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歐陽青
直到齊州城現任縣太爺錢德芳姍姍來遲後,大家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原來縣太爺也和山莊主人有交情,大家不禁喜上眉梢,因為只要今日赴會、政商兩邊的重要關係都打通了,將來賺錢的機會只會多不會少。
「各位,今日請大家前來實在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不該說?」日尚行環視眾人一眼,睥睨群豪的笑道:「各位大概也都聽說近來城裡發生的事了。」
涉案關係人要自白嗎?大家不禁心下一緊。
司徒虹吟站在後頭,因為目前名未正,所以她沒站在日尚行身邊,只是遠遠的瞧著他,一雙美自滿是濃濃的關切。
「說來也真冤枉,在下無辜被捲進這些謠言裡,而且不堪其擾,為了證明在下的清白,在下願拿出萬兩黃金,懸賞真正的兇手到案。」日尚行雙眉挑動,利用人們愛財的心理,明為闢謠,實則逼迫真正的兇手出面。
「日莊主能這麼做,錢某頗為佩服。」錢德芳笑瞇了眼,因為很顯然的,他又會有一筆油水可撈了。
「縣太爺何出此言?在下只求在此地安身立命,不希望家眷受到打擾,更何況要破這些案子,縣府那些兄弟出人出力,在下也應有一番表示才是。」日尚行識得人心的貪婪,拉攏這批城內菁英,要比在市井闢謠來得快些。
其中有人甘冒大不題,「莊主,聽說這些人與你是舊識?且還有些恩怨?」
「這些人?哦?賈狀元是指那兩位死者與我都出身同一個村莊嗎?」日尚行露出溫文無害的笑容,「沒錯,他們是和我有一點關係,但這不代表什麼,那麼久以前的事,我早遺忘了,何況以在下目前的地位與財富,會和那些村夫鄙婦計較嗎?」
「說的也是,賈狀元,你受市井的流言影響太深了。」有人出面笑道。
「既然說是市井流言,老夫想再一問,莊主可是大家口中所傳的鬼魅?」賈狀元倚老賣老,頗有讀書人的傲氣風骨,偏偏不受錢財所誘。
這個老匹夫!日尚行暗罵在心裡,但臉上仍然露出那個無害的笑容,只要他想,他可以迷倒天下人。
「你看我像嗎?」
眾人懾於他既溫和又性感的笑容,即使都是男人,也會被他這股雍容華貴的笑容吸引,這個人彷彿高高在上,該是個位於人上的權貴子弟,說他是鬼魅,倒不如說他是被貶入凡間的謫仙。
此刻,宴會上出現一位賀客!「田俠,你怎麼來了?」
日尚行見到他著實欣喜,不管他為何而來,他總是在日尚行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老弟,這回哥哥我可是因公而來,」田俠向他擺擺手,便轉向大廳裡的眾人,「我帶著當今聖上的手諭,請跪下接旨吧!」
「撲通!」廳裡跪滿了一干人,日尚行不明白田俠在玩什麼花樣,但也跪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斷日山莊主人日尚行,即為寡人數年前微服出巡遇劫的恩人,若不是日尚行盡力搭救,寡人安危堪虞,事後日尚行不索報酬,寡人卻日夜難安,今聞日尚行落腳齊州,特封為七等逍遙君,望日尚行繼續救世之善行,欽此謝恩。」說畢,田俠恭敬地將皇上手諭交給日尚行。
「沒想到你還是……唉!」此舉倒是大出日尚行所料。
「逍遙君這頭銜有什麼不好,有官位又不用整天上朝面君,你依然做你的山莊主人。」田俠為了此事來回奔波數百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偏偏這個冷面男子一點都不領情。
「恭喜你了,逍遙君,這下就算沒有萬兩黃金,我們齊州城也得盡力將兇手繩之以法,免得這事傳到皇上耳裡,怪咱們辦事不力,那可糟了!」
懂得見風轉舵的人們極盡趨炎附勢一番,剎那間,胱籌交錯,屋中不起眼的一角,有抹纖細的白影悄悄的退下了。
日尚行的右眼微微瞇起,他注意到她的輕愁仍掛在眉梢,心中一緊,真想跟著她好問個清楚,但他被眾人圍住,實在脫不了身。
司徒虹吟步出大廳,漫無目的的往後院走。
她有點悲哀的想著,一直以來,不是他在依賴她,而是毫無用處的自己在依附著他,除了占卜預知的能力外,她真的什麼都不會,連想替他分憂解勞都辦不到,她沮喪的想一個人躲起來!誰也不見。
她悄立風中,年關將近,嚴寒的冬夜冷風依舊刮得人身心都疼,沒注意到背後有人靠近。
「是誰?」當她驚覺身後有人,立刻轉過身,「原來是你,許公子,你怎麼不在大廳加入他們的宴會呢?」
許志杉難掩殺氣,陰惻惻的道:「司徒姑娘呢?今兒個不是莊主將你介紹給他們的日子?」
天色昏暗,司徒虹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到他聲音中濃厚的譏諷與怨懟。「名不正言不順的,何況我也作不來八面玲瓏,所以就先退席了。」
「司徒姑娘,恕許某好奇的一問,姑娘的預知能力可是在這山莊裡失去的?」石岑見廳上情況有變,連忙構思別的計謀。
司徒虹吟起了疑心,「是的,因為你是先知才知道這個秘密嗎?」
先知?石岑挑起一邊嘴角鄙夷的道:「我不僅知道這件事,還知道另一個秘密。」
「什……什麼秘密?」司徒虹吟一邊震懾於他語氣中的惡毒,一邊畏懼於他察知了什麼,芳心十分老下心。
「我知道這山莊主人的真實身份,他,日尚行,是個鬼魅,鬼魅是無法和占卜師結合的,你無視後果,將來不僅會喪失預知能力,甚至會丟了小命。」他湊近她血色盡失的小臉,呼出的涼氣吹在她臉上,嚇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不怕嗎?」末了,石岑還加上那麼一句。
「你到底是誰?」近距離下,司徒虹吟清楚的看見他猙獰的神情,他會不會是想對日尚行不利?瞧他憎恨的模樣,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她防備地瞪著他。
蠢女人,看來她打算為日尚行拚命,正好,他也不想再等了。
「我嘛!!是先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天眼未開,你什麼都不是。」
她咬著下唇,同為占卜之人,她當然知道他的話有幾分可信之處,「要怎麼開天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石岑冷冷一笑,脫下溫文有禮的假象,變得狂妄而且邪駭。
「你……你想要什麼?」她想不顧一切的答應他,卻又不免猶豫,這個人似乎不如她所想的單純,阿靚的話倏地掠過她的腦海,她會不會真的闖下大禍了?
「我要的你付不起,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慢慢償還。」石岑勾起她的下巴,讚歎這張看似不起眼卻清麗可人的柔美臉龐,或許,等他報完仇後,他可以跟她玩玩,不過,只是玩玩而已。「要開天眼很簡單,只要你放棄肉眼即可。」
放棄肉眼?莫非要她……司徒虹吟的俏臉頓時刷白。
「你很聰明,一定能明白我說的是真是假,至於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石岑轉身離去,以這些年所有的時間與心血領略出的世間奧秘,他懂的不比所謂的先知少,他自有一套觀命斷運的本事。天下事,不外乎受制於人心,而人心決定自身命運的目標,說到底,他賭的是日尚行和司徒虹吟之間的愛有多深。
司徒虹吟傻傻的站在那兒,久久無法自己,放棄肉眼等於要她弄瞎自己的雙眼,天眼才能開啟,如此一來,許多秘密都將不再是秘密,像當年日尚行到底遇上什麼事?他未來又將如何?以及橫亙在眼前的命案關鍵。如果她的天眼開啟,她就能幫助他,甚至可以看見他們的未來!
然而,從小被殷殷教導的卻是千萬別動用神的力量,因為凡人若妄想獲得神力,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她該如河是好……
※※※
日尚行好不容易應酬完,回到夜魅居已近深夜。見到倚坐在桌前的司徒虹吟時,心頭驀地湧上一層磷惜的感覺,揪住他的整顆心,渾身為之震撼。
初時,每見她一次,日尚行便感覺在他心底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平靜,這種安適的感覺與日俱增,久而久之,他變得只想待在她的身邊,而當他發覺時,復仇的念頭早被他逼出腦海,若不是城裡出現命案,他想,他早可以和她拜堂成婚了。
「夫君,今晚的宴會成功極了,我以你為榮。」屋內溫著一壺美酒,司徒虹吟還特地下廚做了幾樣小菜,她挽著他坐下來,兩人親密對飲。
「有一點美中不足,」他輕點她的俏鼻,覺得今夜的她溫柔至極,眉間不再攏著輕愁,他的心情也為之大好,「你沒有陪在我的身邊。」
她嫣然一笑,「你以前疏離人群,現在處在眾人之間安然自在,不論是應酬交際,還是談論買賣,你做得都相當好,不需要我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