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安琪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碰我?那天晚上你明明說過,絕不辜負我!」
「要是不這麼說,你會乖乖上我的床嗎?大家都說你優秀、你清高,我只想嘗嘗品學兼優的模範生是什麼滋味,現在嘗過了,我已經對你沒興趣了,你還是滾遠一點,少來惹我心煩!」他彷彿被惡魔附身,做的事、說的話,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你……原來那晚的事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她的淚水像永不停止似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不為什麼,或許因為你很好騙!」他索性轉過頭,不想看見她的淚。
「你……」她這才認清事實,自己只是他的玩物,他根本不在乎她,他只想玩弄她!
霎時,深沉的絕望充斥胸中,她對他的奢望,在這一刻全部幻滅。
她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她緩緩起身,僵硬地走出他的臥房。
「喂!你……等一等!」他追到門口,抓住她的手臂。「孩子的事先讓我想一想,等我想到該怎麼做,再——」
「不用了。」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沒有再看他一眼。「孩子的事我會處理,不用你煩心。」
「喂——等等!」他再度試著挽留她,她卻頭也不回的走開,他的壞脾氣立即爆發了。
「隨便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管了!」他怒氣騰騰地衝回房間,用力甩上房門。
桑容回到自己的臥房,背靠著房門,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失聲。
子謙不要她了!而她又不能讓爸媽知道她懷孕的事,她不願自己在他們心目中乖巧的形象破滅,她太在乎他們的看法了!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哭著低喊:「孩子,對不起!媽媽不能生下你,對不起……
???
「容容,吃飯了。」施瑜輕敲桑容的房門,喊她出來吃晚飯。
她覺得有些奇怪,平常桑容都會主動下樓幫她端菜、盛飯,今天怎麼到了吃飯時間還不見人影?
「容容,出來吃飯了喲!容容?容容?」施瑜叫了好久,房間裡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奇怪,難道出門去了?
她試著轉動門把,發現門沒上鎖。
「容容?」施瑜推開房門,看見床上有團被子高高隆起。
原來她在房間裡嘛!
「容容——」她笑著走過去,忽然聽到細碎而痛苦的呻吟聲從被窩裡傳出來,她立即停止笑容,快步跑上前去。
「容容,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你——啊——」施瑜想看看桑容的情況,不料一掀開被子,立即發出驚恐的尖叫。
血!滿床都是腥紅的血,臉色雪白的桑容沐浴在鮮血之中,整個人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態。
「老公——慕衡——快來呀!救、救命呀!」她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間,使盡全力朝樓下大吼。
第五章
「醫生,她的情況怎樣?」蔣家三口坐在桑容的病床邊,急切地詢問醫生。
經過一番搶救,桑容總算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小命。
「目前她的情況已經穩定,只要好好調養,很快就能出院。」
「那……我女兒的病……」桑容的主治醫師是婦產科的大夫,蔣慕衡和施瑜已經心裡有數,可是他們實在不願相信,乖巧聽話的桑容竟然會未婚懷孕。
「她不是生病,而是流產了!你們是怎麼當人家父母的?女兒懷孕,你們不知情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她隨便去藥房買那種未經核准的墮胎藥來吃,萬一不小心吃掉小命,看你們怎麼辦?事實上她已經吃出問題來了!」
「什麼意思?她怎麼了?」蔣慕衡和施瑜立即追問,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蔣子謙,也迅速抬起頭,專注聆聽醫生的話。
「你女兒這次流產不完全,造成嚴重的大出血!雖然救回一條命,但是子宮機能已經受到損傷,她以後想再懷孕生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什麼?!」這個殘酷的宣判,讓蔣家三口陷入難以言喻的震撼中。
孩子沒了!以後她也不能再生育了……
蔣子謙震驚得無法言語,他神情頹喪的靠著牆,將臉埋進手心裡。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有多麼期待看見他們的孩子,但是上天卻不給他第二次機會……他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先讓病人好好休養,暫時別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多讓她吃點營養的食品,把失去的元氣補回來。」交代完畢,醫生便離開病房。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容容懷孕了,孩子是誰的呢?慕衡……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想到正值花樣年華的桑容再也不能生育,施瑜不禁將臉埋進丈夫胸前,難過地哭了起來。
同樣的問題也在蔣子謙心中激盪,想到自己與桑容的未來,他便充滿了茫然與Z徨。
他們都太年輕,未來還有好幾年的求學生涯要過,現在談結婚實在太早,但如果要他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的良心也不允許。
他們三人的心思,各自被心中的煩惱佔據,沒有人發現,躺在床上、面向牆壁的桑容,纖細的肩膀正劇烈地抖動,似乎在無聲的啜泣……
???
「容容,我們來接你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蔣慕衡和施瑜走進病房,含笑問道。
經過兩個禮拜的休養,桑容的身體終於康復了,今天他們特地過來接她出院。
「媽,我都收拾好了。」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即使她犯了這麼大的錯,他們仍是一句責備都沒有,惟一關心的只有她的身體和健康,他們真的是非常好的好人,而她卻讓他們失望。
「那我們回家吧!媽媽要明珠嬸做了一大桌好菜,中午我們慢慢享用。」施瑜接過桑容手上的物品,轉身遞給丈夫,自己則親暱的摟著她,走出病房。
「謝謝媽媽,我……真的很對不起!」她愧疚得沒臉抬頭面對他們。
「先別說這些,回家再談吧!」施瑜溫柔地拍拍桑容的手。
上了車,桑容沒看見蔣子謙,故意以不經意的語氣問道:「媽,子謙哥哥出去了?」
「是呀!最近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得陰陽怪氣的,整天悶悶不樂,問他話也不答,真讓人傷腦筋。」施瑜抱怨道。
桑容黯然低下頭,她明白他的心情。
即使不喜歡她,發生這種事,相信他的心裡一定也很不好受。他不是一個壞人呀!
善良的她完全沒想到他的冷漠絕情,只替他想到他心裡所受的良心譴責。
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她想了很多,她確定自己是深愛著他的,如果可以,她希望獨自承擔這件事的後果,而不是讓他也分擔她的痛苦。
車子沿著中山北路,一直來到天母,很快就到家了。進了家門,他們詫異地發現,蔣子謙竟然在家。
「你這孩子,躲到哪裡去了?先前出門的時候,我和你爸爸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看到你的人影,現在不找你,你倒自個兒出現了。」施瑜嘀咕著。
「我有事出去了。」他的眼光掃過站在母親身旁的桑容,見她蒼白的臉色紅潤多了,這才稍微安心。
吃過午飯,施瑜放明珠嬸半天假,要她先回家,蔣慕衡則將大家帶到客廳。桑容知道,審判的時間到了!
「容容,你老實告訴我們,那個孩子是誰的?」蔣慕衡以嚴肅的口氣詢問。
「是呀!我們早就想問,可是為了怕影響你的身體,所以一直忍到現在。容容,你老實告訴我們,到底是誰讓你懷孕的?」施瑜也追問。
「我……」桑容的視線悄悄轉向蔣子謙,他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掌,彷彿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她的回答全然與他無關。
既然他有這種反應,那她也不想逼他承認。
她咬著下唇,勇敢地說:「爸、媽,對不起!我……我不能說。」
「為什麼?容容,你是不是被壞人欺負,又不敢告訴我們,所以……」
施瑜的猜測令她哭笑不得,她搖搖頭,堅定地說:「我沒有被壞人欺負,我愛孩子的父親!」她無怨無悔的目光,停駐在心愛的人身上。
「什麼?」蔣慕衡和施瑜被她的告白嚇了一跳,連蔣子謙也訝異地抬頭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彷彿再也分不開……
施瑜注意到這一幕,女性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問題可能出在自己兒子身上。
「子謙!你老實說,孩子——是你的嗎?」
「老婆,你在胡說什麼,容容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子謙的?」蔣慕衡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會做出這種事。
「子謙,是你讓容容懷孕的,對不對?你快說!」施瑜不理會丈夫,繼續追問。桑容和兒子剎那間刷白的臉色,已經告訴她答案。
「媽——不是的!孩子不是子謙哥哥的,您不要誤會……」桑容拉著施瑜的手,急忙想說服她,但她過度驚慌的臉龐,反而顯得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