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安琪
「或許……他是故意誤導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強迫我賣身。」
「該死的混帳東西!」裴淆憤然咒罵。從來沒有人敢耍他,蘇大偉好大的狗膽,他是三十年來第一個敢這麼做的人!
他勉強壓下怒火,凝眸審視夏淨蓮被淚水洗去脂粉的素淨小臉,火熱的慾望依然膨脹著。他真的想要這個女人!
「我很好奇——到底要多少錢,你才肯陪我一夜?」他想知道,她的底價到底是多少。
沒想到他還是把她當成淘金女郎,夏淨蓮頓時氣漲了臉。「我早就說過了,我不賣身!不管你出多少錢,我都不會陪你過夜,」
「是嗎?」裴淆冷笑一聲,笑中充滿輕蔑與不屑。「別說得那麼好聽,女人都是有價的,差別只在價碼的多寡。如果蘇大偉給的價碼你嫌少的話,我可以再往上加,只要你心甘情願陪我一夜,天亮之後,我自會付給你那筆金額——或者你要我先付款、後享受也可以。」
該死!他從來不曾這麼瘋狂,為了一個美麗的小藹婦砸下大筆金錢,只為了得到她誘人的玲瓏身軀。他並非捨不得那些錢,而是厭惡自己被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你出再多錢都一樣!我不可能陪你過夜,不論你問多少次,答案都一樣——我、不、出、賣、肉、體!」她羞憤地握緊雙拳,感到萬般憤慨。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令裴淆性致全失,他快快然走到門邊,打開門鎖說:「你可以走了!」
得到他的特赦令,夏淨蓮立即抓起背包,快步衝出房間。
離開那間豪華套房,她頓時鬆了一大口氣,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劇烈的落差使她的腦袋開始發昏,先前的不舒服,全在此刻反撲了。
她發現自己的腳步變得虛浮無力,勉強撐著跑了兩步,眼前倏地一黑,還來不及反應,便軟軟地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裴淆在掐絲景泰藍煙灰缸裡捻熄香煙,正想舉步離開,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倒地的悶響,他立刻走到門回一看,頓時低咒一聲。
該死,那女人在走廊上昏倒了!
ZZZZZZ
夏淨蓮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奔跑,跑得好喘、好累,卻不知道哪裡是盡頭。正感到茫然惶恐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一條通往城堡的道路,她高興地露出笑容,想走進那座美麗的大城堡,沒想到一個醜陋的大巨人突然跳出來,一把捉住她,不讓她走進城堡。
她既生氣又害怕,掄起小拳頭拚命捶打那個可惡的巨人,巨人發出憤怒的咆哮,用力搖晃她柔弱的身體……
「夠了!女人,停止你的胡言亂語,給我醒來!」
大巨人還在吼叫,她秀眉一蹙,繼續捶打巨人結實堅硬的肌肉。
「你想捶死我嗎?快給我醒過來!」裴淆左手攫住夏淨蓮捶打他的小手,右手則毫不溫柔的搖晃她虛弱的身軀,不讓她繼續昏迷。這個女人真會找麻煩!她一昏迷,就整整昏了一個晚上,而他——也很倒霉的照顧她一整晚。
她什麼時候不好病,偏偏選在昨天生病,什麼地方不好昏,偏偏在他面前昏倒,叫他想不理都不行!在他的猛力搖晃下,夏淨蓮終於睜開迷濛的雙眼,眨了好幾下,才看清眼前薄怒的俊容。
「啊!是你?」她驚慌地坐起來左右張望,發現這是原先那間豪華套房,她轉頭看看窗外,天已經亮了,可見她在這裡待了一整晚。
她揪緊胸前的被子,驚懼的問:「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明明記得她已經離開了呀!難道他……她倏地睜大眼,望著裴淆。
「因為你該死的昏倒了!」驚恐的表情活像他迷姦了她,火氣頓時直往上冒。
「我昏倒了?」她喃喃重複。他這一說,她才發現自己的頭還有點昏,身子也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昨晚來表演前,她就覺得頭昏、發熱,喉嚨也有些疼痛,本想等表演結束後去買點成藥來吃,沒想到才剛要離開就昏倒了。
「昨晚……是你在我身邊照顧我?」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發現他的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冷漠如冰的他,竟然為了照顧她這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而徹夜不眠,她原以為他會拋下她不理,她根本不是他的責任呀!
「誰叫你偏偏在我面前昏倒?算我倒霉吧!」相信他,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願當免費的看護。裴淆走到床頭,拎起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大包藥交給她。
「昨晚醫生來過,他說你是疲勞過度、外加感染了流行感冒病毒才會昏倒,只要好好休息,自然就能康復。這些藥你照上頭的說明服用,如果症狀依然沒有改善的話,最好再到醫院走一趟。」
「謝謝你!」
她接過那包藥,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感受,霎時流蕩在她空虛的心窩裡。
雖然他的言行舉止都冷漠得令人難以親近,但她彷彿能透過那層冰冷的保護膜,窺見他內心深處的溫暖與柔軟。
她認為原始的他,必定是個很棒、很棒的男人一個溫柔、多情的好男人!
「如果你發呆夠了,就請你盡快離開,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毫不留情的驅趕聲,將她自冥想中驚醒。
她想起剛才自己的胡思亂想,立即羞紅粉頰,為了掩飾她的失態,她飛快下床套上鞋子,背起放在床邊的大背包,便想離開房間。
「走慢點!如果你再昏倒,我絕不會再浪費時間救你!」裴淆冷然警告。
「我……知道了。謝謝你,再見!」
她靦腆地行了一個禮,轉身走出房門,只是這次她僅記他的叮嚀——慢慢走。
ZZZZZZ
最近,夏淨蓮的心情很好,原本快要枯竭的心,像受到雨水滋潤的花朵,一下充滿蓬勃的生機,連步伐也輕快得像是飄浮在雲端的氣球,嘴角更是經常掛著甜美的微笑。
或許,是受到最近氣溫持續回暖的影響;或許,是因為母親已經出院回家,令她放寬了心;也或許——是因為上次那場偶遇所帶來的後遺症,只要一想起那張冷峻性格的面孔,她的俏臉就會一陣紅燙,胸口也砰咚砰咚的,心跳劇烈得像打鼓。
裴淆……那個像冰一樣的男人……
「淨蓮?」
上次聽蘇董提過,他是從美國來洽公的,不知道他回去沒有?
「淨蓮?」
他還記得她嗎?還是,他已經忘了她?或許……他從來不曾記住她……
「我說淨蓮你到底在發什麼呆?!」
姚美娜生氣地將記事本砸在夏淨蓮面前,才赫然將她驚醒。
「美娜姐,什麼事?」夏淨蓮飛快鎮定受驚嚇的情緒,不讓自己的慌亂無措的表情被人發現。這是兩年來,她所學會的一套自我保護的方法,她認為只要旁人看不出她心底的喜怒哀樂,就無法傷害她了。
「呻!還是那副死樣子。」姚美娜最討厭她永遠從容自若、不慌不忙的模樣,不但說話輕聲細語,動作也輕輕柔柔的,連生氣、慌張的模樣,都優雅得叫人槌胸頓足,直怪上天不公平,將所有的優點全給了她一個人。
不過——上天當然是公平的!夏淨蓮的容貌、身段、氣質,可說是樣樣完美,惟獨一樣,是上天給她最大的考驗那就是她貧窮低下的出身!
她那體弱多病的母親,和好吃懶做、不事生產的繼父,就是拖累她的兩顆大石頭。要不是身上背負著這兩個重擔,就算她盼到死,夏淨蓮都不可能穿著性感暴露的衣服,在那堆哈巴狗似的男人面前表演,替她賺進大把鈔票。
所以咯,人各有命,夏淨蓮的命,就是看她姚美娜的臉色做事,靠甜心小屋替她安排的工作過活。想到這兒,她立即感到洋洋得意,像是頃刻間,突然發現自己的偉大。
「淨蓮,我告訴你,上次那個蘇董呀,實在對你很感興趣,這回他又指定你過去表演了。」姚美娜一面將地址抄給她,一面眉飛色舞的說:「淨蓮啊,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哄得蘇董心花怒放,這樣不但咱們甜心小屋可以大賺一筆,你的將來也有保障。只要你嘴甜、懂得討他歡心,還怕他不把所有的家當拿出來,捧在手上交給你嗎?」
「對不起,我不想接,請美娜姐幫我回絕他。」夏淨蓮垂下眼眸,掩不住厭惡的神色。上次她所受到的驚嚇,足足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淡忘,幸虧她遇到的是裴淆,才幸運地保住了貞操,要是換了其他人,她不見得有同樣的好運。
「你又在鬧什麼彆扭?」
聽到她打算拒絕,姚美娜當場長臉一拉,口氣也變差了。
「我不是在鬧彆扭。美娜姐,我和蘇董之間的不愉快,上次我也告訴過你,你應該能瞭解我拒絕的理由,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