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安琪
他鄙夷地冷諷,轉身打開衣櫥,抓出看見的第一套西裝穿上。
「我沒有!」夏淨蓮走到他身後,激動地反駁。「我已經說過了,我和他只是閒聊,絕對沒有談論私人感情,更不可能像你說的……什麼暗通款曲,這麼說太過分了!」
「是嗎?或許是我發現得太早了,否則——說不定現在你們已經在花房裡打滾了!」他冷哼著套上黑色西褲。
「裴淆!」夏淨蓮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這些話居然是從她新婚丈夫的口中說出來的!「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給我冠上不貞的罪名?我什麼都沒有做呀誣陷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安分一點,遠離其他男人!否則——」
他倏然停止打領帶的動作,大步跨上前,陡地勾起她的下巴,用力緊捏著。他陰冷地瞇起眼,直視她痛得滲出薄淚的大眼,輕柔地微笑。
「我發誓,你會很後悔——非常非常後悔!」
他像開始那般突然地放開她,然後迅速轉身,消失在門口。
夏淨蓮怔然跌坐在床上,思緒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腦中惟一殘留的景象,是他那雙冷冽殘酷的雙眼。他是說真的!如果她敢再和其他男人親近,他將會採取極為可怕的報復行動。她知道他會!不知哪扇窗戶沒關好,一陣冷風吹進來,她單薄的身子忍不住直發抖。裴淨究竟怎麼了?他為什麼這麼痛恨她和其他男人接近?他在害怕什麼?恐懼些什麼?
老天!誰能告訴她,這段婚姻,究竟該怎麼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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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淨蓮坐在庭院裡,望著不遠處的老園丁翻土種植新花木。那天之後,裴淆果真換掉彼得,請來一個白鬍子老伯擔任新園,不只園丁,連原本的廚子、只司機都慘遭解雇的命運,只因他們的年紀都低於五十歲。想到白鬍子園丁、白髮蒼蒼的司機和已經退休三年又被裴淆高價聘請來的老廚師,她不禁搖頭失笑。這裡倒成了老人的新天堂樂園了!
算算日子,她來到紐約、嫁給裴淆,已經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的婚姻生活,絕對稱不上多采多姿,甚至可說呆板無趣。
人生地不熟的她除了曾經上街購物兩次、到大都會博物館逛了一次,其餘的時間全待在長島的家中,每天陪伴她的只有女傭和何嬸,她甚至無聊到坐在院子裡,細數天空飛過的鳥兒。
她低歎一聲,看看天色已逐漸轉暗,裴淆也差不多快回家了,她得回房梳洗更衣,等他一起吃晚飯。
裴淆事業繁忙,每天早出晚歸,不過卻極少加班,通常他在晚上七點半之前就會回到家,八點鐘準時開飯。
雖然何嬸總是欣慰的說他體貼,每天準時回家陪嬌妻吃飯,可是夏淨蓮卻不那麼認為。她總覺得他這麼做是有其他的理由,譬如說為了監視她!
夏淨蓮跨上門前的台階,聽到身後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她回頭一看,發現是裴淆回來了。
「淆?」她難掩驚訝。「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事情忙完了,就提早回來了。」裴淆下車,將公事包交給站在一旁等候的司機。「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他難得提早回家,心情不錯,就摟著她的腰,在庭院裡散步。
「嗯……我早上九點鐘起床,吃過早餐之後,看看報紙,中午吃過午飯,先看一個小時的電視,然後去午睡,差不多三點鐘的時候起床,到院子裡逛逛,一直到剛才為止。」
她的生活乏善可陳,幾乎不需要細想,就能流利的陳述。
「聽你的口氣,好像覺得日子過得很無聊?」他靠近她的發翼,嗅聞好聞的淡淡花香。
「是有那麼一點。淆,讓我去上學好不好?」
幾天前,她打聽到紐約有間頗富盛名的藝術學院,那裡有她最愛的舞蹈系,想起因為母親生病而忍痛放棄的學業,她不禁重新燃起回到校園的希望。
「你想去上學?」裴淆瞇起雙眼,眼中的風暴逐漸醞釀。
「嗯。我在家無所事事,覺得好無聊,聽說紐約藝術學院裡有舞蹈系,我是學舞的,想再繼續進修……」
「你學舞蹈做什麼?」裴淆睜大凌厲的雙眼,原本慵懶的俊顏,一下於變得猙獰可怕。「有我養你還不夠,你還想像以前一樣,四處趕場賣笑嗎?」他尖銳地嘲諷。
「不是的!」夏淨蓮急忙搖頭解釋。「你誤會了,我想學舞蹈,純粹是為了興趣,絕不是為了再去表演呀!我也討厭那種趕場賣笑的生活,完全是因為我——」
「夠了!你只要乖乖待在家裡就好,別想去學什麼舞蹈!」裴淆毫不考慮的拒絕。「家裡有很多事讓你忙,如果真的嫌無聊的話,讓何嬸陪你逛街購物,或是多訂些書報雜誌來看,甚至要珠寶公司送目錄來都可以,花多少錢都不是問題,惟一的要求是——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擅自出門!」
換言之,她可以用錢買到一切奢華的享受,惟獨自由,是他無法給予的!他絕不允許她擁有紅杏出牆的機會,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率,他也不會大意,他無法承受妻子的背叛!
「我知道了。」夏淨蓮吞下滿腹的黯然,轉身背對他,咬著下唇,竭力克制眼中即將湧出的淚水。或許……是她太苛求了!有了心愛的丈夫和寬敞舒適的生活環境,她還想實現學舞的夢想,是她太貪心了!想想以往去為了家計奔波勞苦的日子,現在的她可說是活在天堂,她應該滿足了,不該再要求太多。
這樣就很好了!她閉上眼,將失望的淚水往肚裡吞,努力說服自己,她很幸福!真的……她很幸福見她黯然神傷的模樣,裴淆不禁責怪後悔自己剛才口氣太硬,即使不同意她去學舞蹈,也不必把說得這麼難聽啊!他心中有些懊悔,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要他道歉低頭,萬不可能,要他說些溫柔的情話哄人,他也不在行,想了又想,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表示歉意。
「你……想不相心出去走走?紐約的中央車站有間百年餐廳重新開幕,口碑不錯,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今晚就去嘗嘗。」
他有些彆扭地開口,這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道歉方式。夏淨蓮抬起頭,看見他眼中暗藏的歉意,心中的怨難與委屈,霎時全部消失無蹤了。他是在乎她的!即使他常在不經意間傷害了她,但他也會感到後悔,他不是個無心的人呀!她目光一軟,霎時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
「那你願意等我一會兒,讓我回房去換件衣服嗎?」
「當然!」裴淆聲音沙啞,目光炙熱。見她笑了,他心上沉重的大石霎時像是落了地似的,輕鬆無比。望著妻子離去的纖細背影,他突然發現看見她流淚的機會,似乎遠比看見她微笑的機會多。是否,他虧欠了她太多微笑而不自知?
他霎時心生愧疚,於是暗自發誓,今晚一定要給她一個愉悅、快樂的夜晚!然而當一個鐘頭之後,他們坐在那間百年餐廳裡,他只覺得滿腔怒火狂燃,先前許下的誓言,完全忘得一千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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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氣氛極好的餐廳,昂貴的水晶吊幻自天花板垂下,炫爛的金色燈光營造出華麗的宮廷氣氛。燈光好、氣氛佳、陪伴在身旁的人兒更是嬌俏動人,即便如此,裴淆還是非常、非常不高興,只因有個男人正和屬於他的女人談笑,明顯忘了他的存在。
夏淨蓮一面聆聽瞿亞焱的風趣妙語,一面偷瞄臉色極為難看的裴淆,見他似乎沒注意自己,這才悄悄放下手中的刀又。
美國人的胃容量都這麼驚人嗎?這塊牛排嚇死人的大。
「把東西全部吃完!否則我會要你連骨頭都吞下去!」
裴淆自眼尾瞄到夏淨蓮放下刀叉,而她盤中的牛排根本還吃不到一半,嫉妒與憤怒交相衝擊他的心,還不及深思,惡育巳衝口而出。
她必定是忙著與瞿亞焱調笑,才會連這麼一點牛排也吃不完!
「我……吃不下了。」夏淨蓮盯著盤子裡的大牛排,眼眶漸漸發紅。牛排又大又厚,她已經努力吃丁一半,可是實在吃不下了。
「裴淆,別這麼凶嘛!」瞿亞焱看不過去,先是輕斥好友一句,然後微笑著對夏淨蓮說:「我肚子好像還有點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把剩下的牛排給我?」
「喔,我當然不介意。」夏淨蓮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把餐盤推給他。
瞿亞焱的女伴馮曉澄偷偷瞄了裴淆一眼,他臉上仍是雲貝冷硬的表情,不過眉頭愈擰愈緊,攪拌咖啡的速度也愈來愈快,似乎想平息胸中的怒火……
瞿亞焱見夏淨蓮低著頭,連句話也不敢多說,實在心疼她的安靜退縮,於是繼續找話題和她聊。「淨蓮,上次我打電話去,聽你說想進紐約藝術學院學舞蹈,已經開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