將她面孔打出一個窟窿?向來只動手不動腦的人又陷入了空前的困境中真他媽的!他為什麼要想那麼多?

    「你要做什麼?不可以再碰我!」他眼中的戾氣令他駭然,她只能無助的摟緊自己的胸,無暇再顧全其他。

    「我偏要碰!你打我一巴掌,沒有人能白打我,看在你對我不錯的份上,我客氣的回以一巴掌就行了。」這種回報已是他最委屈的讓步了,不然她至少要斷二根肋骨。

    她臉色雪白。

    「你要打我?」

    「你也打我啊!」他回道。

    「可是你碰我的——」她氣叫。

    「我寧願去碰肉包子還比較大顆,又可以吃。」他不屑的撇撇嘴。

    「但你仍是欠我一次呀!」

    「不然我給你摸回來嘛!囉嗦!」嘖!小眼睛小肚臍,計較那些有的沒有的做什麼。

    見他胸膛高挺,「大方」的等她摸,她端差沒氣煞!這個壞小孩,簡直簡直是.氣死人!

    「我不摸!」

    「那你就別老念著我欠你什麼,乖乖的讓我打一下,兩不相欠。」女人怎麼那麼麻煩啊!

    她閉上眼睛,不在理他,要打就打,這輩子再也不要理他了!居然動手打女孩子。

    好啦,她總算不再囉嗦了,紀衍澤「好心」的伸出左掌,因為用它打人比較不疼;雖然不滿自己的心軟,但大家朋友一場,打痛了她實在不好。

    「我要打了哦。」他宣告。

    她緊閉的眼睛不住的顫動。

    「真的要打了哦。」他盯著她頰邊殘留的淚珠,再看向她咬成死白色的小嘴。她很怕嗎?

    結果,他的一掌便定在半空中,怎麼也揮不下,只死盯著她將下唇愈咬愈緊,愈咬愈用力,然後血絲冒出齒唇交合處,漸漸聚成唯一殷紅色調,在青慘慘的唇畔形成詭異的誘惑……

    然後,也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那滴血很礙眼,覺得那唇色青得不像話,覺得那雪白的牙齒太過可惡,竟敢咬破下唇。他決定要改變這個情況,不讓牙齒在去欺負嘴唇,那麼,該怎麼做呢?高舉在半空的左手不知何時棲息在她肩膀上方的門板,右手仍是抓著她的肩,此時最有空的,只剩他的嘴了。

    驀地,他將唇湊了上去,吸去了那一滴血液,以舌頭頂開她的齒,不讓齒再去凌虐唇。她因太過驚訝而分開了唇齒,卻讓他的舌頭不小心頂入她口中,與她的舌纏成一氣。

    結結實實,他們有了初次深吻的行為。

    如遭電殛,他們同時分開,驚愕的望入對方不置信的眼中。

    那時……初吻呀!並且吻得那樣深,超越了他們所能領會的純情尺度!

    她的唇上有血;他的唇上有她的血。

    她不置信的摀住唇,雙腿再也沒有支撐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淚水奔流了起來。他他怎麼可以……

    他下意識的以唇舔去唇上的血跡,看著她哭,不知所措,只知道從此之後,一切全不同了。雖然仍震驚於剛才的行為,但她的哭泣讓他有些心慌。

    「你你不要哭啦!又沒什麼!」他已盡了畢生最大的誠意去安慰人。

    她仍是低聲啜泣。

    他蹲下來,抓下了頭髮。

    「別哭了,我家的面紙用光了,你沒有東西擦眼淚鼻涕哦。」

    「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哪裡還顧得眼前的壞小子凶狠無比,雙手成拳,將他的胸膛當沙包打。

    「喂喂!我會還手哦!」他抓住她雙手低吼。

    「你還手呀!你偷了我的初吻,我恨死你!」她竟然讓一個小孩子偷去初吻……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

    紀衍澤叫道:

    「那只是意外,不算啦!忘掉不就好了?」

    「你——」她又掙扎著要打人。

    他用力摟緊她,讓她動彈不得;看她那麼傷心,他不自覺的吐出從未說出口的字眼——「對不起啦!」

    然後,失去初吻的小少女,便在掠奪者的懷中,哭著哀悼她莫名其妙失去的初吻。

    再然後,因為這不是個愉快的經驗,他們兩人寧願粉色太平,維持以往的友誼,當作這檔子事從未發生。

    然而,曾發生過的事,必然會留下痕跡,沒有法子再回到最初。何況,他們會長大,無性別時期終究竟會從流光中褪去。友誼在異性間,便成了一項考驗。

    沒有人能躲過時間的魔法。

    他們會長大。

    ***

    在常夕汐的惡補下,原本打算國中畢業就出來混的紀衍澤,好死不死的居然考中了高雄一所私立五專。這位仁兄國中蹲三年,成積年年滿江紅,編編義務教育之下,少有留級事件,倒是訓導處成了他的私人渡假中心。人家是來上課,他則是在校時間有一半在訓導處喝茶,另一半則切割成上課與蹺課,再兼一項打架滋事;這種情況下要說他能學到什麼知識才叫見鬼了。

    只能說他考運好,五專聯招試題全是選擇題。常夕汐的惡補,自己的瞎猜,有空時再來幾招「左右觀察法」、「直接代入法」,在自己都準備混幫派拜碼頭的時候,成積單上宣告他吊上了車尾,該準備當五專生去也。害他下巴掉到地上好幾天撿不起來,更別說師長與狐朋狗黨們的蠢相了。

    他百分之百不是讀書的料。國中上了三年,學到的東西大概只有英文二十六個字母,以及幾首死人骨頭詩與古文罷了。但常夕汐怎麼說都非要他升學不可,否則他就要去混幫派了。

    他或許早熟,但因為生長的環境令他憤世嫉俗,血氣方剛的年紀讓他對是非無認知,一逕的崇尚「力」與「強」,只想埋頭走不歸路,以拳頭去拼出前途。

    她根本勸服不了他,尤其他的朋友太雜,只能以升學的手段令他止住混黑道的念頭。也許五年後他畢業時價值觀與人生觀會有所改變。

    何況她憂心的是自己報考的是北部的大學,四年下來,他在沒人看管的情況下,會變成什麼樣她實在不敢想。但她絕對不想去面對一個角頭,一個社會敗類,一如所有人所預言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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