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阿蠻
所以牟冠宇寧願吃為盼的愛心便當,然後讓他挨餓一下午?鄒懷魯想著也堆起了笑臉,他難道會笨得看不出這貪吃的老頭死賴在這裡不走的用意嗎?還不就是為了今天的壽司大餐!
這些天來,他按時報到,美其名是找他商量正事,卻用盡各種花招逼他開口說話,然後趁他無暇用餐之際,拚命打游擊。老頭心情好時,肯捨給他四分之一,還算客氣;心情惡劣時,把整個餐盒都干光了,還嫌餐盒太小。
幸運的是,白餓了幾個下午的鄒懷魯早已布下防陣。他將抽屜一拉,拿出一個超大的壽司飯盒往前一送。「哪,牟伯,這裡是一份新鮮的壽司,都給您吃吧!」
「都給我?」牟冠宇掃了飯盒一眼,訝異的問:「那你吃什麼?」
「我不餓,您就把這份壽司都解決乾淨吧!」說著一臉不悅的站起來,硬生生的說:
「我上洗手間,失陪了。」
牟冠宇眼見年輕人一臉吃虧卻無處可訴苦的表情,心頓時軟了下來。「我們一起吃吧!」
「不,牟伯,都給您吃吧!最好不要剩。」說著雙拳緊握,邁開長腿大步向門口走去。才剛合上門,鄒懷魯馬上靠向辛蒂的辦公桌,壓低音量道:「我半個小時之內不會回來,你幫我應付裡面的老頑癲。」
不用一分鐘,他的肉體隨著疾速飛揚的靈魂朝一個秘密地點奔去。當他一瞥見為盼抓著便當盒站在廣場邊時,卯盡全力衝上前,將錯愕不已的她抱起來轉了一圈,不顧一切重重地吻了她,激動地說:「老天!我想死你了。」接著就將為盼舉至一個高牆上坐著,逕自解開餐盒放至她的大腿上,食指大動起來。
結果穿著體面西裝的鄒懷魯就和牟為盼站在廣場一隅,一口飯、一口湯地解決著午餐。
他那餓得發荒的饞相教牟為盼看得傻眼。「你慢點吃,別噎著了!又沒人跟你搶。」
沒人搶才怪呢!「是你做的壽司太好吃了!再加上我們公司最近流行搶飯,聽說那樣吃才能促進食慾。真是好吃!為盼,我從不知道你做飯的手藝這麼高超。哪裡學的?」
這讚美的話句句發自內心。為盼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在家爸媽從不讓我進廚房,所以我都是利用放學後偷偷和同學到青年服務社學的。」
說著拿起手帕往他的嘴唇輕拭了一下,抖掉飯粒和紫菜碎片。
等到他將整個飯盒吃得盒底朝天後,才吐出一個飽嗝。「謝謝你,我太幸福了!」
「真的嗎?那給我一個愛之吻以示鼓勵。」牟為盼打趣的瞅著他的眼。
鄒懷魯瞄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半推半就地保證說:「人氣太旺有礙氣氛,我回家再給你一個長吻。」這就是他,一旦回復理智後,就別奢望他會幹下出軌的事來。
牟為盼雖不高興,但早習慣了他這種死要面子的個性,也就聳了一下肩,「隨你啦!」
「你生氣了?」他仰頭審視她嘟起的嘴,整了一下她鬢邊的髮絲,鼓足勇氣馬上將她的頭壓下,以吻封住她的唇,雖然短暫不到一秒的時間就縮了回去,對他而言卻是一大步了。
牟為盼因他這個閃電的吻心花怒放,笑得好開懷,眼眸裡絢爛的光彩竟比天上的太陽更耀眼。
她好美!鄒懷魯愣愣地仰頭望著她。以前他總是幻想要當她的保護者,時刻要守在她的旁邊,誓言保衛她,為美麗的她而戰,為清純無邪的她而生或死,只要能求得她恩幸的一瞥。
他有一種很深很深的感觸,彷彿追尋了好幾世才覓得與她在此相遇。那種摻雜了悲情的喜悅,教他喉頭間沒來由地哽咽。
「懷魯,你怎麼了?」牟為盼盯著他深沉的眼睛問著。
「沒有,我想跟你說,我太幸福了。」這一次,他將牟為盼抱下了高牆,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溫熱的大手穿進她的髮絲,熱切地低頭吻她。而暫時閒著的手卻像是失去了控制似地摩挲著她結實圓翹的臀部,還將她微微壓向自己,攏她更緊。
牟為盼又被他這突來的舉動驚震不已,根本沒想過要抵抗,於是這對戀人彷彿忘了身處何地,毫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互擁著對方幾秒。
最後,還是鄒懷魯先清醒了過來,不過他沒給牟為盼回復過來的時間,霍然鬆開她,肩頭一轉,碩長的身軀便跨開大步地向大樓疾步走去,只留下一臉茫然的牟為盼呆望著他堅挺的背影穿進禾雋貿易大樓。
怎麼回事?牟為盼自問著。隨手捂了一下火熱的臉蛋,卻發現小手上沾著濕濡的水氣。奇了,她並沒有哭啊!那麼……這些淚,會是懷魯吻她時流下來的嗎?牟為盼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倍感窩心,心中抑不住地卜卜跳著。心上人給的鼓勵激發了她樂觀的天性,決定要更賣力地朝目標衝刺,於是便樂陶陶地往超市逛去,為準備明天愛的便當大肆採購一番。
※※※
剛匆忙踏入電梯的鄒懷魯馬上抱頭扯發,虛脫地蹲在僻角發愣,過了一會兒,他才從褲袋中掏出手帕,往臉頰上拭了一下。
可惡!他竟莫名其妙地流眼淚了!男人的淚腺若比汗腺發達可不是件好事。
儘管暗罵自己沒出息,但鄒懷魯知道真正教他彈出眼淚的原因並非當眾擁吻為盼,乃是因為再也受不了體內激壓已久的燥熱感了。好笑吧!他連吻她一下,都會產生那種快要瀕臨死亡點的高潮!媽啊,或許他還是遺傳到老祖宗喜好漁色的基因染色體,不然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下驢到失去自我控制力?!
正陷入自我撻伐、厭惡良久的鄒懷魯終於苦笑地抬起了頭,才發現電梯裡不知何時竟多出五、六名員工,其中兩位男職員在接觸到他的目光後,馬上避開了眼;而三位女職員正圍著他竊竊私語,六粒凸得快要跳出的比目魚珠子未曾離開他身上過。這麼尷尬的場面,教他不得不緩緩站起身。
「鄒經理,你還好吧?」其中一名女職員熱心地問著。
「是啊!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們扶你走一段路?」其他人緊跟著附議道。
男職員也有意見了,「如果要扶的話,我看還是讓我們男人來吧,力氣大些。」
面對如此善良的建議,他本人是敬謝不敏,只得趕快說道:「不礙事,只是突然覺得頭暈、有點累,大概熬夜加班的原因吧。」
剛解釋完,就瞄到這一干人等馬上露出了豁然理解的眼神,然後曖昧地對他微笑,不約而回地道:「我們瞭解。」
「太好了!」
當電梯上達至他的辦公樓時,鄒懷魯馬上跨出自動門,滿面感謝他們的關懷,心裡卻直嘀咕:不,我看你們不瞭解,真是要命!鄒懷魯在心裡暗罵,倒楣又被牟冠宇擺了一道!
不過,又有誰會肯相信他是真的被牟冠宇整,忙得沒空吃早餐,午餐也是有一頓沒一頓,晚上則是累得不得不帶公文回家批呢?
若在別家公司,像這種公報私仇的箭頭可能不會轉到他這個少東家的身上,但在他老爸的公司裡,會遇上這等鳥事是一點也不稀奇,再加上牟冠宇平日對他愛護有如,不諳來龍去脈的外人,哪會吃飽沒事幹地去揣測他們兩人是不是會反目。
想著想著,他來到辛蒂前,意興闌珊地問道:「牟總吃飽喝足上路了沒?」
「目的達成馬上就走人了。不過他疑心地念說:今天的壽司少了一味。還要我也嘗一口看看。」
「那當然!我從店裡銀貨兩訖買來充數的,又不是連拐帶騙順手摸來的,當然少丁點土匪味!」鄒懷魯沒好氣地應了一句,話中有話,然後就要繞進自己的辦公室。
辛蒂急忙喊住他,「魯少爺,稍等,大小姐在裡頭呢!」
「她又怎麼了?」
鄒懷魯失去了耐性。一天二十四小時疾速飛過,他忙著應付牟冠宇、辦正經事、開會、吃飯、睡覺,和為盼培養感情都嫌不夠用,哪裡有多出的時間管鄒嫻的家務事?!
更何況鄒嫻的家務事向來不好管,一旦粗心踩上地雷後,難保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們姊弟三人交情甚篤,做弟弟的他又無法坐視不管。
「她這回的排淚量是大管的,還是小管的?」他認命的問。
「都快成汪洋大澤了,你說會不大嗎?」辛蒂打趣地回道。
這教他噗哧一笑,心情開朗了些。「那我得趕快進去瞧瞧。」
※※※
瞧瞧?!倒是不必了!拉長耳朵、閉上嘴巴才是上上策。
從過午進門至今兩個小時,蹺著腿坐在沙發上的鄒懷魯已換了不知多少種姿勢,試著集中精力聽老姊訴苦,對一再重複的情節內容麻木不已。然而對喜歡顧影自憐、說三不接兩的鄒嫻來說,不讓她把故事講過三遍以上,是剝奪人權的不仁作為。很諷刺的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必須親自找姊夫問,才能得知全盤真相。而個性很不講理的老姊就是要他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