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左晴雯
這實在太沒道理了,那一切都是上一代的恩怨,高雲和他一樣是無辜的受害者,他憑什麼這麼對待高雲!紫翎愈想愈無法平息心中的怒氣。只是她不明白,在紫洛的口中,丁允辰是那麼的令他崇拜而喜歡,紫翎非常瞭解弟弟的個性,紫洛向來有很強烈的本能去分辨是非善惡,而能讓紫洛打從心坎裡喜歡、樂於親近的人,一定是熱情而善良正直的人!
因此,丁允辰不應該是如此卑劣的人才是!然而,事實卻逼得她不能不相信。
在未進高氏傳播之前,紫翎的確因為兩次不怎麼友善的邂逅,而對丁允辰的好感大打折扣,但是嘔氣歸嘔氣,在她心底還是深信丁允辰是個好人,只是個性差了一點,否則他不會那麼無條件的疼愛紫洛,她也因此一直對他的恩情銘感在心,而且還對他……但是當她踏進高氏傳播,認識高雲之後,一切全都走了樣。她在無意間獲知了丁允辰的另一個面目,而且是一個她生平最深惡痛絕的面貌。偏偏感恩的心和保護高雲的心在她內心交戰不已,各有勝負。所以她一直希望不要再遇到丁允辰,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面孔對待他!
然而,現在卻不得不碰面,再也逃不掉了。
唉,既然如此,就面對現實,順其自然吧!她終於得出了結論。
第四章
在名人群集的宴會上,狄紫翎很快的發現自己又成為話題的焦點了,不用說,那些話題和高氏傳播的謠言一樣,都是繞在高雲和丁允辰的關係上打轉。
看來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不單只是高氏傳播裡公開的秘密,恐怕也是整個傳播界的公開秘密了。這是狄紫翎由這個宴會中得到的結論。
高雲的臉色始終慘白一片,雙手更是異常的冰冷,狄紫翎想給他一些鼓勵,但是他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似乎在等待,等待已上演無數次的「劇情」重新上演,等待丁允辰將她納入他最新的獵艷名單……當宴會進行了將近一半時,謠言中的另一個男主角終於姍姍來遲,身旁還帶了一位當紅的模特兒。
「我說允辰賢侄呀!今兒個怎麼這麼遲才出現呀!」
「唉,原諒我吧!我剛從歐洲飛回來,一下飛機就立刻趕過來了,陳爺爺的八十大壽,我豈敢怠慢不來呢!」
丁允辰和宴會的主人熱絡的交談著,看他們的樣子便知道他們很熟,而他的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掃到紫翎和高雲,瞬間,他的雙眸散發出攝人的光芒。
自從丁允辰進門後,高雲的臉色就面如死灰了,現在再經過他那駭人視線的掃射,他全身的血液更在瞬間完全冰凍。紫翎知道丁允辰一定會找上他們的,而且周圍的人們也正拭目以待「好戲」上演。
為了讓高雲遭受的傷害減到最小,紫翎決定把和丁允辰交戰的戰場移到人煙稀少的室外。
她從容不迫的低聲對高雲說道:「我們到外面透透氣吧!這兒空氣不太好!」
然後,她便不由分說的把他拉到室外,丁允辰立刻尾隨而去,一些好奇心特強的人們也想跟過去,卻被宴會主人很有技巧的留在室內。
紫翎拉著高雲直走,一直到她認為離那個「是非圈」夠遠的時候,才鬆開高雲的手,停下腳步。
她才喘口氣,轉過身想對高雲說些什麼,丁允辰那低沉而充滿誘惑力的嗓音便在她耳畔不疾不徐的響起——
「有一陣子不見了,狄小姐,我們實在太有緣了,老是在奇怪的場合碰面!」
記得在紫洛的送別會上,丁允辰也是這麼說的;今晚,他更加強調「奇怪」這個字眼,紫翎聽進耳裡,自然知道他語中的含意。
紫翎不甘示弱,以和他相同的聲調回答道:「是呀!還真奇怪,我總是在很奇怪的地方看到很奇怪的人!」
丁允辰只是用一種複雜難解的眼神凝視著紫翎,並沒有立刻答腔。
紫翎被他看得有些浮躁。她發現這個男人即使不言不語,還是能夠很輕易地挑起她的怒氣,令她不由得想發火。
正當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逐漸形成時,丁允辰卻冷不防的啍笑道:「看來你是完全倒向他那邊了,真是遺憾呀!紫翎。」
接著,他立刻轉向背對著他的高雲,臉上的表情在瞬間轉化成無限的憎恨與嘲諷,他幾乎是用鼻子嗤笑著。
「高雲呀高雲!不管何時看到你,你永遠都是躲在女人背後喘氣的孬種!特別是這次,你似乎找到了一塊很堅固的擋箭牌呀!只是我可不知道這塊盾牌是不是如你所預期的那麼堅固哦!」
他說著冷不防的伸出手,使勁的從高雲身後勒仕他的脖子,極為輕蔑的說道:「你幹嘛老是背對著我,看看我啊!高董。怎麼,莫非我醜得兄不得人,讓你不屑一顧?還是你根本沒臉見我?你說話啊!不要老是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孬種相,省得咱們狄大小姐誤以為我在欺負你,你搞清楚,真正的受害者可不是你呀!」
丁允辰的眼中儘是殘酷絕情的恨意。到現在紫翎才完全相信謠言的「真實性」。在此之前,她的內心深處還是相信丁允辰絕非無情之人,然而,那份信念在此刻已被完全消滅殆盡了。
眼看高雲已經被他逼得走投無路,他居然還不肯放手,紫翎的正義感和對高雲的保護欲在此時已上升到最高點。
她毫不客氣的拉開丁允辰勒住高雲頸項的手,用高八度的聲調說道:「高雲如果還不算是受害者,莫非你才是那個最無辜可憐的受害者?」她哼笑著。
丁允辰出其不意的放聲怪笑,那笑聲聽起來是那麼的令人不安,紫翎的心更加紊亂而惱怒了。她現在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信,這個可惡的男人鐵定是這世界上最能夠輕易惹怒她的人!
「你笑什麼?」
「你還是一樣陰險狡詐啊!高雲,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你永遠那麼高桿,永遠只會說有利於你的事實,真是厲害啊!」
丁允辰的雙眸散發出比惡魔還陰冷的光芒,紫翎不禁心頭一寒。他真的恨高雲,非常的恨高雲。紫翎由他那足以教人冰凍三尺的眼神知道。
而高雲呢?他還是低垂著頭,背對著丁允辰,動也不動,當然也沒吭一聲。他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無怨無挴的殉教者般,那修長無辜的身影真是教人心疼,在在觸動了紫翎的每根神經。她決定不再縱容丁允辰肆無忌憚的欺凌高雲了。
她挑高雙眉,咧嘴笑道:「真正厲害的人應該是你吧!丁大少爺,你不但善於掌握別人的弱點,加以徹底的攻擊,連顛倒是非、抹黑真相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呢!這才是真的厲害!你說是吧,丁先生!」
丁允辰倏地一掌捧住紫翎的後腦勺,將她拉向自己,兩個人的鼻尖因而差點兒碰到一起,「你知道事實的真相嗎?你只聽那個孬種的片面之詞,就如此盲目的偏幫他,你不覺得自己太膚淺、太無知了嗎?」
紫翎狠狠的推開他,她簡直快給他氣瘋了。
「真相?!我當然知道真相!真相是你丁允辰下流無恥的利用上一代的恩怨當借口,百般的欺凌迫害無辜的高雲,你吃定了他善良的個性,以及因你父親的事而深感槐疚的心,對他予取予求、需索無度,企圖將他逼上絕路才肯罷休!這就是事實的真相,夠清楚了吧!丁允辰!」紫翎惡狠狠的瞪住丁允辰。
丁允辰鼓掌叫好、直稱讚紫翎說得非常流利精釆,那刺耳的聲調和笑聲,令紫翎有一種被嘲弄羞辱的感覺。
「丁允辰,你不要太過分!」她忍無可忍的衝口罵道。
丁允辰倒是很配合,立刻收起了嘲弄輕蔑的面孔,冷冷的、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你真夠卑鄙陰險了,高雲!」
說畢,他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他稍作駐留,側過臉對紫翎說道:「但願我們下次不要又在奇怪的場合碰面了,紫翎。」那聲音是那麼的溫柔真誠,和方纔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紫翎望著他愈來愈小、終至消失的身影,一時之間,她迷惑了。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呢?
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還是卑劣下流的復仇使者?抑或是溫柔親切的善心人士?!她已經搞不清楚了。
「原諒我……原諒我……」高雲無力的蹲在地上,雙手摀住臉,音調哀怨的重複著相同的懺悔。
紫翎著實不忍,蹲在他的身旁,用雙臂輕柔的環抱住他,似乎想給他些許的安慰般,溫柔憐惜的說:「別這樣,高雲,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你別再自責了。」
「紫翎!」他像個失怙的孩子般,緊抓住她給予他的溫柔,將自己深深的埋在那份甜蜜幸福的感覺裡,什麼都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