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安琪
「這是要給我的嗎?」夏御風轉頭看著一臉呆怔站在桌邊的邢茉心,主動拿走她手中的果汁,一口氣喝到底,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真好喝!」
看到他殘留在唇邊的果汁,她輕聲一笑,從口袋取出手帕幫他擦拭。
放下杯子,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我們出去散個步吧。」
走出民宿,他們十指相扣,沿著田埂漫步而行,雖然這個季節沒有綠色的視覺饗宴,可是放眼而去的心曠神怡卻是心靈的盛宴。
「其實住在這裡也挺不錯的。」夏御風很滿足的深吸一口氣。
「快過年了,你在這裡處理公事很不方便,還是趕緊回去吧。」
夏御風懊惱的送上白眼。「妳都知道快過年了,就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又不像你必須回家陪父母過年,在哪裡都一樣。」
「妳不跟我回去,我也不回去。」
「你要回家陪父母過年。」
「我妹跟妳哥會陪我父母過年,我不回去也沒關係。」
拉住他前進的腳步,邢茉心傷腦筋的道:「我求求你,不要這麼任性,我都還沒嫁過去,你就想害我被冠上惡媳婦的罪名嗎?」
聞言,他唇角上揚。很好,她已經認定自己是夏家的媳婦了,那他也應該給予善意的響應。「我們的婚禮絕不可能取消,不過我可以延期。」
「延期?」
「對,我可以延後三個月,讓妳改當六月新娘……妳不要露出那種聽到笑話的表情,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讓步了。」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斂住笑意,邢茉心很無辜的說:「我們現在還耗在這裡,婚禮不延期也不行啊。」
這倒是事實,那天太生氣了,匆匆選定春節假期結束之後的第一個週末,時間上確實很趕,單是宴客地點就遲遲無法敲定,如果不是她逃婚,婚事被迫停擺,還真是傷腦筋。
現在可好,多出三個月的時間,他總算可以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這已經比我當初跟邢孟天約定的日期慢上兩個月,妳不要再挑剔了。」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我真的想要妳當我的妻子」,她根本不在乎結婚日期是明天還是三個月後,可是不能否認,他的態度改變了,至少他現在沒有賭氣的成份,而且一個不習慣遷就別人的人竟然願意退讓,她是應該滿足了。
不過,不可以太快順從他,他必須學會尊重別人,不該認為別人一定要接受他的讓步。
這時一陣冷風襲來,夏御風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怎麼了?」她擔心的打量他,其實今天一早她就發現他氣色不太好。
他靠過去,兩個人的額頭輕輕碰了一下。「沒事,只是喉嚨有點不舒服。」
「放慢腳步,不要太累了,這兩天寒流來襲,你這樣子很容易感冒。」
「妳放心,我的身體一向很壯,否則,哪有本事背著相機爬山涉水?」他又開始打噴嚏了。
微蹙著眉,邢茉心只能更緊密的挨著他,希望把身上的溫暖分給他。「外面真的好冷,我們還是回民宿吧。」
人真的不能太鐵齒,半夜,夏御風就意識到自己像是被丟進火爐燒烤,全身熱呼呼的,難受極了。
下了床,他努力撐著沉重的身子走出房間,扶著牆壁,原本一分鐘的路程卻讓他花上十倍的工夫,終於,他來到邢茉心的房門口,伸手敲了敲。
過了一會兒,邢茉心的聲音從房內傳了出來。「哪一位?」
「是我……」他將額頭抵著房門,那種冰冰涼涼的觸感真是舒服。
「哪一位?」她顯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是我……」他試著把嗓門放大,可是平時任他鬼吼鬼叫的聲音,這會兒完全不願意配合,他只好繼續在房門上敲打。
半晌,邢茉心慢慢的打開房門,他整個人虛弱的往前一撲,接下來他聽見驚叫聲,她擔心的問東問西,他想回答她,可是腦袋昏昏沉沉的,最後連意識也模糊了。當他清醒過來,已經躺在床上了。
看著天花板,他還渾渾噩噩的腦子試著釐清眼前的狀況,當現實跟大腦完全接軌,他終於注意到右手邊好像被什麼壓住似的,轉頭一瞧,看到是那小女人疲倦的趴睡在床沿。
舉起右手,輕柔的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輕撫著她的臉龐,可是這一動,讓她立刻驚醒過來。
「你醒了啊!」她連忙坐直身體,同時伸手觸摸他的額頭,高燒退了。
回以一笑,他試著想坐起來,她連忙上前幫忙,先扶他坐好,把枕頭墊在他背後,弄好後她坐回旁邊的椅子上。他四下打量了一眼,這裡不像一般的醫院。
「這是私人診所,因為離民宿比較近,醫生也是阿姨和姨丈的朋友。」
「……」他的聲音沙啞得好像含在嘴裡,古兀全沒辦法聽清楚,可是邢茉心不難猜到他在問什麼。
「你感冒了,又沒有好好休息,還好表哥昨晚回來,否則單憑姨丈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把你送過來。」
清了清嗓子,他的聲音還是很沙啞,可是清楚多了。「嚇到了吧?」
「你存心嚇我嗎?這麼高大的人突然在我前面倒下來,而且全身熱呼呼的會燙人,我還以為自己在作惡夢。」此刻的她還餘悸猶存,從來沒遇到這種狀況,真擔心他腦子會燒壞。
「我體溫本來就偏高,每次戚冒都會發燒超過四十度,通常吃顆退燒藥、睡一覺就沒事了。」這種事對他而言稱不上家常便飯,但也算得上習以為常,因此每次出門他必定隨身攜帶藥品,可是一開始並沒有計劃在這長期住下來,當然也沒有留意到這方面的準備。
「我警告過你,要你放慢腳步,不要太累了,你卻工作到三更半夜,難怪身體要抗議。」
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妳怎麼那麼清楚我工作到三更半夜?」
「我……猜的啊。」這會兒輪到她滿臉通紅,看起來好像著火了。
每晚睡覺前,她總會不自覺的走到他房門前巡視一番,也許是想確定他沒有包袱款款的半夜落跑回台北。
「真是了不起,那妳猜猜看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這……我怎麼知道?」
「妳不是神通廣大嗎?」夏御風靠向她,顯然不打算就此善罷罷休。「還是說,妳根本是半夜躲在外面偷窺我?」
「我……幹麼偷窺你?」眼睛不自在的飄來飄去,她就是不敢直視他。
「妳當然不用偷窺我,只要敲門,我就會歡天喜地幫妳開門。」眼神轉為幽幽的哀怨,他一定要藉此機會抒發一下鬱悶的心情。
「我的女人明明近在咫尺,為什麼每天晚上我要『獨守空閨』呢?」
獨守空閨?真是令人哭笑不得,邢茉心實在不知道如何響應比較好,還是轉移話題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台北。」
瞪大眼睛,他是不是聽錯了?「妳要跟我回台北?」
「我還以為你很希望回台北,難道我誤解了嗎?」
「我真的不是在作夢嗎?」他抓起她的手,示意她拍打他的臉,她卻柔柔的捏了一下,感覺很不真實,他乾脆自己一巴掌打下去,她驚嚇的連忙抓住他的手,他咧嘴一笑。「這真的不是夢。」
「這當然不是夢,如果我讓你在這裡過年,我很難對夏伯伯、夏伯母交代。」
笑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嘴一撇,沒好氣的道:「我爸媽的面子還真大。」這個女人很可惡,她就不能單純為了他嗎?
「還有,我也不想讓日夏食品的員工把我當成狐狸精。」
「……日夏食品的員工也挺有面子的嘛!」他的嗓門越來越大,這會兒沒有人相信他是個病人。
「還有,最重要的是,我捨不得夏御風太辛苦了。」
「夏御風……」慢半拍反應過來,他唇角往兩邊上揚,嘿嘿傻笑了起來。
「你安靜的躺下來休息,吊完點滴就可以回民宿了。」她想幫他躺下來,他卻一把抱住她。
「夏御風,生病的人就應該安份一點。」她不敢亂動,就怕拉扯到他另外一邊打點滴的手。
「我已經好久沒有抱妳了,這種感覺真好。」他喜歡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柔和的馨香,聞到這味道,他就會覺得很平靜、很舒服。
「你來這裡的第一天不是抱過了嗎?」那天他抱了她有十分鐘之久,如果不是阿姨出聲打斷他們,趕他們回房間,出入民宿的客人說不定以為他們是雕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等你身體好了,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我已經好了。」他真的覺得自己現在精神抖擻。
「你忘了自己還在打點滴嗎?」
「我可以不用打點滴了。」
她威脅的道:「你不安份點把點滴打完,我們只好後天再回台北。」
這下子夏御風馬上放開她,乖乖躺下來,雖然他也喜歡這,但能早點回去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