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歐陽青
"大夫?"納蘭這回完全懂了,原來那浪子還會醫術,可是,平常對他的印象實在差透了,不太能將他跟救人濟事的大夫聯想在一塊,"他行嗎?這可是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只能依靠傳說中的黃金鼎醫治的病喲!"
中年美婦哈哈一笑:"安心啦!若連任翔都救不了,就表示那人真的沒救了。"
納蘭認真的打量這位中年美婦只見她容貌絕美,眉眼間卻有著一股似正似邪的英氣,肌膚雪白,年紀是有了,但言行之間不顯老態。武功嘛,光看她看自己身邊那種輕靈而毫無霸氣的架式,要取她小命應該易如反掌。
她到底是誰?納蘭突然發現,自己對這位乾姐姐一無所知,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乾姐姐,你好像很瞭解任翔喔?"
"還好啦!他是我一手帶大的,除了我,沒任更瞭解他了。"那位中年美婦笑吟吟地望著納蘭的臉色由迷惘、困惑,而到驚愕,再到恍然到大悟。
"莫非你是……"納蘭張大了眼。可能嗎?那個外號叫什麼羅剎的,任翔的師父耶!這下任翔要倒大霉了,他的師父是納蘭的乾姐姐,呵呵,美麗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了!
中年美婦噓了聲:"別說,這是我們姐妹倆的秘密。"
"可是任翔他……"納蘭腦中有些昏沉了。
"理他做啥?我們高興就好了。記住,待會兒見到他的時候,別說我在這裡,知道嗎?"她俏皮地眨眨眼。
納蘭忙不迭地點頭:"可是,姐姐,那黃金鼎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要任翔去給人治病就是了。"突然,她凝神靜聽了一會兒,"有人來了,八成是任翔這小子。我先走了,記住,別跟他提到我。"
"是。"納蘭才在偷笑她有些神經質,就發現任翔果然從另外一邊緩步而來,這才知道玉面羅剎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站定身子,等任翔自己走近。
"納蘭,你可害苦我了,黃金鼎明明不在我身上,你為什麼要造謠?"任翔摸著鼻子苦笑,早知道要離這番女遠一點,哪曉得還是中了圈套,不甘心哪!
納蘭轉過身來,面對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黃金鼎就在你身上,你若不交出來,就別想擺脫我!現在,你得跟我去一個地方,醫好那人,本公主才有賞。"
"哈?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你的僕人?"任翔啼笑皆非地指著自己。
納蘭嫣然一笑:"差不多了。你不是想我早早回高昌嗎?這就是你表現誠意的機會,怎麼?做不做?"
任翔咬咬牙,心裡恨得很,但臉上還是笑笑的:"我做。"
納蘭,我們的梁子結大了!他暗自發誓。
第三章
這夜,雷電頻嗚、風雨交加,任翔被迫和這對看起來有些落魄困頓的忘年之交同行,一路上,他愈看這兩人就愈不順眼。
"天哪!你到底會不會穿蓑衣啊!從沒見過有人穿了蓑衣還濕成這個樣子。"任翔劈頭就以嫌惡加三級的口吻挑釁著說,誰教這個女人從上到下都是一副狼狽樣,她原本淺藍色的衫子雖然罩上一件蓑衣,但雨水還是從蓑衣袖口直滴進去,腳下的泥水也不斷飛濺上來,從裡到外都是一片濕,而頭髮,還正在滴水呢!
奇怪的是,她似乎很高興,這可奇了,成了落湯雞有什麼好樂的!任翔揚起嘴角,壞壞地想。
納蘭瞧了幾眼,不以為意地道:"我也沒指望這件怪衣服能擋雨。"
"你懷疑中原人的智慧?"
"說實在的,我實在不太相信你們的腦子,用一件草做的衣服就能擋雨……哇!"一聲尖叫震天動地,比閃過天際的雷聲還要嚇人。
任翔早已見怪不怪:"打雷而已,別那麼緊張,你應該早就習慣了才是。"
努力拍著納蘭後背的韋端,很有正義感地跳出來講話:"你這人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虧江湖上還稱你是個風流少俠,我看簡直是浪得虛名。"
"江湖上妄稱名號,誇大其實的事本來就多得跟山一樣,這個叫威鎮八方,那個叫無敵蚊龍,事實上,哪有這麼多個八方好漢!但行走江湖,名字當然是愈叫愈響,所以,老兄,你的指責有欠公平。第一,是她提議要在這種天氣連夜趕路,怪不得別人;第二,我是風流而不下流的遊俠風流就表示對美人遠觀而不近玩,既然遠遠觀之,自然也就不用考慮憐香惜玉,你說,是不是呢?"
他好整以暇地大放厥辭,雖然是在雨夜趕路,卻絲毫不顯倦態,全身上下也乾淨得令人嫉妒,光瞧他這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納蘭就不免有氣。
"是你個頭啦!風流跟下流全是你們男人為好色之心找的借口,依我看,全是一個樣,沒啥不同。"
韋端皺著眉說:"蘭兒,女孩子家說話別這麼粗魯,當心以後找不到婆家。"
"哈哈……"即使已經接觸到納蘭欲殺人的目光,任翔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太有趣了,這位番邦公主將來的另一半,若是聽到她曾口出粗言……呵呵呵,不知道西域那裡流不流行休妻啊!
"韋叔叔,我們是一邊的耶!你怎麼幫他而不幫我呢?"納蘭氣得跺腳,裙子下擺自然也濺上不少爛泥,連韋端都退後了幾步避開。
"蘭兒,我們是求任翔來治病,不是要跟他對立,別搞錯立場。"
"求?"她的雙眉挑得好高,蹦蹦跳跳地跑到任翔的面前,"是求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求你?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求'這兩個字?"
"說是強迫倒比較像。"任翔退後幾步,以保持安全距離,他可不想和全身濕透的她"同甘共苦"。
納蘭滿意地笑了,就像她終於贏得心愛的玩具似的:"這就是了,只要你一天不交出黃金鼎,我們就跟你耗著,看誰比較倒霉。"
任翔瞪圓了眼:"跟你說過我沒有拿黃金鼎,連它長得什麼樣我都不清楚,我怎麼會……"
"唉!任翔,我知道你有多不願跟我們回去,但只要你把黃金鼎交出來,我保證我們不會再麻煩你的。你千里迢迢地跑到楚家坡,一定不是無聊沒事幹吧!你有事,儘管去忙,把東西還給我吧!"
韋端誠誠懇懇的一番話,說得任翔滿肚子火。他招誰惹誰啦?怎麼碰上這兩個有理說不清的人?
於是,他選擇以行動代替解釋,轉過身去,朝著目標大步走去。
悶不吭聲的他,使他們傻了眼。納蘭追上去,很夠意思地說:"喂!想通啦?打算把黃金鼎交出來了吧?"
任翔咬咬牙,再次重申:"我沒有拿黃金鼎,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鳥事解釋,以後我不會再說一個字,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以為他表現得夠明顯了,哪知道這位番女竟睜著一雙清澈見底,又異常靈活的雙眸,無辜地問:"什麼是鳥事啊?原諒我的中原話不是很好,教教我嘛!"
不恥下問是她納蘭的好習慣,雖然貴為公主,但她從不以為自已強到哪去,所以,遇到不懂的事,她會馬上詢問,例如現在。
而任翔英俊的臉閃過一絲狼狽,雙頰不可思議地紅了:"忘了吧!就當我沒說。"
"這可奇了,你明明說了一大堆,卻要我忘了,那是不是說,下次我還可以要你把黃金鼎交出來?"納蘭努力分析他話中的邏輯,卻沒發現他的怪異。
"我……你……唉!"任翔終於被她打敗了,"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他咕噥得很小聲,正好一道閃過天際的雷電聲蓋過了這句。
怕打雷的納蘭摀住雙耳,大聲地問;"啥?你說什麼?"
"我說,算我怕了你。行了吧!把剛才的話全忘了,就當我沒說。"任翔加緊腳步,還不時提醒她把頭頂上的雨傘抓緊,別順著風勢東晃西搖的。
納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真搞不懂你們中原人的邏輯,一會兒叫我不許問,不許管'鳥事',一會兒又叫我忘了'鳥事',這到底是什麼話,不懂。"
她的莞爾表情,和提到"鳥事"的加強語氣,使任翔看傻了眼,第一次發現刁鑽古怪的她也有如此純真可愛的一面,不過,他想想,又補充道:"你最好別懂。"
開什麼玩笑,萬一她把這些粗話帶回宮去,被筱青姑姑知道了那還得了!
"哼,又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粗話。"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一路上,他們拌嘴無數次了,每次都是韋端出來打圓場,這次當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