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那漾
「女人本來就是娶來疼的。」殷震說得理所當然,很以寵愛妻子為榮。
聊著,一名挺著大肚子的女子走進來。
「昭娣,你怎麼來了?」殷震立刻迎上前,扶她坐到他的總裁大位上。「會不會口渴?我倒水給你喝。今天寶寶有沒有踢你?要是他敢再作怪,他一出生我就先打他一頓小屁屁!」他慇勤地伺候老婆,把好友晾在一邊。
尹若奇在一旁莞爾不已,萬分欣羨眼前幸福的美景。
霎時,他似乎錯覺自己變成殷震,而那名孕婦則變成連舒舒……他搖搖頭,甩去在腦海中成形的幻象。
這個想像太荒謬了。
但,不可否認的,卻又是那麼的甜蜜呀。
「不打擾了,再見。」尹若奇向殷震夫妻告別。
「再見,不送了。」殷震隨意朝他揮揮手,注意力全集中在愛妻身上。
他聳肩笑了笑,走出總裁辦公室,坐電梯下到一樓。
不多時,電梯門一打開,眼前驀地晃過一道熟悉側影。
舒舒?!
他大吃一驚,視線追尋過去,但寬闊的大廳中再無儷人倩蹤。
一定是他看錯了。他搖搖頭,心裡不由得嘲笑自己,當真如殷震所言,這次他病得不輕呵。
當尹若奇偕同隨身特助步出殷氏財團大樓時,一名女子由大廳櫃檯下站起來,拍拍沾在手掌上的灰塵。
「弄好了。記住別把電線全纏在一起,很危險的。」她叮囑著櫃檯的接待小姐。
「謝謝你,連小姐。」
尹若奇沒看走眼,那道側影的確是連舒舒沒錯。
第五章
舒舒,無論如何,請回信給我。
尹若奇
連舒舒發呆似的,瞅著計算機銀幕上的字久久。
這是尹若奇發給她的第七封e-mail。自從那天約會及擦槍走火的「一夜情」之後,到如今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她該回信嗎?該跟他繼續交往嗎?
他是她遇過最優雅風趣、魅力迷人的男性,從他的談吐及舉止可看出他出身非凡。
像他這樣條件超優的男人,太容易讓一個女人愛上他了,他又怎麼會看上她這種平凡的女人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更怯縮,更裹足不前,害怕在他那迷人的外表下,是否會是一顆殘酷的心?
而她,已經遍體鱗傷,再也禁不起另一次傷害……
「鈴──」電話聲響起。連舒舒想得出神,沒聽到電話聲。
「鈴鈴鈴──」
電話聲催命似的響不停,她才驀然驚覺,趕忙接起。
「喂,舒舒,我是阿漾啦。」
「啊啊……」她發出悲慘的叫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那漾焦急的問。
「我好像在電話響了第十三聲的時候才接,嗚……真是太不吉利了,我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咚!隱約可聽到那漾在另一端昏倒的聲音。
「小姐,你嘛幫幫,你是『阿香不幸事件簿』看太多了是不是,想害我心臟病發作也不是這樣!」
「好嘛,對不起啦。」連舒舒不好意思的道歉。「有什麼事嗎?」
「問問看你最近好不好嘍。怎樣,有沒有繼續和百年孤寂交往?」那漾問,關心一下她最新的八卦。
她沉默了會兒,正經的說:「我正在考慮。」
「嗯,這種事真的要認真的考慮清楚,畢竟網絡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在網絡上,人們可以盡情扮演各種渴望成為的型態和身份,因此容易造成自我想像的投射。如果有人在網絡上說他是青蛙王子,事實上他可能也真的是,然而就算你吻了他,恐怕他還是只青蛙,因為他是青蛙中的王子,不會因為吻了他而變成人類的王子。」
連舒舒呵呵一笑。「聽你說得頭頭是道的。」
「總而言之,你真的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哦!」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
於是,她一直考慮著該不該回信給尹若奇。
這一猶豫,就猶豫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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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回信,她還是沒回信!
尹若奇用力瞪著計算機銀幕,像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把它瞪破。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
被甩了?!可就算他瞪破計算機、想破腦袋,還是不明白連舒舒為什麼會「甩」了他?
想他堂堂尹氏生物科技的總經理,年輕有為、英俊瀟灑,被評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是許多女性同胞心儀的對象,可是,為什麼她卻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做錯了什麼嗎?
他仔細回想,他當時表現得風度翩翩,紳士該有的禮儀他一樣也沒少,只除了猴急的拉她開房間……
難道是因為這一點?
可是她當時也很熱情、很享受,並沒有把他踹下床,或表現出一丁點的抗拒或厭惡。想不透,他真的想不透!
他懊惱地耙著頭髮,心煩意亂。
X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他何必為只有一夜露水姻緣的女人如此煩惱?憑他尹若奇,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嗎?
可是,不幸的是,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要那個叫「連舒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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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廳的展覽會場上,常詩春指揮著佈置:
「慕愉,把那盆花移過去一點,對,就是那裡。曉寶,把來賓簽名簿放好,等一下開幕酒會就要開始了。童子基,你去門口幫忙檢查邀請卡,還有舒舒,你去外燴廚房幫忙準備茶點。」
「是。」大家應令忙碌著。
殷氏財團總部大樓的文藝廳每年都會舉辦盛大藝術特展,這類活動的會場佈置及招待便由「行政支持課」負責。
這次特展主題是後現代藝術家閻非的作品,除了畫作之外,亦有不少的雕塑作品,散佈各處的雕塑擺置看似隨意,其實皆由專業的藝術陳列設計師所精心佈置。
約莫半個小時後,受邀參加開幕酒會的人們陸續前來,非富即貴的來賓們盛裝打扮,金光強強滾。
「呼,忙死了,舒舒,快出去會場幫忙。」常詩春疾步走進外燴廚房喊道,許多外聘服務生端著一盤盤的點心和雞尾酒忙進忙出。
「哦,來了!」連舒舒脫下圍裙,端起一盤精緻的小糕點走出去,穿梭在衣香鬢影的人群之間。
由於賓客眾多,原本寬敞的空間變得有些擁擠,冷不妨,連舒舒的翹臀被一個肥滋滋的禿老頭偷捏一把。
「啊!」她驚呼一聲,手上銀盤不小心打翻,糕點落在離她最近的一名女士頭上。
「天啊,我的頭髮!我的衣服!」珠光寶氣的女士殺豬般的尖嚷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連舒舒又慌又急的疊聲道歉,趕忙用袖子幫她擦拭。
「看你做的好事,走開!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的衣服!」她憤怒的用力推開連舒舒。
「啊!」又一聲驚呼,連舒舒的背脊向後撞上一座裸男雕像,然後摔倒在地上。痛……好痛噢!
許多人聞聲圍過來旁觀,交頭接耳。
在眾人看好戲似的目光下,連舒舒著實難堪極了,急著想趕快逃開,但背部的疼痛令她一時站不起來,也無人伸出援手,她窘迫得無以復加。
沒辦法,她只好自己忍著疼痛,下意識舉臂抓住某個橫在頭上的東西,欲借助它站起。
使力抓著,她奮力站起來,忽地「劈!」一聲,旁觀者登時「嘩!」一聲,個個瞠目結舌。
站是站起來了,可是她手上抓了啥東東?攤掌仔細一看……哎喲我的媽,這這這……
這不是男人的那話兒嗎?
「小姐,你這麼痛恨男人嗎?」一名容貌像中西混血兒的男子輕笑,這人正是這件雕塑作品的作者,閻非。
他雙手抱胸站在那兒,英俊的臉上並無忿怒之色,反而很有趣似的微笑看著,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天哪!天哪!誰來一刀劈死她算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連舒舒只能一邊不停道歉,一邊不知所措地想把手上握著的那話兒「接」回原來的地方,但無論她再如何努力,總是徒勞無功。
斷則斷矣,那可憐的雕像裸男注定變成「史上最健美的太監」。
聽見圍在身周的人們低低竊笑,連舒舒更覺無地自容,真想乾脆一頭撞在雕像上,跟它一起同歸於盡。
殷震排開人群走來問道:
「這裡發生什麼事?」
死了,大老闆來了,這下子她鐵定飯碗不保!連舒舒面臨絕境,急得眼淚在目眶中打轉,只要眼皮一眨就會掉下來。
嗚……為什麼不幸之神總是不肯放過她?好像什麼倒霉事都會有她一份。
「舒舒?」誰在叫她?她噙著淚水抬頭望去。
呃,尹若奇?!不知為何地,她的雙腿瞬間又軟了,再次癱坐在地上,用兩泡淚汪汪的水眸直望著他。
他怎麼會在這裡?
尹若奇不假思索的走向她,彎腰打橫抱起她,對殷震說:「我帶她去醫務室。」
在眾人的目送下,他抱著她離開文藝廳,走在辦公大樓的迴廊裡時,擦身而過的財團職員紛紛投來好奇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