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艾佟
「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她完全是在自言自語。
「你這個小傻瓜，我怎麼捨得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如果你不肯跟我一起回法國，我也只好為你留在這裡不走。」那天看到關延浩蒼白的病容，他不由得想起俊翔說的話，生命無常，萬一關延浩下一刻突然闔上雙眼，不再醒過來，他會怎樣?
他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一件事，他會有很深的遺憾，其實，沒有一個人是那麼罪不可赦，而他的身上還跟他流著相同的血脈。
咕嚕咕嚕，方念穎蠕動嘴巴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褚星連忙搖晃著她，怕她睡著，那他就聽不到她心裡的話。
方念穎綻放夢幻似的傻笑，好輕好輕的呢喃，「你知道我愛你嗎?」
彷彿被雷劈中似的，他頓時全身僵硬，完全無法動彈，過了半晌，他才顫抖的問：「你說什麼?」
垂下雙肩，她又變成了小可憐，不知所措的搖著頭，「我不要失去你，你不要回法國好不好?」
「我不回法國，你再把前面說的那一句話重複一次。」
也許是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開心的笑了，隨即往後一倒，找周公下棋去了。
「穎兒，你話還沒說完。」
「你不要吵我，我想睡覺。」
「方念穎，你把話說清楚再睡覺。」褚星心急的輕拍著她的臉頰。
可是，她已經睡得昏昏沉沉，恐怕連地震都搖不醒她。
見狀，他忍不住白眼一翻，「女人，你就不能少折磨我一點嗎?」
恨不得把方念穎抓起來問個明白，可是看到她一臉幸福的睡容，他也只能無力的歎了聲氣，算了，反正她逃不掉。
◆◆◆
雖然不再那麼計較過去發生的事，可是褚星面對關延浩的時候，依然掩不住一絲絲的彆扭，他想坦然喊一聲「父親」，恐怕還得經過一段時間。
「你想喝什麼?果汁?」自從握有褚星的調查報告，關延浩可是把兒子的習慣和喜好一字也不漏的記在腦海。
點了點頭，褚星看著關延浩打開書房的小冰箱，幫他倒了一杯果汁。
接過果汁喝了一口，他直截了當的問：「你叫穎兒請我來有什麼事?」
「我想請你回來接掌關家的事業。」關延浩說得小心翼翼。
「我對責任太重的工作一向不感興趣。」
「我知道，可是關家的事業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因為我身上流的是關家的血嗎?」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如果不是你在財務方面展現的天分，我也不敢把關氏集團交給你。」
「看樣子，你把我調查得挺透徹。」
「對不起，我必須掌握你的情況，才知道用什麼方法跟你搭上線。」
「這倒是，如果不是穎兒，我們現在可能還沒有交集。」
「當初，我並不想讓念穎冒險，可是我們研究了很久，除了用她當誘餌，實在找不到其他的法子，巧的是，那時我們得到了一些消息，法國伊諾家族併購ImaginaryHotel，伊諾家族的長老屬意由你接掌，所以我們猜想，在那之前你應該會到各處進行考察，台灣理當是其中的一站，所以我們決定放手一試。」
沉默了半晌，褚星忍不住問：「我想知道穎兒和你是什麼關係?」
「難道念穎沒告訴你，她是我的乾女兒嗎?」
「乾女兒?」他怎麼也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我遇見念穎的時候，她是公司的工讀生，那天公司有一場重大的投資會議，合作的對象包括英國、法國、西班牙，因為翻譯人員臨時出了一點狀況，會議遲遲沒辦法開始。
我們正準備嘗試聯絡其他的翻譯人員，竟然聽見念穎和西班牙的客戶說話，一問之下，才知道念穎的父親是西班牙人，而且精通數國語言，她受到父親的影響，也能說能寫，當場，我就請她充當翻譯人員。」
「這跟你收她當乾女兒有什麼關係?」怪不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他會覺得她像個混血兒，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念穎因為表現得好，我決定擢升她當我秘書的助理，基於工作上的關係，我對她的家庭狀況做了一些瞭解，才得知當時她父母剛剛出車禍過世不到一個月，為了房貸，為了籌大學學費，她計劃休學一年。
是愛才，更是惜才，我決定伸出援手幫她，可是她一直不肯接受，直到我妻子和她一見投緣，我靈機一動，想到收她當乾女兒，這麼一來，她也才敢接受我的幫助。」
現在，他終於明白穎兒說的每一句話，難怪她那麼難過，他毫無理智的傷害實在可惡透了。
「我只能答應你，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不管怎麼說，我必須顧慮到伊諾家對我的栽培。」
「這是當然，你能答應我考慮這件事情，這就夠了。」
「沒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褚星，我……」
「還有什麼事嗎?」
「念穎是個難能可貴的好女孩，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事而牽連於她，錯過她，你一定會後悔。」
「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自有主張，我想用不著你來擔心。」
「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辜負她，她對你可是一片癡心。」
「她親口告訴你，她愛我嗎?」褚星忍不住衝口問，雖然已親耳聽到她的表白，可是睡夢中的話哪能算數?偏偏，他不能向她追討，因為她可能連點記憶都沒有，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她沒親口告訴我，可是誰都看得出來那個丫頭很愛你。」
「是嗎?」關延浩的話無疑是再一次確認方念穎的夢話屬實，褚星雀躍得想放聲尖叫，不過此刻他只能故作若無其事的走出書房。
事情能有這樣的進展，關延浩開心得嘴巴都咧開來，真是太好了，褚星有可能會留下來，他們父子之間的緊繃終有一天會淡去。
◆◆◆
「塞維斯!」打開房門，看到一個萬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不速之客，褚星還真是嚇了一大跳。
「我太想念你了，特地來看看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
褚星一副小生怕怕的拍著胸口，「老大，你別嚇我了好不好?你對我從來沒有這麼熱情過，我不太習慣。」其實，塞維斯的熱情只給他老婆陸斐柔。
「我對你一直都很不好嗎?」塞維斯沉吟的皺起眉頭。
「這倒不會，不過，你真的不太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脾氣。」這話說得太客氣了，塞維斯的脾氣簡直壞到了極點。
「我會改進。」
赫!褚星膽戰心驚的看著他，老大今天詭異得令人不安，好像有點企圖討好他的嫌疑……開什麼玩笑，這傢伙不會做這種事，就算有，受惠的肯定也是他那個天使老婆。
嬉皮的一笑，褚星趕緊找個最安全的話題，「嫂子呢?」
「旅途勞累，她在隔壁的房間睡覺。」
「你幹麼不去住總統套房?」離他這麼近，他想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你愛上那個叫方念穎的女人嗎?」
砰!一時驚嚇過度，褚星沒站穩腳步，整個人撲倒在沙發上。
「你不會以為老爹放你來台灣優遊三個月，卻不管你在這裡做什麼吧?」
咧嘴一笑，褚星盡可能優雅的站起身，他在無形之中已經改掉隨時梳頭髮的習慣，不過卻不忘整理身上的衣服。
「我可是每個禮拜都乖乖的交『作業』。」老爹太不夠意思了，他已經很安分的做好份內的工作，他竟然還派人監視他!
「你是一隻滑溜的小魚兒，老爹不派人盯著你，誰知道你會游到什麼地方?」
「我就算再滑溜，也不過是一隻養在池塘的小魚兒，游到哪裡，還不都在老爹的掌握當中。」褚星說得好哀怨。
「這很難說，萬一有人趁機拿網子撈走，那小魚兒還不是溜走了。」
「溜走了就溜走了，池塘裡面又不是只有一隻小魚兒。」
「你已經決定為了那個女人留下來嗎?」塞維斯再度把話題轉回來。
反正遲早要面對這問題，褚星也不再逃避，「你不是一直不太欣賞我對女人的態度嗎?我現在願意為一個女人定下心，這不是一件好事?」
「我承認這是一件好事，可是就私心而言，我更希望你回法國。」
「老大，你會不會太善變了?」褚星誇張的鬼叫，「前不久還助紂為虐，幫著老爹把我逼來台灣，現在因為你想念我，又急急忙忙的趕來抓我回去，你也未免太欺負人吧!」
「褚星，你認真回答我，你打算回關家嗎?」
重重的長聲一歎，褚星甘拜下風的道：「我的事你們到底還有什麼不知道?」
「能夠查探到的消息，你想伊諾家會遺漏嗎?」
「不過，你們的動作也用不著這麼迅速吧，好歹讓我先喘口氣，你再來吵我啊!」褚星慘兮兮的皺著眉，其實他並不想接掌關氏集團，可是，他真的沒辦法不管關延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