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安琪
飄著濛濛細雨的大阪國內機場,一架私人專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空橋架設好之後,艙門隨即開啟,一位身著黑衣、戴著深色墨鏡的勁瘦男子,匆匆步出機艙。
他回過頭,朝站在他身後的斯文男子道:
「亞焱,謝謝你用專機送我一程,以後有機會,我會回報你的。」
「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瞿亞焱微微一笑,俊逸儒雅的風采,令人傾倒。
他是股市鉅子,人稱「神腦瞿亞焱」。一次偶然的機緣,他和遠籐晃司相識,進而結為至交好友,他是少數遠籐晃司打從心底佩服的人之一。當然,遠籐晃司之於他亦然!
「你有急事,先走吧!我也得回札幌去了。」瞿亞焱還得趕回北海道參加朋友的婚禮。
「那我先走一步了。」遠籐晃司不再客氣,點點頭,轉身直奔機場大門。
他的私家轎車已經停在機場門口,一上車,遠籐晃司立刻命令屬下開往長掘通的黑鯊俱樂部。
吩咐完畢,遠籐晃司隨即拿出行動電話,與親信長野健次聯絡。
「長野,目前情況如何?」
「回稟少幫主,根據五分鐘前混進俱樂部的兄弟回報說,鬼島光目前還在大廳喝酒,至於茉蘋小姐則被送到二樓鬼島光的房間,應該暫時沒有危險。不過……鬼島光喝了很多酒,好像還嗑了藥,精神相當亢奮。」
遠籐晃司蹙了蹙眉,沉聲叮囑道:「繼續嚴密監控,小心不要打草驚蛇,我馬上就到。」
切斷通訊,遠籐晃司立即命司機加快車速。
據他所知,鬼島光嗜嗑藥性極強的神仙丸,只要一嗑這種藥,原本生性暴戾的他就會變得更加殘酷,有一次他嗑了藥,在極度亢奮的情況下把兩個應召女郎弄死了,這件事被他的父親鬼島紀夫極力封鎖消息壓了下來,才沒引起善良百姓的驚慌。
他不知道嗑了藥的鬼島光會怎麼對待姜茉蘋那個天真的小女人,但無論他用任何手段,都不是他願意看見的,所以他必須盡快將她救出來。
他燃起一支煙,凝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沉思。
表面上看起來他平靜如昔,但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他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似乎擔憂恐懼著某件事。
是的,他害怕,因為他在乎她!
他出乎自己意料的在乎她!當他聽到她落入鬼島光手中時,心中的慌亂與恐懼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個純真中帶著幾分笨拙的女孩,悄悄走進他心裡,讓向來不懂何為牽掛、何為恐懼的他,第一次嘗到為人擔憂的焦急滋味。
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為了一個女人,情緒激動得想毀掉全世界……
「笨女人,等我!我這就來了……」
他閉上雙眼,喃喃祈禱。
希望她平安無事!
「真嘔人哪!」中村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甩玩手中的鋼球,大聲抱怨道:「每次老大在樓上玩女人,我們就只能坐在樓下把守,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們上去玩玩呢?
「閉嘴!中村,如果你不想做,大可滾回新瀉老家去種米,別在這裡嘀咕抱怨,惹人心煩!」森山心裡當然也抱持著同樣的想法,只是聰明的他懂得掩飾,而且永遠不會說出口。
「是,我知道錯了。」中村最怕森山生氣,趕緊低聲認錯。
「哼!」
森山的郁卒不下於他,冷嗤一聲轉頭瞪視牆壁,繼續生他的悶氣。
忽爾,他從餘光看見有道修長的人影從門口走進來,他立即怪異的擰起眉頭。
這個時候,不該有人進來的!
「你是誰?」
因為俱樂部已經打烊了,所以一樓的燈光大部分都已熄滅,森山瞇緊了眼,還是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不過他直覺這個人不是自己人。
那人默不作聲,繼續朝他的方向走來,一身黑色的衣著,宛如遊魂鬼魅般令人發毛。
「站住!你到底是誰?」森山怒斥。
「森山吾郎?」
幽冷的聲音飄過來,叫他汗毛聳立。
「你是……」
鬼魅走到一盞微弱的燈光下,森山這才看清那人的長相,霎時嚇得倒退三步。
「遠籐晃司?!」竟然是他!
一身黑衣的遠籐晃司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微弱的頂燈從上方直射而下,讓他冷硬的面孔顯得更加陰森詭譎,像剛從地獄爬上來的催魂使者。
「你是怎麼進來的?」森山努力不使恐懼浮現在臉上。
外頭起碼佈置了二十個擁有重裝備的人馬,而他居然就這樣空著手走進來,連把槍都沒帶。
那些人哪裡去了?
森山一想到他們的下場,就不禁冷汗直流。
「走進來的。」遠籐晃司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很無聊,逕自問道:「鬼島光呢?」
「光少主他……他不想見你!」
森山猛吞了一下唾液,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我不管鬼島光想不想見我,我只知道,我要見鬼島光立刻、馬上!」
「想見我們少主,必須先通過我這一關!」
森山算了算,樓上、樓下剩餘的人手,加起來起碼超過十五個,口氣便大了起來。
他猜想遠籐晃司必定是趁門外的人不察時解決他們的,而如今他們已有防備,相信遠籐晃司絕對討不了便宜!
「是嗎?」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遠籐晃司輕輕吐出這句話時,他驀然有種背脊發麻的感覺。
遠籐晃司緩緩朝他走來,臉上過度平靜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知道嗎?如果必須踩過你的屍體才能見到鬼島光,我絕對不會猶豫!」
想到姜茉蘋可能正被鬼島光殘酷地凌虐,他的目光便冷冽似千年寒冰。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你們是要一個一個來,還是全部一起上?」
「我們……」森山看了看軟腳的屬下,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嚴,大吼道:「我們一起上!」
「行,全部一起來吧!」
「大家上!」
森山一聲令下,七、八個手下便蜂擁而上,包夾圍攻遠籐晃司。
遠籐晃司利落地舉起長腿,一個旋風似的迴旋踢,威力強大驚人,一排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全像保齡球似的飛出去,撞得東倒西歪。
這些人不死心,紛紛爬起來,再次衝向他。
遠籐晃司還是閒適地應戰,只是這回他不再客氣,蔑然一笑,迅速狠戾的出手。
霎時間,求饒聲、慘叫聲四起,那些剛才還站著的人,此刻全部躺在地上,只是這次他們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厲害……」
唯一沒加入戰局的森山因為站得遠,所以倖免於難,他震驚地猛搖頭,臉上的表情驚恐。
由於黑木幫向來極少插手管黑道上的事務,所以很少人見識過遠籐晃司的身手,大家依他清瘦修長的體型揣測,身手絕不會太好,然而萬萬沒想到……他根本是深藏不露!
「以前我是懶得動手,不是不能動手,不想動手跟不能動手差別很多,這下你該清楚了!現在告訴我,鬼島光把我的女人藏到哪裡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個笨女人的安危就愈來愈危險,遠籐晃司心中已有打算,如果森山再浪費他的時間,他將會毫不考慮的殺了他。
「就算死,我也不會告訴你,納命來吧——」
面對他的一再挑釁威逼,原本有幾分恐懼的森山氣得發狂了,他怒吼著衝向遠籐晃司,準備和他一決高下。
「既然你想死,那麼我會仁慈的成全你!」
遠籐晃司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一心想速戰速決,所以下手又快又狠。
森山的氣息紊亂不堪,出手也雜亂無章,此時他完全失去以往的水準,光想著該如何抵擋他凌厲的拳腳,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當然更別想採取任何反擊。
悶聲挨了幾拳之後,不甘的森山靈機一動,指著頭頂上方吼道:「那個女人被我們綁在吊燈上!」
遠籐晃司一聽,立刻抬頭去看,森山逮到這個難得的機會,腳下一使力,撲過去揪住他的衣服,轉身將他撂倒在地上,然後飛快拔出藏在暗袋裡的小型手槍,抵著他的腦袋。
「不准動!」
「你騙我?」遠籐晃司冷冷地轉頭注視他。
「騙你又如何?」森山以為遠籐晃司被自己掌控,顯得得意極了,因而疏忽了他眼中的一抹殺意。
他用槍柄敲擊遠籐晃司的頭,大笑著說:「怎麼樣?你萬萬沒想到,向來趾高氣昂的你,也會有這一天吧?」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遠籐晃司臉色依舊平靜,既無憤怒、也無恐懼,不過他眸中出現一抹煩躁的神色,像是對眼前的處境感到厭煩不耐……
「喂!先告訴我,我的女人在哪裡?」遠籐晃司彷彿沒看見指著自己的黑色槍管,神情傲慢的詢問。
「你——」森山從沒見過像他這般冷傲的人,不禁氣得拉開槍枝上的保險栓,大吼。「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我從沒這麼認為。」遠籐晃司平靜的搖搖頭,接著說:「我是認為,你根本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