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艾佟
第七章
為了送嚴若沁回沈府,嚴老爺天一亮就派人準備幾份薄利,不過才剛剛把東西張羅好,沈御就找上門。
「賢婿,怎麼還讓你來這兒接沁兒呢?克峻已經準備好送她回去,那丫頭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可別把她的胡鬧擱在心上。」不知道真相的人,還以為嚴若沁是被休,否則嚴老爺幹啥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爹,這事怎能完全怪罪在沁兒的頭上?沈御自個兒明明承諾過,他會好好照顧沁兒,可是他卻讓沁兒休了他,若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沁兒的事,沁兒會有如此不智之舉嗎?」嚴邢峻氣不過的哇哇大叫,雖然不能接受嚴若沁休夫之事,可終究是他疼愛的妹妹,當然要站在自己人這一邊。
「邢峻,誰讓你多嘴!」嚴老爺氣惱的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總是喜歡自以為聰明,一點也不懂得看情況說話。
「爹,你怎麼胳臂往外彎……」
「閉嘴!」孺子不可教也!
「岳父,邢峻沒說錯,這事的確不能怪沁兒。說起來,都是我太過粗心,沒能照顧好她,所以今兒個特地登門謝罪,想接沁兒回家。」沈御不疾不徐的捺著性子,只要岳父不承認沁兒的休夫,他願意接受任何刁難,但求得回他的愛妻。
「爹,你都聽見了吧!」嚴邢峻得意的嘴角上揚。不過,這會兒他對沈御倒真是打心底升起敬意,天下第一美男子被醜名冠洛陽的女子給休了,竟能若無其事,實在了不起。
嚴老爺惡狠狠的送給兒子一個白眼,嚴重警告他閉上嘴巴,嚴邢峻雖然很不願意,不過也識相的不敢再多言。
「賢婿,難為你如此包容沁兒的任性,沁兒實在是好福氣。」
「承蒙岳父愛護,女婿愧不敢當。」
「邢峻,還不趕緊把沁兒帶出來。」
「是。」嚴邢峻顯得很不甘心。
「慢著!」一把拉住嚴邢峻,嚴克峻終於出聲表示意見,「你可以帶走沁兒,不過得沁兒點頭同意,否則殺了我,我也不會讓沁兒踏出我們嚴府一步。」
聞言,嚴老爺大驚失色的瞪著他,「怎麼連你也……」
「沈御,你有話可說嗎?」嚴克峻完全不理會父親。目光咄咄逼人的直瞪著好友,為了保護妹妹,他寧可犧牲他們之間不輸親兄弟的情感。
「行,不過,你得讓我和沁兒單獨說幾句話。」
點了點頭,嚴克峻鬆開手道:「邢峻,你可以帶沁兒出來了。」
「是,大哥!」嚴刑峻裝模作樣的拱手領命,大哥不愧是大哥,三言兩語就為他們做人家兄長的出了一口氣,真是大快他的心。
經過一刻鐘的等候,嚴邢峻終於回到正堂大廳,當然只有他一個人,因為嚴若沁這會兒已經和虹兒出了城,直奔濟南。
「爹,沁兒她……」嚴邢峻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一頭是不是還在鬧脾氣?」嚴老爺想當然的道。
「可以讓我進去見她嗎?」沈御迫不及待的問。
「不是不是,她……她跑了。」嚴邢峻硬著頭皮老實招來。
「什麼?」嚴老爺一副快昏倒的樣子。
嘿!嚴邢峻努力保持微笑,因為眼前的氣氛實在令人感到害怕。
嚥了口口水,他才把見著的情形道來,「我瞧她不在房裡,房裡又整整齊齊,就去找虹兒,可是虹兒也不在,她那兒亂七八糟,好像走得很倉皇,來不及收拾的樣於。我猜,沁兒肯定是半夜匆匆忙忙的拉著虹兒離開這兒。」
「她有留下書信嗎?」總是最心疼的女兒,嚴老爺這會兒是擔心更甚於生氣。
「沒有。」
「那虹兒呢?」
「爹,虹兒大字不識幾個,說不定除了『體書』……哎呀,過去的事,不提也罷!虹兒雖然沒留下隻字片語,不過……」成為眾人注目焦點,嚴邢峻忍不住要吊一下大家的胃口。
「不過什麼?你說話不要吞吞吐吐。」嚴老爺急得一吼。
「我說我說,我在虹兒的房裡見到一隻玉鐲子,我以為,這很可能是她故意留下來給我們提示的暗語。」嚴邢峻的想像力一向很豐富。
「什麼樣的玉鐲子?」
嚴邢峻伸手取出放在衣襟裡的玉鐲子,交給父親。
「這……」左看右看,瞧了一遍又一遍,嚴老爺怎麼看都覺得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邢峻,請你娘出來,她一定知道虹兒這隻玉鐲子打哪兒來的。」
「不用了,那是姨娘送給虹兒的玉鐲子。」嚴克峻氣定神閒的道。
「哎呀!」嚴邢峻多此一舉的大叫,「難怪我覺得好像見過似的。」
沒那個閒工夫理他,嚴老爺哺哺自語的說:「沒錯,除了上濟南找她姨娘,那丫頭也沒地方可去。」
「濟南好,濟南風光明媚,最適合她散心了。」嚴邢峻讚許的直點著頭,不過這一來,當然又挨了一頓白眼。
「克峻,那丫頭一定剛出城不久,你多派點人手,把她給我追回來。」嚴老爺當下指示。
「我去追。」沈御搶著道,「我要親自把沁兒接回來。」
「沈御,沁兒一定會走大道。」嚴克峻似乎軟化下來。
「我知道,她不喜歡黑,所以會避開人煙稀少的小徑。」
「那……沁兒就交給你了。」
「相信我,我絕不會再讓她受到委屈。」
可是,他們完全沒想到那對主僕竟然女扮男裝,嚴若沁甚至為了掩飾臉上過於明顯的胎記,故意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只差沒有衣衫檻樓,否則恐怕叫人當成了要飯的乞丐。而這件事竟然是隔了兩個月後,因為嚴邢峻發現嚴若沁的玉釵,察覺衣裳少了,才猜測到她們是以男兒身上路,不過顯然這發現一點意義也沒有。
☆☆☆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嚴若沁和虹兒歷經千辛萬苦,花了兩個月的工夫,才來到濟南,所幸她們順利找到姨娘,就此在濟南富商江府住下來。
今兒個又是月圓之日,叫人格外思念家鄉,牽掛的人此刻如何?是否已經與他心愛的女子共結連理?想著想著,嚴若沁的淚珠悄悄溢出眼眶。
「哪個傢伙如此不知死活,竟敢惹我最心愛的表妹不開心?」江子浩一臉嚴肅的在嚴若沁身側坐了下來,「沁兒,你告訴表哥,表哥替你做主,看是先抽他一頓鞭子,還是直接派人把他丟人江裡餵魚?」
慌張的拭去淚水,她強顏歡笑的道:「表哥,你怎麼還沒歇著?」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決定?」他可不容她轉移話題,「是抽鞭子好,還是餵魚好?」
「表哥,你又在逗我開心了。」
像要發誓般的舉起雙手,江子浩煞有其事的道:「我可是認真得一塌糊塗,絕無半點玩笑之意,不過,就怕你捨不得。」
「我……又沒有人惹我不開心。」
「那怎麼我瞧你愁眉苦臉的?」他刻意將臉湊到她面前。
「表哥!」嚴若沁彆扭的嘟起了嘴巴。
他故作無辜的聳聳肩,隨即仰頭欣賞著夜空,發出讚歎,「你瞧,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鬆了口氣,她亦隨著抬頭一望,「今夜的月色的確很美。」
「只是令你想起心上人,是嗎?」他笑嘻嘻的斜睨她一眼。
聞言,她沉默了下來,知道這個話題逃不掉了。
「想他就去找他,何苦為難自己呢?」
半晌,她才緩緩的搖搖頭,「我不能再見他了。」
「因為你休了夫?還是另有心事?」
「表哥你……」
「我怎麼知道你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嗎?」江子浩笑著挑挑眉,「其實早在你來到濟南之前,他已經找上這兒,也得知洛陽正為了此事沸沸湯湯。」
除了沈御,嚴若沁什麼也沒聽見,她心跳得好快,彷彿要蹦出胸口,「他……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這我就不得而知。」他難得如此敬佩一個人,「他還真是我見過最固執的人,我們說你不在這兒,他卻怎麼也不肯死心,一連來了數天,之後,怎麼等也等不到你,終於放棄的離開濟南。不過三天前,他又來了,我們雖然謊稱你不在這兒,可是,他好像很肯定你在府裡。」
為什麼?見到體書,他此刻應該很怨恨她,為何還一次又一次,千里迢迢的追到濟南來?他想幹什麼?
把她的心思全看在眼裡,江子浩道:「他想接你回洛陽,回沈家。」
張著嘴,嚴若沁卻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他就住在城裡最大的客棧,我可以安排讓你見他一面,如果你想見他的話。」
「我不要見他。」她急切的搖頭。
「別急,我不會為難你,不過,你還是可以改變主意。」
「我不會改變主意。」她愈想愈心慌,忙不迭的拉住他叮嚀,「表哥,你叫他趕快離開這兒,就說我已經走了。」
「沁兒,他若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得掉,我也不會拿這事打擾你。說真格的,他的毅力著實令人感動,我相信他並非無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