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葆琳
「你是想提醒我,你們背後也未必毫無勢力支撐嗎?」所哲彥讚許他的急智,但態度保留地說:「行。我就保證你妹妹的『安全』,因為我對於無謂的血腥也沒有興趣,命你手下讓路吧,端木揚。」
「老闆!」安全人員們焦急地尋求上司的意見。
端木揚懊惱地咬牙說:「你們把路讓開——讓他過。」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忠犬,主人的一聲令下,他們只有服從的份。
一如預期中的順利,所哲彥大搖大擺地挾持著他來台灣的「目標」——端木莎,從夜舞俱樂部揚長而去。
第二章
被擺了一道!端木揚臉色文風不動,但內心早已掀起滔天怒火。
「報警,揚,你快點報警啊!」」名俱樂部的常客,也是莎莎的支持者,看到他們離去後,慌張地大叫著。
「不用報警。」微笑著,端木揚以誇張的口氣說:「哈哈哈,如何,這場戲是不是演得很逼真啊?」
「戲?」眾人面面相觀。
「是啊,頑皮的莎莎想到的點子,讓她在大夥兒面前被綁架,一定會留下驚悚的話題。順便一提,她這麼做也因為大家太喜歡爭奪她的假期了。其實她早就偷偷安排好這次的聖誕假期要在哪兒玩,所以諸位都別搶了。她這時恐怕已經在前往國際機場的路上了。」笑得極為自然的端木揚,心中卻暗想如此荒謬的漫天謊話,要不是由他這種長年鍛煉有素的人來說,絕對沒有人會相信。
他隨即再補上一句。「不然,你們大家想想,莎莎要是真被人架走了,我這作哥哥的還會這麼悠哉的留在這兒陪大夥兒嗎?」
「喔,原來如此啊!莎莎還真是頑皮。」
在場的人也紛紛發出了同意的笑聲,一場風波暫時被平息下來。端木揚等到眾人的注意力再度移開後,自己才不著痕跡地由沙龍中消失,直奔安全監控室內,這時他的臉色早已鐵青。
「追蹤的車輛有沒有任何消息回報!」他拍著桌子吼道。
端木揚少見的變臉,讓整間監控室內頓時氣氛緊繃、一觸即發。數十人在各個監控點傳來的搜查消息,以及即時追蹤的無線電對講機中都傳出許多消息。
「報告,犯人帶著小姐從大門搭上一輛黑色轎車離去了。車牌是XX-XXXX。」
「報告,該車已經駛上高速公路,從方向研判,很可能是直奔國際機場。」
「報告,該車在車陣中失去行蹤,目前下落不明。」
端木揚一邊聽著無線電中傳回的消息,焦慮也跟著上升,到最後聽見追蹤車被對方給甩開後,氣得把耳機摔到地上踩碎。
「可惡……別以為你是日本鬼子我就拿你沒辦法。」他掏出手機迅速地撥通電話。「喂?是我。幫我安排到日本的機票。立刻,現在。」
所哲彥!你要是敢傷了莎莎一根寒毛——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掛掉第一通電話後,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內,拿起專用的防竊聽電話線,接到海外去。電話在幾分鐘後被人接起,他一報上名,電話內便傳出日文:「是、是,馬上替您轉到『若頭』(日本關西腔的小頭目)手上。」
又等了數秒,電話交給一名聲音低沉悅耳的男子,才發出喂的一聲,端木揚便冷聲說:「慢死了!」
對方低聲笑了笑。「怎麼了,脾氣這麼大?找我有事?」
「廢話。沒事誰會打電話給你。莎莎被你們日本鬼子綁架了,是關東聯的會長。我現在就到東京去,你派人過來和我碰頭。」三言兩語說完該說的話,端木揚便火速地切斷電話。
莎莎,你等著,哥哥絕對會把你從日本救回來。
???
就一名「被綁架」的人質來說,端木莎可以說是安靜得出奇,她既沒有驚慌失措地蒼白了臉蛋,也沒有歇斯底里地狂叫怒吼,或失神崩潰地嚎啕大哭。
所哲彥架著她來到門口,整個俱樂部的安全人員都虎視耽耽在旁,卻沒有人敢冒一絲陷人質於危險處境的機會,上前制止,這也讓所哲彥得以從大門如出入自家般,順利無比的離開,停在外頭接應的轎車門一打開,他便把端木莎推上去,自己也坐入其中。
「義木,開車。」
「是。」
到這個階段,可以說是完成了他此行來台灣的目的。
說實話,所哲彥有些不小失望。
當初大老遠的從日本跑來台灣,不過為了想見識一下能挑上他們黑菱會的女人是什麼德行……與其說是見到本人失望,不如說他對自己的愚蠢感到一絲可笑。他竟會把端木莎視為對手,而忽略了或許她可能是只美麗的花瓶,背後另有指使者。
凝視著她那一頭耀眼無比的粉紅色髻髻綵頭,任何有點頭腦的女人,絕不會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吧?所哲彥不覺在心中歎口氣。從端木莎的外表與她到目前為止的言行給他的印象,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她絕非那個「主謀者」。
罷了,來都來了。幸好自己也非全然毫無收穫,至少他能及時發現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
所謂射將先射馬,表面看來端木莎是破壞他交易的元兇,可是她不過是個「區區」的女人,要當他的對手還不夠資格,他懷疑這一切的幕後指使者,正是那名被譽為上流社交界的寵兒,能夠出入世界頂級一流俱樂部,不論在黑白兩道都極端吃得開的端木揚。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與這個端木揚有什麼過節,而自調查報告上更是顯示,自己與端木揚有過的交集,頂多是他們都曾經在牛津拿過學位,可是牛津的校區之大,裡面眾多學院的學生就算沒有碰過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他推敲不出端木揚何以會卯上他們黑菱會,可他也絕非坐視他人破壞自己地盤,而悶不吭聲的善類——端木揚想擋人財路,那他就該有本事擺平這一切戰火。
按照原訂計劃擄走端木莎,已經有了附加的意義。他是故意當面挑起端木揚心中的戰意——這對日後的「談判」將會大有助益。以目前手上握有的這張王牌,所哲彥決定以逸待勞,接下來就看端木揚要怎麼接招了。
車子平穩地奔馳在通往國際機場的道路上後不久,車上的對講機便傳來:「少主,我們已經把對方的追蹤車輛都甩開了。」
「很好。按照原訂計劃,到機場去。」
這時,一旁始終安靜無聲的端木莎突然說:「等一下。」
所哲彥挑起眉,也差不多是這個反應遲鈍的女人該察覺不對、開始向他求情的時候了。他故作冷淡地掃她一眼。「要等什麼?端木小姐。」
她心型的紅唇綻開笑意,連芭比娃娃都無法笑得比她天真。「這還用問嗎?要出國沒帶護照是不能出去的。先繞到我家去拿護照吧!」
所哲彥一愣,這女人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或許她根本沒腦袋?)——護照?誰會在自己被綁架的時候想這種問題。
「沒那個必要!」他斥喝著。
「咦?!那我們不是要去搭飛機嗎?只是去機場觀光啊!」她喃喃自語地說:「日本人還真閒,自己國內好幾座美美的機場不去看,還特別跑來台灣觀光機場?說的也是啦,二期航廈才剛落成沒多久,是挺美輪美奐的,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阿姆斯特丹的機場,那兒才真是有參觀價值……」
噗!所哲彥額頭上浮出青筋。「誰說我是來參觀機場的!」
「哇,厲害,我這麼艱深的中文你都聽得懂啊?」她眨巴眨巴的長睫毛不斷地擦過浮著淡淡紅暈的粉頰上。
應付這種說話亂無章法女人的不二法門,就是忽視她的問題,不然就會被牽著鼻子走。所哲彥強迫自己維持一貫冷酷的口吻說:「你只要閉上嘴巴,沒有人會嫌你是啞巴。」
「我不是啞巴,還有人稱讚我的聲音悅耳動聽呢。對了,我也會唱日本歌喔,最近我迷上了濱崎步的歌聲,練了好幾首,她的歌很正,不過我最欣賞的是她的造型,假如有機會還真想討教一番。她那套豹裝不知在哪兒訂做的,我也打算給自己做一套,但不要花豹——我想做小黑豹。你聽……」
說著說著,她還真的拉開嗓子唱起來了,荒腔走板的節拍與不全的五音,要不是聲音還算麗質天生,誰都會奪車門跳出。怎麼有人能音癡到這種程度,簡直叫人歎為觀止。
「怎麼樣,唱得不錯吧!」一曲唱畢,啪、啪、啪的,她替自己鼓掌,並且歪著頭笑問。
「台灣的女人都像你這樣,粗神經、沒大腦,又喜歡自言自語嗎?」所哲彥雙手盤胸,歪扯著唇角冷嘲道。
她也倣傚著他雙手盤胸,只是這動作由頂著一頭粉紅頭髮,化著流行彩妝的她做來,顯得有幾分好笑。
支著小腦袋搖晃了半天,她才苦惱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耶,我的神經很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