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歐陽青
說起這個,韋端倏地靜了下來,他何嘗不急,只是,他不敢催任翔啊!
江湖上誰不知任翔的醫術卓絕,但請他看病,千兩百兩的銀子是少不了的,這次是因為納蘭的誤打誤撞,才把任翔找了來,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再催他,他可能就要獅子大開口,鏢局子裡的收入本來就不多,再加上這幾年到處求醫的坐吃山空,他根本沒多少錢了。
唉!想到這個,他就不禁仰天長歎,徒呼奈何了。
"韋叔叔,你怎麼不說話了?"納蘭睜著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視著他,心裡卻在想,中原人真麻煩,啥事都不說,光要人猜,難怪父王一直拿母親沒辦法,老說她的心思教人難以捉摸。
"唉!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四虎的村子到底在哪個方向。"韋端顧左右而言他。
單純的納蘭馬上信了:"對哦,喂!你們這四隻大老鼠,到底到了沒?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是這個樣?"
"老鼠?我們是四虎,不是四鼠耶!"抬槓抬上癮的三虎順口反擊。
"哼!在本姑奶奶的眼裡,根本是大同小異,沒啥不同。"納蘭驕蠻地昂起下巴,一副看你能拿我怎樣的神情,神氣得不得了。
"耶!我看你是沒吃過苦頭,才會這麼說。"三虎拍拍任翔的肩,"喂,老兄,這婆娘歸你管,你帶走好好教訓一下,別到處丟人現眼,難看嘛!"
任翔笑不可抑,忙搖手道:"小弟恐怕沒這本事,還是大哥自理吧!"
"朋友妻不可戲。老師有教過這句,我們說什麼也不敢逾矩的。"三虎打了一個哈哈。
"啊!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納蘭衝到他們面前,把任翔拉開,"我決定要把你列為嚴禁看管人物,沒有我的許可,不許跟他們說我的壞話。"
任翔挑挑眉,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向來沉默的大虎突然加快了腳步,往前奔去:"快要到家了,請任大俠趕路吧!病人還在等著呢!"
任翔心頭一凜,顧不得納蘭有沒有跟上,施展輕功便往前奔去。
遠遠的,就看到幾家村落,走近一看,才發現這裡的殘破,到處是一片荒涼景象,家畜、狗犬奄奄一息地倒在路旁,也沒人收拾,衣架上掛的衣服依舊隨風搖晃,只是上面已經結滿昆蟲、蜘蛛的絲網。
他隨手推開一戶人家,惡臭的腐屍味迎面而來,他皺了皺眉,四下張望,只看見地上隨意擺放著兩具屍體,草率地用草蓆遮蓋住,屋子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人住了。
掀開草蓆一看,他的猜測被證實了,關西四虎和納蘭跟來時,他正好將草蓆蓋上,緩緩站起身,心情沉重得不得了。
"天啊!這裡還能住人嗎?"納蘭還沒進門就被惡臭熏得退了一大步,等到屏住氣息再走進來時,還是被地上的兩具屍體嚇到:"天啊!這裡還有人住嗎?"
'呸呸呸,別胡說,村子裡還有些人活著等大夫來呢!"老三、老四異口同聲地說。
任翔仔細在屋內四周看了看,就連腐敗的食物和污穢的水也不放過,最後,他神情肅穆地宣佈了一個消息。
"小心,別碰這裡的任何東西,因為這個村莊被瘟疫佔領了。"
第四章
瘟疫,這個要命的病菌,在這個村莊已經肆虐了半年以上,村中的人大多因此死的死、病的病,關西四虎能不受影響,還壯健如飛地四處尋找醫生,倒真是個例外。
"你們還真是個怪胎,村子裡的人大多長得瘦弱矮小,就只有你們四兄弟高大魁梧,還活蹦亂跳的教人嫉妒,真是的!"納蘭說著說著,又望向窗外那個頎長而忙碌的身影,心裡暗氣他的專制蠻橫,說什麼治病的事只要他一個就好了,還把他們全趕到一旁,既不許他們幫忙,也不准她插手。
這算什麼嘛!就算他是個醫術還可以的大夫,也不能這麼瞧不起人吧!只不過是照顧病人,替他們煮藥擦拭而已,有這麼困難嗎?
"姑娘,你真懂得罵人不帶一個髒字,想說我們大而無用就早說嘛!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的。"三虎意興闌珊地說。他們兄弟此刻也成了無用的廢物,整天被關在房裡,與其它病患隔絕。
納蘭收回神遊窗外的目光,沒好氣地說:"難道不是嗎?回到村裡這麼久了,也沒見你們在忙,反倒是任翔忙出忙進的,累死了。"
"是他不要我們幫忙的,嫌我們礙手礙腳的。"三虎抗議道。
"他不要你們幫,你們就不幫啦!"納蘭雙眼滴溜溜地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代表她又有整人的妙計出爐了。
三虎傻乎乎地問:"不然能怎麼辦?連我們的父親他都不許我們親自服侍耶!"
"哈!他不許我們出這房子一步,我們就不出去了嗎?我納蘭……哦!不,鼎鼎大名的關西四虎何嘗這麼聽話過?沒有吧!"她的手往窗外不屑地一指,"瞧,他不過是在做些人人都會的工作,把毛巾擰濕放在病人的頭上,催促他們吃藥和倒水煮茶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偷偷從後門溜出去,幫他把病人照顧一下,說不定他還會因為我們的幫忙而盡早結束這裡的事情,跟我們一起回鏢局。"
納蘭朝韋端挑了挑眉,韋端沉吟著,眉眼間似乎染上一抹微薄的希望,她知道他已經被說服成她這邊的,現在就看關西四虎兄弟了。
"怎麼樣?這個意見不錯吧!"她笑嘻嘻地問。
三虎搔搔頭:"好像有點道理,可是,任翔警告我們不能踏出這裡,否則會有性命危險,他不像在說笑,神情挺嚇人的。"
"老三說的是,任大俠千叮嚀萬交代的,就是要我們別走出這裡,我們還是聽他的吧!"大虎最是小心謹慎,他才不會輕易上這小女孩的當。
納蘭雙手叉腰,指責道:"你也太不孝了吧!自己父親病成那樣,做兒子的還不在跟前照顧,只靠一個外人瞎攪和。這裡有這麼多病人,你以為他會把你父親的生死擺在第一位嗎?"
厲害!她把大虎的個性吃得死死的,祭出百善孝為先的大招牌,大虎哪有招架能力,馬上就舉雙手投降了。
三虎左右望望:"老大,她說得有道理耶!任翔再好,也不過是一視同仁,不會對阿爹特別照顧。"
"嗯!老二,你說呢?"
"任翔是我們請來的,我們當然不必理會他的高興與否。"沉默寡言的二虎說出這話,充分表露他想出去的強烈意願。
納蘭雙掌一拍:"這不就得了,我們幹嘛要聽他的命令!叫我們在這裡等,我們就在這裡等,把我們當成什麼啊!"
呵,她簡直在策反嘛!心裡一樂,不過,反念又想,臭任翔什麼時候成了他們這群人的頭頭啦!策反他也不為過,免得他太驕傲。納蘭扁了扁嘴,還沒忘記在高昌初次見面的情景呢!
正當她滿心歡喜,準備迎接勝利的到來時,剛進門的任翔粉碎了她的美夢:"你們哪裡也不准去,乖乖待在這裡,等過幾天下了一場大雨後,才可以離開。"
納蘭頭一個不服氣:"為什麼?要是雨一直不下,我們不是永遠也出不去了嗎?"
任翔疲憊地笑笑:"不會等太久的,不出三天,這裡一定會下大雨。"
"你這麼肯定?"韋端問道。
"哈!不才在下我,正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任翔大言不慚地胡吹一通,盤膝而坐,調整氣息,恢復這些日子奔波勞累所喪失的精力,"現在,既然你們什麼都不能做,不如學學我,利用時間多練點功。"
大虎坐到他身旁,問出大伙共同的疑惑:"我爹和村民到底有沒有救?"
任翔神情一凜,謹慎地說:"瘟疫在這村中流傳太久。說實在的,我也沒有把握能治好他們,只能盡量減輕他們的痛苦,再來就只有聽天命。"
大虎一聲哽咽,雙目含淚:"你是說……"
"是的。"任翔拍拍他的肩,"你們要有心理準備,老伯很有可能治好,但也很有可能回天乏術。"
不等他們有其它反應,納蘭就衝到他面前,眼中流露著憤怒與不滿,似乎對他有多不齒似的。可是奇怪了,他的作為又干納蘭什麼事了?
"虧你還是我們千里迢迢請來的大夫,這麼遜,教人怎麼放心讓你治病呢?"
"是請嗎?姑娘的用詞也過謙了。"任翔挑挑眉,原本疲累的身軀,此刻再加上有理說不清的麻煩,令他開始頭痛了起來。
"都是你的錯,要是你把黃金鼎還給我們,不就沒事了?韋叔叔也可以早點回家,四虎也不用眼巴巴地求你治病。"納蘭驕蠻地跟他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