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沈曼奴
倪欣欣深知這時候能走多快便該走多快,但她亦瞭解藍晴依絕對會幫她說話,所以她緩了兩秒,才以受傷的表情,往門口移了兩步。
果然,馬上就聽見藍晴依喊道:「不用走!」她同時掙扎著甩開閻琮修的手。「你以為你是誰?現在她是我的朋友,我有權留她……」
「住口!」閻琮修緊掐住她的雙頰,用力之大幾乎可以捏碎她的下顎骨。他狠狠地瞪著倪欣欣,「你還不滾?」
倪欣欣這會兒真被他看得慌了手腳,急急掉頭離去。不過,見閻琮修那麼粗暴地對藍晴依,藍晴依又不知收斂她坦卒的個性——倪欣欣的心裡更有把握能得到閻氏總裁夫人的位置。
在倪欣欣離去的同時,藍晴依細拳捶打著閻琮修。閻琮修將她扳過身,以單手扣住她的肩膀;掙扎的同時,藍晴依見著倪欣欣纖秀的背影,似曾見過,但是她沒有時間多想,她已經被閻琮修勒得喘不過氣!連句「放開我」也喊不出,只能努力地倒拍幾口氣,卻仍幾近窒息。
閻琮修在她就要斷氣前放開了她。藍晴依虛軟地扶著沙發椅背,猛吸了好幾口氣。
閻琮修看著她似要昏厥的模樣,有點後悔自己用力過大。但他仍強忍住想輕拍她背部、幫她順順氣的意念,問道:「啞嬸還沒來嗎?」這麼問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就差點被他勒死了,他還能問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晴依站直身子,怒瞪著他,「你為什麼趕她走?」
「這裡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他坐在沙發上,指使她道:「去做點東西。」
「什麼意思?」藍晴依走到他的跟前質問道。
「要你去準備午餐。」他故意以指使傭人的口氣說話,代替因她過盛的氣焰而升起的怒氣。
藍晴依不理會他的答非所問,她用力拉了他的衣服一下,要他看著她。「倪欣欣是你的女朋友?」
她的動作引起他的不悅。閻琮修站了起來,與她近距離對視。「不是!」
「你少來!她說你和她明明是……」
「住口!」閻琮修又以單手掐住了她的雙頰,藍晴依試著甩頭躲開,但動也動不了。
之後,閻琮修另一手制住了她的腰,放開掐住了她下顎的手,輕輕地托著她的下巴。
這動作自然而然惹得藍晴依心如擂鼓地猛跳,但她仍無懼地瞪視著他。
閻琮修在就要貼上她的芳唇時即時克制住。為掩飾想一親芳澤的慾望,他故意嘲諷道:「你不躲?」
藍晴依頓了一下,回道:「你說過你不屑碰我!」
「沒錯!」閻琮修放開她,並順勢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藍晴依立即乘這個機會挪後了兩個位置,與他保持距離。
就在閻琮修未有下一步動作之時,啞嬸進門來。
見兩位主人皆在家,啞嬸有些著急地想解釋遲來的原因。閻琮修則手一揮,「去做你的事吧!」
啞嬸頭點了又點,走向廚房兩三步,又回過頭,指指屋內空調的按鈕。
「你是指空調壞了?」閻琮修馬上看懂啞嬸的意思。「我知道,我會找人來修。」
閻琮修等著啞嬸走進廚房,但啞嬸仍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要說。
「秋嫂已經告訴過我這兩三天你想請假,進去整理一下,你就可以走了。」閻琮修不耐煩地說。秋嫂是閻家的幫傭,也是介紹啞嬸來這兒幫忙的人。
藍晴依看著啞嬸走入廚房的背影,腦海中突然出現她與那個纖長窈窕的背影並肩的畫面……仔細一瞧,啞嬸與倪欣欣的眉眼唇都有些相似之處;說不定那天在街上她看到的兩人,就是啞嬸和倪欣欣!
「啞嬸,你認得倪欣欣嗎?」
只見啞嬸愣了一下後,頭搖了又搖,迅速走入廚房。
藍晴依又想,或許是她看錯了。怎麼可能那麼巧——倪欣欣是啞嬸的女兒,而且啞嬸還會說話?
不過,當藍晴依話一問出,啞嬸臉上閃過的驚慌神色,可沒逃過閻琮修銳利的眼。
藍晴依看著閻琮修略作沉思的模樣,拿起了皮包轉身要出門。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如果倪欣欣是我的女人——你打算怎麼辦?」閻琮修走到她的身旁問道。
藍晴依瞄了他一眼,很討厭他講到女人兩個字時,那種鄙視的語氣。
「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她,你倒該問問你自己怎麼辦!」她沒好氣地回他。
「愛上她?」閻琮修的音調高了不少,好似她說了個多麼荒謬的笑話。「你不是看出我沒有人性嗎?我會愛上人?」
這也是令藍晴依擔憂的一點。原本以為依倪欣欣長期鍥而不捨地追求他,他應該也會有所動心才對,但剛才他竟能那麼無情地要倪欣欣滾,似乎想等他愛上人後,自然會放開她的計策也不太行得通。
藍晴依橫視著他自信滿滿的高傲狀,仍嘴硬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不要求我離開你!」
「可以!」閻琮修爽快地回答,而後反過來嚴肅地看著藍晴依,「不過在這之前,你可別愛上任何人,否則你會更痛苦!」
閻琮修伸出手撫著她的下巴,她用力揮開他的手,「你這什麼意思?」
「不懂?」閻淙修冷哼一聲,「有一天你就會懂的。另外,你還得更小心一點,別輕易讓別人愛上你,否則,你們會更痛苦——這個你們,指的可不只你和他兩個人……」他留下詭譎的話尾,往門外走去。
藍晴依聽得一頭霧水,怔在原地,咀嚼著他的話。
說什麼別愛上任何人,更別輕易讓別人愛上她,否則不只她和他兩個人痛苦……到底是什麼意思?
***
正午,藍晴依來到鄭韻雯的住處。
鄭韻雯的老家在中部。高中時北上求學,除了高中三年都住校舍外,重考的兩年就是住在這裡。從日本回來後,聯絡上房東,房東立刻騰出這個房間出租給她。
這是一楝五樓透天厝,屋齡已久,外表已顯得老舊。鄭韻雯住在三樓面向街道的房間,她的資產包括——一張沙發床,一張矮几,四、五個椅墊,兩個組合式書架,一個旋轉式衣架及一個雜物箱。
藍晴依一進門,就看見兩個裝滿東西的行李袋放在門旁。「你要出遠門?」
「有幾個學員想去日本玩,找我陪他們去,反正沒事,去玩玩也好。」鄭韻雯接過藍晴依順道買來的簡餐,坐在沙發床上,馬上吃了起來。
「什麼時候出發?工作怎麼辦?」藍晴依也在一個椅墊上坐下,吃著午餐。
「明天清晨的飛機。工作不成問題,你知道姚炎傑那個人,只要你是個女的,一切好商量!」鄭韻雯脫掉身上的長襯衫,只著一件無袖T恤,順手打開了電風扇,咕噥道:「才四月初,怎麼會這麼熱?待會兒還有一堂課,真不想去!」
「真好——」藍晴依羨慕地說道。
「本來想找你一起去的,可是你的證件不是全部都在你爸媽那裡?」鄭韻雯想了一下,又說:「也有可能在閻琮修那裡,因為是他去辦結婚登記的,不是嗎?」
「大概吧!」她也知道閻琮修絕不會讓她和鄭韻雯一起去日本,口氣滿是沮喪。
「你和他最近怎麼樣?」鄭韻雯順口問道。
「還能怎麼樣?」藍晴依簡短地說出跌下樓梯的始末、閻琮修的真面目,還有早上遇見倪欣欣,及閻琮修最後所說的那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鄭韻雯多聽到閻琮修說的一句話,就愈食不下嚥,到後來索性放下了餐盒,顯然已倒盡了胃口。當藍晴依大致陳述完近來發生的事後,鄭韻雯將餐盒收拾好,坐回到原位,思忖著閻琮修警告藍晴依別輕易受上人的那一段話。
「別愛上任何人,也別讓別人輕易的愛上你?」鄭韻雯能夠瞭解閻琮修指些什麼,但是她認為有更重要的,「撇開這兩句話不想,我只能警告你,千萬千萬別喜歡上這個禽獸!」
藍晴依被她嚴正的聲調嚇了一跳,然後笑道:「我怎麼可能……」
「別說不可能!」鄭韻雯插話進來,「我告訴你,那個倪欣欣說得對,他是女人最容易愛上,卻又最不該愛上的男人!而你的情況又太特別,你要小心一點。」
「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的!」藍晴依不明白鄭韻雯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警告她。她再怎麼糊塗,也不會去對一個那麼冷血的人動心吧!
「說起來——」鄭韻雯自背包裡拿出小型空氣清淨機,按下開關後,點燃了一根煙。「我也有錯。當初竟然也在一旁起鬧,說你父母就這麼把你嫁了也好!」
「別這麼說,即使你堅決反對,我爸媽還是會把我給嫁出去的。」
「結婚之後,你有跟家裡聯絡過嗎?」
藍晴依搖搖頭,「我還沒氣夠呢!什麼都不知道,就那麼草率地就把我嫁給那種人!」
「那就等你氣夠了,再回頭找他們吧,」鄭韻雯撫媚地呼出一層白茫茫的煙霧。「而關於閻琮修……大概只能等了,等他覺得無趣,自然願意放開你——哎!這種人,一旦他瞧不起的人反抗他,他就會盡一切手段來整那個人;而他看不起女人,偏偏我們在茶藝館開玩笑講的話又被他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