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利海君
𨪜𨪜綿花球一印在皮膚上，藥水便立刻滲入那切口整齊的傷口裡，唐寧立刻全身僵硬起來，卻仍是不哼一聲。
𨪜𨪜她手臂上的傷是龍浩雲的傑作，剛才要不是她隨便殺掉一個人誤導龍浩雲，再躲到樹上，她早給龍浩雲殺掉了。
𨪜𨪜「傷口太深了。〕龍浩澈的眉皺了起來。「你必須回去療養。」
𨪜𨪜唐寧咬著下唇，大大的眼蒙上了一層水氣，她幫不了他，他當然要趕地走……
𨪜𨪜她眨了眨眼，想把淚水眨回去，不想在他面前哭。
𨪜𨪜「你還小，怎會是浩雲的對手。」龍浩澈歎了口氣，自責地為她處理傷口。「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他不該以為她真的能勝任這次的任務。
𨪜𨪜她再厲害，也還只是小孩，判斷力不高，而龍浩雲的外表又易讓人錯下判斷……他當初不該答應她，讓她來負責這次任務的。
𨪜𨪜「你明天一早就回去，然後安心養傷。」她太小，受了這傷，一定要好好休養。
𨪜𨪜「我可以繼續的。」她沒有轉過去看他，怕他看到她快要落淚的表情，那只會讓他更要送她走，只因他一向憐愛她。
𨪜𨪜當年他救她，也只因憐憫她。
𨪜𨪜「不行，你受的傷讓你大量出血，一定要休養。〕他拒絕她有哀求意味的話。
𨪜𨪜他的堅持，讓她不敢抗爭，怕他討厭她的不聽話，進而不要她；可她又怕自己聽話回去，沒有完成自己好不容易才掙回來的任務，他以後就會不重用她……她好怕他不要她……
𨪜𨪜〔寧，繃帶會不會纏得太緊？」龍浩澈抬眼看她。
𨪜𨪜剛好看到她滑落臉頰的淚。
𨪜𨪜龍浩澈這才知道，自己的話讓她受傷了。
𨪜𨪜歎息逸出喉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好意會被誤會，他忘了這孩子是如何地愛鑽牛角尖。
𨪜𨪜他捧起了她的臉，卻教她抗拒地掙扎起來，但龍浩澈的手是那麼地溫暖，叫她怎可能真的把他推開？
𨪜𨪜「寧，我不會不要你，不管這次你的表現如何，我也不會不要你，而且，你已經做得很好。」他把她哭泣的臉壓入懷裡，緊緊地抱著她。
𨪜𨪜那一晚，他也是這樣抱著她，安慰她這個幾乎被賣掉的孩子。
𨪜𨪜是他救了她，讓她沒被人賣去中東做雛妓；可是，賣她的人也是他，因為那人口販子是龍家的人。
𨪜𨪜他的父親，也就是龍家的第二代當家龍余，當著她的面說：「你要留她，可以，只要她對你有所貢獻就行了。」
𨪜𨪜於是，在他為她求情之前，她已乖乖作出選擇，慢一點也怕他會覺得為難而不要她。
𨪜𨪜「我願意為他付出生命。〕
𨪜𨪜為了這句話，她被送去美國，在不足半年之內，成了龍家任務成功率最高的前十名殺手之一——那時，她才七歲，小孩的身份讓她易於行事。世人總以常理去看待不以常理行事的龍家，那又如何不讓龍家長存呢？
𨪜𨪜今年，她已經八歲了。
𨪜𨪜「寧，你只是個孩子，你做的真的夠好了。」龍浩澈輕親她的額。
𨪜𨪜孩子又如何？龍家一向不以年齡來評定一個人的危險性，他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現在卻用這些話來安慰她，簡直是笑話。唐寧咬唇而無語。
𨪜𨪜「保護三島龍揮、三島倫子和月子的任務，我會叫人接手，你乖乖回去。」
𨪜𨪜話畢，龍浩澈抬起她的臉，卻被那不斷滑落的淚嚇了一跳，甚至有幾秒不能言語。
𨪜𨪜她不敢哀求他讓她留下，可是她又好想幫他的忙，這種兩難的情況教她無助，眼淚自然無法控制，瘋狂地流下。
𨪜𨪜「你……真是的。」龍治澈這次的歎息有著屈服的味道，然後道：「這次之後，要乖乖休養，你答應我，我就讓你留下。」
𨪜𨪜驚喜躍上她兩眼，未完全泯滅的孩子心性讓她緊緊地抱住了他，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激動。
𨪜𨪜這次她會做得很好，不會讓他失望！
𨪜𨪜龍浩澈抱著這樣的她，無法不歎息，到底何時她才會明白，她有她的存在意義和價值。
𨪜𨪜＊＊＊
𨪜𨪜三島倫子皺著眉，爺爺病重，又有「妖姬」亂政，三島家的中衰，是早晚的事。
𨪜𨪜為此，她笑了起來，讓躺著的老人感染到她快樂的情緒，掀開眼皮看她。
𨪜𨪜「你……有什麼高興的事嗎？」老人要她走近。
𨪜𨪜「有。〕三島倫子笑得乖巧極了。「爺爺要不要知道？」
𨪜𨪜「要……」看著她，他就會覺得自己已經年輕了十年。
𨪜𨪜「新時代要來臨了。」三島倫子笑得別具用心。
𨪜𨪜「新時代……？」老人不明所以，看到孫女的笑容時，突然有種心寒感覺。
𨪜𨪜怎麼……他會覺得倫子的笑……有那麼的一丁點怪異？
𨪜𨪜「祖父大人，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才可以痊癒的。」
𨪜𨪜倫子的笑又變回以往的無邪。
𨪜𨪜他一定是看錯了。老人自歎病魔讓他連眼睛也花了。
𨪜𨪜「倫子……讀報……」老人明明病重，仍心繫天下事。
𨪜𨪜「好。〕三島倫子拿起報紙，翻到國際版，念了幾段新聞，然後，突兀地停住。
𨪜𨪜「有字……不懂念嗎？」老人只想到這個可能性，這麼小的孩子、哪懂文字的象徵意義，她大概是有字不懂念，所以才停住吧？
𨪜𨪜「祖父大人……九七是什麼意思？香港回歸？」她不是不明白報導，只是她要知道這篇新聞背後的真正意思。
𨪜𨪜「就是……香港要倒……〕老人勾起笑容，但下一秒卻又咳了起來。
𨪜𨪜香港要倒？那不等於是龍家要倒？三島倫子的眉皺了起來，有點……不對勁。
𨪜𨪜「中國無能……香港就倒……」要是力氣容許，老人一定會大笑。「九七之後……香港會成為……中國的一部分……」
𨪜𨪜那麼，要龍家不倒，就要把龍家搬離香港，搬離中國的範圍？
𨪜𨪜一個嚇人的想法突然浮上腦海，龍家要搬離香港，就要將大部分資金撤離香港，那末，買起三島家所有產業不就成了藉口嗎？
𨪜𨪜龍浩雲打的，是這種主意？
𨪜𨪜早在第一眼看見他時，她就知道他會讓三島家有所巨變，只是，她不知道竟是巨大到這樣子。
𨪜𨪜龍浩雲想做的，是毀滅三島家！
𨪜𨪜「你……笑什麼？〕老人覺得今天孫女真的有點怪。
𨪜𨪜「我？〕她放下了報紙，以椎嫩的童音道：「我笑，是因為三島家要由龍家支配了。〕
𨪜𨪜＊＊＊
𨪜𨪜「倫子？」龍浩澈有些吃驚，這小丫頭怎麼會在晚上來找他？
𨪜𨪜「你是龍家的繼承人嗎？〕三島倫子單刀直入。
𨪜𨪜「呃？」龍浩澈沒料到是這種問題，一時之間接不上話。
𨪜𨪜「倫子？」自龍浩澈身後竄出來的，是月子。
𨪜𨪜三島倫子的臉在看到月子時，扭曲了一下，這個時候，月子怎麼會在他的房間？
𨪜𨪜「倫子，快進來，浩澈哥哥在教我摺紙。」月子單純地想妹妹也分享到她的快樂。
𨪜𨪜可是，當月子拉著倫子，讓倫子整個人暴露在燈光之下時，月子的笑臉僵住了。
𨪜𨪜眼前倫子的左邊臉頰腫成了一個大包，在衣服外的手手腳腳也步滿傷痕，極度驚心。
𨪜𨪜「倫……」月子嚇得說不出話，這樣的暴力行為在三島家是常見的，可是出現在她們姊妹身上，就絕不可能，誰也知道她們是繼三島龍揮之後最受寵的人啊！
𨪜𨪜「先進來。」龍浩澈住外頭看了一下，才關上門。
𨪜𨪜「誰打你！我……告訴祖父大人……」月子哭了起來。
𨪜𨪜「月子乖，你去拿我的包包來。」龍浩澈先支開早巳亂成一團的孩子，怕她會讓傷者更加更無助。
𨪜𨪜「是你爺爺打的吧？」龍浩澈歎氣。〔三島家沒人敢動你和月子，只有他可以。〕
𨪜𨪜「是呀！」她一派不在乎，甚至笑了起來，可是她一笑，就扯動到臉部肌肉，讓她痛得紅了眼眶。
𨪜𨪜「和龍家有關？〕他沒忘記她剛才一見到他，第一句就問龍家的事。
𨪜𨪜她點頭，直認不諱。
𨪜𨪜只要事關三島家的榮辱，那個病得只剩半條人命的老鬼也可以生龍活虎地打人。
𨪜𨪜「你……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對吧？」此刻她的眼神太像太像龍浩雲的眼神，他太小看這個孩子了。
𨪜𨪜也可說是，這孩子裝得太好了，他一直以為她只有小聰明，沒想到是另一個龍浩雲。
𨪜𨪜「知道，因為我選擇了你，所以祖父大人就打我。〕她把責任推到他身上，這個人太善良，一定會自責，進而就不會丟下她不管。
𨪜𨪜「你……」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再卑鄙的做法他也見過，只是她夠聰明，知道他一定不會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