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歐陽青
沈刑天由得他們去敘舊,這也好像成了習慣,每週練湘婷見到劉超,都會先聊上一些盲不及義的事,偏偏劉超也喜歡親近她,真是難以置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流氓頭和一個迷糊又愛做夢的小女人,漬。
第五章
他端起她所送來的飲料,一近唇便聞到濃濃的奶香,皺著眉,欲放下杯子。
練湘婷眼尖,馬上不贊同地指責,「奶茶有什麼不好?還是英國剛進口的錫蘭紅茶,加上我親手調配的煉奶煮成的,你平常喝的咖啡味道太重,長久以來對身體不好,試試看我的奶茶,包準你會喜歡。」』
他厭惡地挑起眉尖,「是嗎?上回你也說花果茶有益健康,我被你灌了一整壺,結果昏睡了一整天。」
「哪有這回事?那是因為迷藥的藥性還在;不信,你這次試試奶茶,我包你精神好得像做完運動一樣。」練湘婷難得不嫌辛苦地燒水煮茶,沒想到他竟然不領情,太傷她脆弱的心了。
沈刑天打死也不相信一杯奶茶有如此功效,可是看在她苦苦哀求的份上,…只好皺著廚試了一口,「太甜了。」
「亂講。」她搶過馬克杯,就著他喝過的杯口嘗了一口;「惡,甜死人了。」她有點沮喪地放下茶杯,端起盤子便想走,「一定是糖放太多了,實在沒注意到,不好意思,你們繼續聊。」
她及肩的長髮束成一束馬尾,轉身之際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她頸後已經覆上一層薄汗,沈刑天終究不忍心,因為不習慣做家事的她,一定又在廚房忙上老半天,才煮成這杯茶的。
一伸手,他接過那茶盤,「擱著吧!我想老劉會很高興喝到你親手煮的茶。」
「堂主。」劉超哀嚎了一聲,什麼:時候他這個看戲的人也被捲入這場混亂。
「真的?」練湘婷只高興了一下,但;髓即又搖頭道:「還是不要算了,我再去看看貞竹有什麼好吃的,這兩杯茶,真的不能喝。」
「沒這回事,就算用強迫的,我也會要他全部喝完。」沈刑天難掩溫柔與霸道的口吻讓在一旁的劉超若有所思起來。
練湘婷凝睇著他,忽而甜甜的一笑,「你真好,不愧是我喜歡上的。」她踮高了腳尖,攀住他的頭頸…在他頰邊輕輕印下一吻,這才轉身下樓,心情非常愉悅。
沈刑天就算有點愕然,在劉超面前也掩飾得非常成功,他鎮定地放下茶盤,靠回椅背,咳了一聲喚回劉超的注意,「別忘了,你得負責把這兩杯喝完。」
「堂主,你一向不是只喝黑咖啡和酒的嗎!怎麼開始喝奶茶這種女人家喝的東西?」劉超非常難以苟同地問,甚至以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是他的錯覺嗎?沈刑天線條剛硬分明的顴骨上,居然揚起一陣淡淡的紅暈。「偶爾也該換一下口味,何況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沒聽她說嗎?奶茶有益身體健康。」沈刑天實在有點尷尬,多年冷酷的形象恐怕將毀於一旦了,他居然用三個看似沒什麼關係的理由,去搪塞一個不需要解釋的事,他真是瘋了。
劉超抿著唇不予置評,然而剛才被打斷的事有必要繼續報告;「曼婷夫人還在派人找尋堂主的下落,內湖的地方已經去過三次,連伍少爺都跟他們打過照面,看來剩下的三天,他們還是會繼續找。」
「愚蠢的女人!」沈刑天冷笑了一下,「派人去封了她的pub,叫她安靜一陣子。」
極東組絕對有這個勢力,不想趕盡殺絕只是因為他們先向對方討人,但現在那老女人是真的不知死活地惹到他了。
劉超點點頭,表示瞭解:「倒是伍少爺相當關心堂主的安危,一直伺你的下落,要不要告訴他你在這兒。」
「不必了,他知道只會換一種方式來煩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讓伍崇濤做無謂的猜想有他在,「私人天地」肯定會很熱鬧。
「其實伍少爺早就知道『私人天地』,這地方,只是不知道堂主這幾天都待在這兒。」
劉超的話倒是引起沈刑天的不悅,「他沒有理由知道。」
「那天送練小姐回家的,就是剛好去你住處;卻意外得知堂主帶了兩位女人回家的伍少爺,那時你前腳踏出門,他後腳就跟進了,還跟練小姐聊了好一會兒。」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沈刑天有些憤慨,也有些心痛,怎麼?難道他也有沙豬似的大男人主義?練湘婷只不過跟他說她喜歡他,又不是愛,他憑什麼管她愛跟哪個男人說笑,那根本是她的自由啊!
沈刑天啊!別被她的告白沖昏了頭,別忘了你是多麼罪惡且不可饒恕的人,憑什麼得以擁有她的愛,別癡人說夢了,任何女人都不會愛上你這個背負十字架的男人的。
呵呵,原本以為練湘婷突然闖進他的生活,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是因為上帝憐憫他,特別讓她給他帶來光與熱,沒想到卻因此讓他看清他的醜陋,越想下去,沈刑天的臉色就更陰鷙,練湘婷與他之間初萌芽的感情太過脆弱,根本禁不起一絲摧折。
劉超鑒貌觀色,猜想他有點動了真感情,非常擔憂地道:「伍少爺一直要我提醒堂主。」
「什麼事?」冷冽的口吻一如冷冽的心,他又開始
把自己的內心冰封起來。
「別忘了週六的晚餐。」劉超盡責地提醒他。
「知道了。」他背過身去,連劉超什麼時候走的都不清楚。;
他的思緒只浸淫在往事所帶給他的傷痛,驀地明白了什麼樣的環境造就出什麼樣的人,他出身黑道,這是不可抹滅的事實,他所犯下不可饒恕的錯,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儘管練湘婷喜歡他,可那又如何?練湘婷也可能是一時迷惑。
她是那麼純真,出身良好,無一絲污點,跟他這種人在一起簡直是侮辱了她。
更何況,她很有可能只是一時迷惑,只是一時迷惑而已…他閉緊雙眼長歎了一口氣,為了兩人都好——是該對她說清楚,讓她明白他的壞。
更何況,再過不久他就要參加義父安排的相親,他已經拒絕了好幾次,這次說不定就能成功了吧!只要他能忘卻練湘婷笑瞇了雙眼的幸福模樣……
他佇在窗邊,沉思了良久良久,連桌上的奶茶涼了,都不自覺。
「極東居」,夜色漆黑如墨,明明是個夏夜,位居山巔的這裡硬是顯得清幽陰冷,與夏夜的沁涼完全扯不上關係。
星期六的夜晚,沈刑天依約回到這裡,在沈以正的安排下,與駱氏企業的獨生女駱水凝變相地相了親。他很難對這位驕生慣養的大小姐產生任何感覺,畢竟他根本不準備認識她。
餐桌上,沈刑天保持一貫的淡漠,只對義父沈以正的談話有所回應,至於汲汲營營的想與極東組攀上關係的駱氏父女,他一概以冷眼待之。飯後,沈以正破天荒的要求沈刑天帶著駱水凝到庭院走走,而沈刑天沒有任何表情地接下這個指令。
「你好酷喔,,都不多說點話。知道嗎?只要我跟我爸說一聲,我們馬上可以結婚喔。」端莊的絕世美女駱水凝目不轉睛,癡望著花圃前那位俊美的男子好半天,終於拉下高傲的身段「明示」。
沈刑天嗄啞地冷笑了兩聲,兀自專注看著滿園盛
開的薔薇與玫瑰,這麼漂亮的品種,花朵枝葉又被照顧得這麼好,整座極東居應該只有細心體貼的那個人才辦得到吧!
絕世美女哪受得了這等冷落,「我不是只有外表,還是個留英的企管與財務金融的雙料碩士,配上你這個哈佛博土剛剛好。」
沈刑天不予置評,勉為其難地牽動了嘴角,「駱小姐,感情與婚姻並非建築在誰配得上誰的基礎上。」
怎麼說她也算是極東組的客人,身為半個主人的他不該失禮,所以儘管不願陪她,還是得假裝一下。
「笑話,難道東堂主還相信婚姻與感情這類的神話?」無論如何,這人的俊美已讓駱水凝徹底傾心山她有自信能捕捉他成為裙下獵物。
「如果我說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你是不是就會打消念頭,別來煩我。」—沈刑天淡漠的語氣多了分不耐,終於將目光從花朵移轉到身旁的女人,施捨似的給了些許的注意。絕世的傾城美女終究禁得起考驗,駱水凝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高挑的身段配上香奈爾的套裝更是相得益彰,讓人無法從她身上姚剔—絲一毫的缺點。
但沈刑天的心底,早巳先人為主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影子,那個小女人不似駱水凝的幹練,當然也不如她的耀眼,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美女,可是和那個小女人在一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馨。
「騙人,」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沒有人會不愛上別人的,除非你根本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