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歐斯卡(董妮)
短短一個禮拜,楊氏陷入空前危機中,外圍股票狂跌、內部員工跳槽,整家公司頓成有名無實的空殼子。
這怎麼可能?就因為她拒絕那個警告……對了!那個警告是由跳槽到蘇氏的慕容曉月發出來的,他……
「董事會一致決定撤除楊孫小玉董事長的職務,另由三十五位董事中,選出三名監事,暫時監管公司,散會。」
一聲令下,人去樓空,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楊孫小玉一人對天花板發呆。
事情何以演變至此?是她的錯?不!她沒錯!
這一切全是現實環境逼出來的。
空洞的眼眸裡盛滿哀傷,她沒有流淚,她的淚早在十八年前被丈夫拋棄時就已流乾。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茫然地起身、毫無知覺地走著,混沌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凱賓、凱賓、凱賓……」
第十章
蘇家大老——名外交官蘇志同七十大壽的慶祝酒會終於開始了。
剛入夜,三三兩兩豪華房車陸續開進蘇家大宅,連同一些私人飛機將碩大的庭園完全停滿。
來自世界各國的政經要人,進駐佈置豪華的客廳,服務員慇勤地穿梭在貴賓間,倒酒、遞煙,務必做到盡善盡美,令貴客們賓至如歸。
凱賓終於明白,蘇家大宅為什麼需要這麼大的庭院和客廳。
唉!他對著鏡子歎氣,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卻怎麼看、怎麼討厭。
想到一整晚都要裝出一張應酬式的笑臉,他就想哭,只有躲在房間裡,躲得一時是一時。
「凱賓,你幹什麼?快出去啊!媽咪一個人忙不過來。」蘇珊娜上樓叫他。
在外人眼中,蘇家小主人是凱賓附身的「這具身體」,他不能不出現,否則宴會如何擺平。
「我非去不可嗎?」他哭喪著一張臉。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蘇珊娜走過來,摸摸他的頭,沒發燒啊!但精神確實很不好。
「問你啊!『這張臉』長得太漂亮,害我被吃盡豆腐。」眨一眨眼,他又想哭了。
分明是個大男人,還要被那些老不羞、不要臉的大小色狼佔盡便宜。
「可恨啊!」小拳頭在半空中揮呀揮的,他好想揍人。
「嗤!」雖然凱賓看起來真的很可憐,但蘇珊娜依舊忍不住笑出來。
「討厭!你幸災樂禍——」他大聲抗議。
她收起玩笑,正色道:「別這樣,凱賓,哪個女人沒遇過這種事,除非真的貌若無鹽,否則只要不是太過分,忍一忍就算了。」
「可是……那好噁心吔!」他垮下一張臉,這才瞭解當他還是男人時,自以為無傷大雅的口頭笑話或肢體碰觸,原來是這麼討厭。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是持禮相待,保持適當的距離好些。
「要不,你想個辦法扳回一城?」老實說,蘇珊娜對那種事也是很感冒,但由於從小家教的關係,她向來采忍氣吞聲一途。
真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避開就是了。
「有什麼辦法?」
「你以前不是老誇口很會應付女孩子的追求,如法炮製不就得了。」
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保證你不會喜歡這個主意。」
「為什麼?難道你以前說的話都是吹牛?」
「當然不是,不過……唉!你知道嗎?神父自從收養我後,家裡平均每個月要換一道門,你寄過來的支票最少有三分之一用在那上面。」
「你開玩笑吧?就算你們關門很粗魯,了不起碰壞門把、掉幾根螺絲也就罷了,有必要整個換掉?」
「問題是,大門一向是『卡』——」凱賓比個一翻兩瞪眼的姿勢。「從中夭折,就此報銷。」
「你們兩個未免太誇張了。」她膛目結舌。
凱賓拉她一同趴到床鋪上,兩人頭頂頭、一手支額,交換個聊天的好姿勢。
「那不是我幹的,事實上是……」
「是誰?快說啊!」她睜大雙眼,盯著他,饒富興味地等答案。
「我先聲明!當時年紀小,難免踏錯一步,你不可以生氣哦!」她點頭應允,他續道:「我的女朋友們。」
「女朋友們?」
「對啦!你也知道我長得這麼英俊瀟灑,自然有許多女孩子們投懷送抱,我又不善於拒絕,所以……」
「你就來者不拒?」她眼睛危險地瞇起一條縫。
「唉呀!剛開始多少要給人家一點面子,但約會一次過後,我通常一律拒絕繼續交往的要求,所以我家大門才會這麼慘。」
有這種事?她好奇死了。「你到底是怎麼拒絕人家的?」
從脖子上解下貼身攜帶的心型金鏈,輕按鏈扣,隨著機璜聲,一幀「蘇珊娜」十八歲時的照片出現在眼前。
「你什麼時候又拿去的?我以為掉在機場呢!」兩個月前的事,恍惚在此刻重現,一隻手小心撫上鏈殼上精緻的紋路。「這是我十八歲生日時,爸爸送給我的禮物,想不到戴上身不到一天,就給你拿去了。」
「所以說這條金鏈生來是注定給我當定情信物的。」
「胡說八道!」
「才不是胡說!多虧你這條金鏈,害我每次交女朋友時都忍不住拿出來炫耀一番、拿你和我的新女朋友做比較,不然你以為我家大門是怎麼被踢破的。」
「原來……」她笑得直不起腰。「活該,誰叫你吃著碗裡、望著鍋外,你那些女朋友們只踢壞你家大門算是很客氣,換成我……」
「那就送我一個親親嘍!」他笑著拿畫上大紅唇膏的嘴去磨擦她的臉。
一個又大又明顯的唇印,印在臉頰。「傑作!」他躺在床上大笑。
「討厭!」蘇珊娜拍開他糾纏不休的手,跳下床照鏡子,天啊!這模樣怎麼下樓見人?
瞧見她抽紙巾要擦。「不許擦,不許擦!」凱賓忙搶走她手上的濕紙巾。「不做個記號,別人會來同我搶你,這樣很好,等於貼個標籤『私人用品,請勿碰觸』,哈哈哈!」
一個枕頭打住他大張的嘴巴。「你找死是不是?」
「那要到廁所去。」他還她一個枕頭。
「你——可惡!」
「我那些過去的女朋友們通常都說我——可愛。」
「謝天謝地,我不包含在那裡面。」
「那當然,你是現在式、不是過去式。」
「你這只自大、狂妄的沙豬!」
「多謝讚美。」
「你……」
「蘇蘇——」
樓下傳來梁鳳儀的聲音,蘇珊娜一手接住凱賓丟過來的枕頭。「喂!媽咪在喊人,別玩了。」
「唉!這下非出場不可了。」他裝出一副哀怨的小媳婦樣。「我好可憐,嗚嗚嗚!」
「還鬧?」蘇珊娜拉他坐到鏡子前,幫他攏上散亂的頭髮。
凱賓拿起梳妝台上的口紅,重新補妝。
她一眼瞧見,從抽屜裡翻出另一支口紅。「別用艷紅色,今天這套禮服要配紫紅色才合適。」
他立刻從善如流,她又幫他撲上蜜粉,輕覽秀眉,兩人合作無間的良好默契,令上來叫人的梁鳳儀一時看呆。
她忙下樓召喚丈夫蘇偉銘。「老公,你快來!」
拉著他走到蘇珊娜閨房前。「你看!」透過半閉半掩的門扉,房內旖旎風光一覽無遺。
「看來,我們家快要辦喜事了。」蘇偉銘朝著老婆點點頭。
兩夫妻手牽手下樓,他們要把這個好消息報告給今天的老壽星。
這應該是蘇志同收到的最大一份壽禮。
蘇家人一向早婚,蘇志同和蘇偉銘都是十八歲就結婚生子,唯獨蘇珊娜到了二十八歲還不肯結婚,他們還以為要看破去領養一個接班人了,想不到——她居然戀愛了。
凱賓和蘇珊娜還來不及下樓,就被三個不速之客給擋住去路。
「學長!啊——」凱賓忙摀住嘴巴,糟糕!穿幫了。
忙推推身旁的蘇珊娜,示意她幫忙掩飾下去,她會意地站起身,卻被一名冒失的金髮藍眼女子撞得倒退三步,雙雙倒進水床中。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女孩越慌張就越和蘇珊娜糾纏不清。
「你不要亂動。」她低吼,被壓得好難過。
「別吵!」江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迅速鎖上房門。
沈詠竹一把拉起倒在蘇珊娜身上起不來的安琪拉。「嗚!好痛。」她的金髮纏住她西裝的鈕扣,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
蘇珊娜想大叫,這群人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來參加酒會待在大廳就得了,沒事上二樓來找碴嗎?
凱賓找了把剪刀解決蘇珊娜的危機;安琪拉捧著那被迫分離的金髮繼續哭。
「閉嘴!」江寒朝她一吼,安琪拉忙不迭收起眼淚。
蘇珊娜瞧得好生佩服,嫌惡地瞥一眼胸前的水漬,早知道凶一凶就可以免去一場水禍,她也不至於損失一套西裝。
「江……」凱賓趕忙推她一把,蘇珊娜會意地改口道:「學長,你怎麼上來了。」
詠竹插嘴道:「怎麼你叫學長,你也叫學長?」她輪流指指凱賓和蘇珊娜,一臉促狹神色。
「因為……」蘇珊娜接不下去了,焦急地拉拉凱賓的衣服,要他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