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碧洛
「不可能,複製品永遠只是複製品。」屠軍斬釘截鐵的說。然而,腦海中卻有雙直視他雙眸的眼隱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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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容蟋縮在練習室的角落裡,額頭斜靠著一旁的大鏡子,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空蕩蕩的室內。
「羽容,已經十點了,總裁大概是怕到忘了要來載你。要不要我載你回去?」王興安推開練習室的門,看到發呆中的羽容,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就是今天幾乎掀起大戰,讓他疲於調解的禍端。
其實把責任全都歸咎於她並不太公平,畢竟是那兩個模特兒故意找她麻煩的,但她竟然可以不帶一個髒字就把那兩個模特兒罵到痛哭流涕,只差沒跳樓,功力著實驚人。
羽容的動作緩慢,非常沒有生氣的回過頭看他一眼,「不用了,屠軍叫我不要亂跑,他一定會來的。」
「那我再陪你等一會兒好了。」王興安走向羽容,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你住在總裁的別墅附近嗎?」
「我住他家,我跟他租了一個房間暫住。」羽容懶洋洋的回道,並沒有什麼閒聊的興致,只不過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你住在總裁的別墅裡?」王興安不自覺地揚高聲音。
「嗯。」羽容沒精打采的點點頭。她剛才不就說了嗎?
「你和總裁在撰拔會之前應該不認識吧。」王興安似乎想說什麼,但語氣卻有些保留。
「屠軍平時會跟你聊他的私事嗎?」羽容隱藏在問句中的不悅口吻幾乎和屠軍如出一轍。
「對不起,我無意刺探什麼。只是……」王興安搔搔額際所剩不多的頭髮,「我要是結了婚的話,女兒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你們的神態有幾分相似。」
「你那個老朋友不會正好就是你打算娶的女人吧!」
一抹赧紅迅速浮上王興安的臉,印證了羽容的假設正確無誤。
「二十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只知道她現在開了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當年她也是一個模特兒,我剛認識她時,她大概是你這個年紀,不過她後來嫁給了我的大學同學。你應該聽過我同學的名字,他是個滿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和你同姓。」「你那個奪你所愛的同學不會就叫作段譽擎吧!」羽容聊天的興致總算因為這個話題稍稍提升,雖然她並不認為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可是,王興安驚訝的表情已經告訴她,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她父母才剛決定分居,就突然冒出一個她老爸的大學同學兼她老媽的仰慕者。
才剛提起的興致又陡地降溫。羽容瞅著王興安閃閃發光的眼神,索性大發慈悲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全告訴他,「我猜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就叫林曉凡吧。」「你認識他們夫妻倆?」「不止認識,還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知道他們生了一個女兒,今年快廿歲了。」「真的?她長得像爸爸還是像媽媽?」
「你說呢?」羽容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難怪他會搶輸她老爸,一點觀察力都沒有,完全聽不出她話中有話。這種人太無趣了,不過保證會是個好爸爸,起碼會是個比她老爸好的爸爸。
她敢打包票,他到現在還沒結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媽媽。一個這麼死心眼的男人就算無力挽救一場失敗的婚姻,至少也會想要留住孩子,光是這一點,就比她老爸好上太多了。
「我說嗎?」王興安沉吟了片刻,「很難說,譽擎和曉凡兩個人都很好看,生出來的孩子應該會很可愛。」
「謝了。」羽容收下他的讚美,「他們的女兒就叫作段羽容。」
王興安愣了一下,隨即情緒激動的抓住羽容細瘦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你是曉凡的女兒?你母親最近好不好?還會常常頭暈嗎?」
他竟然還知道她媽媽會常常頭暈!羽容懷疑她老爸根本沒注意過這種小事。
「如果知道她嫁給我爸之後一點都不幸福,你會好過一點嗎?」羽容聽說有很多分手後的戀人都有這種報復心態,真正希望對方過得比自己好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已經絕跡了。
「她過得很不幸福?」王興安稍微放鬆了手勁,眼中似乎有些心疼。
她終於找到一個「絕跡生物」了。她媽媽當初應該選他,而不是她爸爸。
「談不上幸不幸福,他們兩個決定分居了,不過,他們之前其實跟分居也沒什麼差別。如果你擔心的是她有沒有被打、被虐待,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爸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做這種事,他們各有各的愛情生活。」
「他們分居之後,你住在誰那裡?」
羽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跟屠軍租了一個房間。他們這場婚姻鬧劇裡唯一達成的共識,就是決定把他們的女兒『遣散』。」
王興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興安,你可以回去了。」屠軍的眼神出奇的冰冷,絲毫由不得王興安再多說一句。
「那……我回去了。」王興安只得嚥下問題,拿起大衣,走向門口。
「明天見。」
「呃,總裁,明天見。」
王興安朝他欠了身,就匆匆離開。
直到王興安的背影完全離開視線,羽容才開口對屠軍說:「謝謝。」
「對不起。」屠軍走向羽容,彎腰抱起她,「飛機誤點,所以來晚了。」
「沒關係,畢竟你還是來了,並沒有拋下我。」
「我承諾過我會回來,我就不會拋下你不管。」同樣的,如果他沒有承諾會回來,那麼就算她等到死,他也不會來的。
羽容圈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沒亂跑。」
「你要是不希望興安再提起那件事,我可以要他注意。」
「沒關係,我本來就該試著面對現實。」
「晚餐吃了嗎?」
「嗯,吃了一個日式便當。屠軍,你會不會做日本料理?」
「叫我軍。你想吃的話,我可以試試看,不過不保證一定能吃。」
羽容嬌憨地笑了笑,「無所謂,只要是你煮的,我都會把它吃光光。」
「你真是捧場,看來我煮菜公的職位是當定了。」屠軍抱她走出練習室,按下電梯的按鈕,依舊沒有放下她的打算。
「當然,你這個房東得要包吃包住才留得住我這個挑剔的房客。」「希望我目前的表現你還覺得滿意。」
「很滿意。」羽容將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軍……」
「什麼事?」
「沒事,試叫看看而已,叫起來還滿順耳的。」羽容百到胸口發疼,才赫然驚覺自己剛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讓一絲氣息洩漏出自己最想問卻又沒有勇氣問的問題──
你搭飛機去哪裡?是不是去看你最愛的她?為什麼早上離開時不先告訴我?滿滿的疑問在她腦中叨擾不休。
還是別問好了,免得答案太讓人傷心,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取代那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羽容如此深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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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你不上去嗎?我可能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會下來,你在這裡等會很無聊喔。」羽容下車前,再次向擔任司機載她回家一趟的屠軍確認道。
「你去吧!這短暫的寂寞我還可以勉強忍受。」
羽容朝他皺皺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懶得動。」
屠軍只是聳聳肩,算是默認了。
羽容縱容的笑了笑,由他去。屠軍總是這樣,有時像個稚氣的孩子,讓人又氣又好笑。
她探探口袋的五百萬元支票,走進大廈的一樓大廳。之前幾次回來搬東西都沒有遇到她父母,房門還是拜託一樓的警衛幫忙開的,因為只記得要帶走哪些東西,所以一直沒把支票帶來,這次就是專程回來還他支票的。
但是,她沒預料到段譽擎會在家,因此,開門後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還真是嚇了一跳。
「你今天沒出去?」羽容走向父親,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
沒想到他們父女倆的招呼語就是如此,段譽擎有些感歎。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看著女兒,「聽說屠軍決定用你當他這次婚紗秀的模特兒。」
「嗯。」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充分表現他們相對兩無言的狀況。羽容甚至想不出除了應一聲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坦白說,我很驚訝你會同意。你好像滿不喜歡服裝設計師和模特兒的。」
「我是不喜歡這兩類人沒錯。」
羽容的坦言無諱倒讓段譽擎有些尷尬。「我猜這一點我和你媽媽要負起相當大的責任。」
「或許吧!」
「我知道我和你媽媽都不是個盡責的父母,我們也從來沒有嘗試過去改變這個狀況,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適合當父母。」
「我知道。」羽容拿出他上次給她的支票,遞給他,「這支票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