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利海君
「想你的事。」她吐出實話,卻籠統。
龍浩澄眼中閃過陰寒,他聽出她話中的隱瞞,白芷雲和他一起時,也是滿腹心事。把他當局外人。
女友不肯向男友說實話,就是不信任的表現。
於是,他失去了她。
十年匆匆過,他仍為那充滿痛苦的歲月而神傷。
感到戰慄的人該是他,為甚麼他會鍾情於那樣的女人?一個一見到他的父親,就愛上他父親的女人?
她對抱著自己的男人的失神和僵硬太熟悉,那是他由溫柔變瘋狂的先兆。
她無法壓抑顫抖,心中太多可怕的謎團,而眼前的男人還一再嚇她……
這次的雲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經傻了。
就是……這回事?
不,不會的……浩澄只是工作太累,情緒才會較不穩定……爸爸也是這樣的,不是嗎?
爸爸也是這樣不穩定,對……
為了否定那種不安感,雲曉夜竟主動反抱龍浩澄,試著把不安感消去。
曾幾何時,雲兒會這樣抱著他?龍浩澄醉心地歎息,眼底陰霾慢慢褪去,泛出陽光,可是把臉埋在他胸口的人兒卻無緣得見。
下巴被勾起,雲曉夜怕與他瘋狂的目光對上,便閉上了眼,眼睫毛因為眼睛閉得太緊而微微顫抖,看在龍浩澄眼中,無疑等同邀吻。
唇上感覺到漸來的重量讓雲曉夜瞠開眼,直直地看進龍浩澄沒閉上的溫柔眼眸,那種悸人的柔情,和早上他眼底的驚人悲哀立時湧上她腦海,讓她不知所措。
然後,龍浩澄在她的注視下閉上眼,專心地吻著他的雲兒。
對她這麼溫柔的人,不會捨得對她粗魯……早上他真的是因為她說自己骯髒而生氣,他不捨得她,才會氣瘋了……
為男人找藉口,是女人的專長。
他只是為她好……他會珍惜她,她該順著他……
愛上男人的女人和削了皮的蘋果一樣,都削了皮了,現在還不吃。更待何時?
把雲兒吃進肚子裡,會是怎麼的滋味?
「浩……浩澄?」雲曉夜在吻中感到他的手不斷撫掃她的背,是她敏感嗎?怎麼他的手……他的手好像……總之摸得好奇怪……
「嗯?」龍浩澄含糊地應了聲,體重漸漸傾向她。
他是想繼續早上的事……
「浩澄……不要這樣子……」她怕,怕一切的未知。
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愛他,他是不是也真的愛她?有了羅俊毅的先例,她學會了懷疑:可是做了,是不是會穩定點?起碼把自己給了他,她可能會相信他多一點點,不會再亂想……
「雲兒,早上是我不好,我會補償你。」龍浩澄硬把她壓下。
「不用補償了……我……我……」她不斷結巴,雙手抵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奢望可以在兩人之間擠出一點點空間。
「不用怕。」他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只想得到她。
若立場換過來,他就可以知道她怕死了。
「浩澄……太快了……我們昨天才一起……」
「我等這天太久了,雲兒。」龍浩澄在乎的,只是這個皮囊、這個面相。那管她腦袋一晏裝著的是誰的心思?「我愛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地愛著你?我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你?
我無法不愛你……」
再一次的啞口無言,只因一個成熟又英俊的男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纏綿俳惻的情話。
「你的臉紅了,好可愛。」龍浩澄懸在上方,輕撫她發紅的臉。
被他這麼一說,她就更不好意思,血液全往腦門沖,甚麼懷疑、不信任也衝到太平洋。
「我愛你……」
為其麼這個男人總能輕易地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書上說,男人感情都很內斂,不會輕易說出口的……是不是困為他怕失去她。才不斷向她說?雲曉夜自以為是得天真,望著上方的男人,腦子中只有他,根本不能再想太多。
要拐一個小女孩上床,還真是一點難度也沒有,只要多說幾句「我愛你」就搞頂了……
換作是白芷雲,就算他用強,她也不會就範——面對雲曉夜,他該只會想起雲兒,可是雲曉夜不同於雲兒的反應,老讓他搞混,一下子又白芷雲上下子又雲曉夜……以前的幾個「雲兒」都不曾讓他記得她們真正的名宇和身份。
是的,太酷肖了,反而讓人更留意他們的分別,使人更想分清楚誰是誰。就像他和浩澈,不相似的,人們才會拚命放大他們相似的地方……人,總是如此矛盾。
在他身下的白芷雲,永遠只會哭、只會掙扎,絕不屈服,她寧死也絕不容自己被龍余以外的人玷污。
絕不會,像雲曉夜般溫馴。
「浩澄……我……」雲曉夜半垂著眼,這個人不斷說愛她,一定也想她回應他的。「我也……喜歡你……」說愛太嚴重,她只敢說喜歡。
可是,對他的依賴和在乎,又真的豈是「喜歡」二字可以形容?
若是不愛這個男人,誰管他愛的是誰啊!
「喜歡?」龍浩澄眼神變歪。「你喜歡我?」
「嗯。」她點點頭,害羞地不敢看他。
過分溫柔的愛情可以化成纏綿俳惻的情話,也可以變成毀天滅地的恨意。
忘了嗎?他恨白芷雲呀!像他的愛一樣,早已透過心臟,流遍他的身體。
那樣猛烈的攻擊,包含的,是憤怒還是悲傷?
龍浩澄的大手極具殺意地扼住了雲曉夜的頸。攻擊得太突然太突然,雲曉夜根本不會反應,呆呆地看看,「方男人那張只有毀天滅地的恨意的臉,這一次,比任何一次也來得瘋狂。
「雲兒,為甚麼呢?」龍浩澄加大手勁!表情卻又化成無限溫柔,這樣的男人,是多麼的恐怖。「你說喜歡我,為什麼要背叛我?一背叛他?她……沒有呀!雲曉夜想說話,但龍浩澄扼得太用力了,她根本說不了話,連呼救也不可能。
她是不是說錯話,否則浩澄怎會這樣對她?
「雲兒,是你不好,你知道的,我的性子容不下任何背叛。」他有力的腳夾在她兩邊腰側,讓她反抗不了他。
她試圖扯開他勒在頸,「的手,可是她用盡力氣,卻連他一根指頭也扳不開。
她呼吸極度困難,缺氧的肺部像被炸開,喉嚨被勒得發出像火燒似的燙痛感,血液不斷沖,「腦門,讓她的臉孔急速通紅,臉蛋像有火在燒,熱紅得讓她難受。
這個人真的要殺她!
在她有這個認知時,頸上的手突然鬆開,氧氣猛地灌進喉嚨,使她馬上哈咳起來,手在腦子指揮之前,已防衛地護看脖子。
她喘息著望向龍浩澄,他也看看她,以一種她不能完全解讀的眼神看著她。
但是,也足夠讓她明白了。
不是懷疑,不是。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要保護她的男人,甚至樣的一個難堪?前天才向她告白的男人,昨天才成了她的男友,嘴裡說看愛她,其實,只是把她當作某人的替身。
他的情話中,讓她疑惑的地方終於有了解釋,他濃烈的愛根本不是向著她。
他嘴裡叫著的雲兒,也不是她!
失去對父親、男友、母親的信任之後,他把她僅餘愛人的勇氣也徹底破壞。
她喜歡,「這個男人,單純地喜歡,「他,由害怕到喜歡,短得不足十日,但那份在失去所有之後建立的信任和依賴,卻因知道失去的滋味而變得異常強烈。
太強了,所以一旦崩潰,就會把她拖垮。
這次的雲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經傻了。
龍浩澄不發一言,自她身上翻下,坐在她腳邊,拿出煙,燃著了,悠然地抽了一口,道:「雲兒,我愛你呀。」
白霧在空氣中飄散,如同她那顆心,也在碎裂、散去……
***
「曉夜,我的天!你的頸怎麼了?」雲曉夜的母親想和剛下班的女兒好好談談這陣子發生的事,卻被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女兒頸,「明顯被人勒出來的瘀傷,那手印,分明是男人的手留下的。
「曉夜?你回來了啊。龍先生剛剛打電話給我。叫我把計劃書給你,讓你明天帶回去給他看。」向張夕尾隨情婦而出,一臉興奮。「幹得好啊!曉夜!」
「干」得好?他是甚麼意思?他以為她是「干」了甚麼「干」得很好,他才有機會的?
雲曉夜抬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像丟了魂似的繼續前走。
「曉夜,你還沒拿計劃書。」向張夕攔住女兒去路,因而看到她頸上的傷。
「曉夜受傷了,你沒看到的嗎?!」
這是第一次,母親敢頂撞父親,但努力說服向張夕別騷擾女兒的聲音卻微弱得可以。雲曉夜停了腳步,看看母親和自己一般高的身影,突然有種強烈要保護某人的衝動。
昨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時,一時無法接受,還在心底怨母親以肉體換取生活上的安定,甘於和那個姓向的老人上床,又和向張夕上床:現在,這個她認為很髒的母親,卻是最愛自己的人——注定她是由骯髒培育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