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惜之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
「是若若要求的,她不要你因同情而回頭,何況告訴你有什麼意義?你都要結婚了,難不成你要拖著半死不活的前妻上禮堂觀禮?」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擰眉對上織語的嘲諷。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的問話。」她皮皮地蹺起二郎腿,照他緊張的態度,水水的判斷應該沒錯啊!為什麼兩個有情有義的男女會弄成這樣?她不懂、真的不懂,大概書讀得少,腦漿濃度太低了些吧!?
「她什麼時候有心臟病的?這不會是你們第二次聯合起來欺騙我的吧!?」
「你這個死男人!算我多事、多嘴,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不要再問我任何事!」她氣得一起身,把手上的紙袋丟給他。
「請你清點一下,裡面有離婚證書、五佰萬支票、和她的存款簿、印鑒,不要到時說有少,不誣賴若若貪財,還是誣告我暗槓。」
「她幹嘛把錢還給我?」
「拿那麼鄉錢幹嘛?成立死亡基金會啊!不用了,一口薄棺花不了太多錢,我們這幾個好朋友還負擔得起,你把這些錢送給剛剛那個,在若若床上唉唉叫的女人,看來她的傷勢還挺嚴重的。」織語的刻薄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再無人可與之匹敵。
回頭望著他的沉默,織語心中行著快意,狠心地走出賀家大宅,獨留賀耕尉品嚐嗽心苦痛。
她生病了?她一向健康怎會?是他們又在誆騙他,或事實真是如此?
不管,就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看看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然後,往後的生命中,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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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的床、白白的衣服、白白的臉、白白的小人兒躺在上面。
那是若若嗎?為什麼在幾個沒見到她的日子之後,她會變得如此瘦弱蒼白?要不是她床頭的名字寫著甄若若,要不是她眉頭烙著淡淡的愁,要不是她舒舒坦坦的睡姿是那麼熟悉,他會認不出她就是他的若若。
他的若若?不!從寫下那張離婚證書後,她就不再是他的若若了。
伯墉走到他的身後,拍拍他。「回去吧!不要讓她醒了之後看到你,她是再也禁不起傷害了。」
「為什麼她身上要插這麼多管子?」耕尉答非所問。
「那些是要測量她的心臟,有沒有正常運作的儀器。」他要是沒看錯,耕尉眼底流露出來的是疼惜、是珍愛,既然有愛,何必互相傷害?
「她瘦好多,手臂上的青筋都浮上來了。」
「住院那幾天,她的胃口一直不奸,還有——開刀前二十四小時是要禁食的,不過沒關係,等她醒來,玫杏姨會再幫她補回去的。」
「還要多久她才能再吃東西?」他根本沒聽進去伯墉說什麼。
「耕尉,這不是你該管的,若若的身體找會照顧好,求你不要再來干擾她的心情,我從死神手中搶回若若,不打算再把她送回死神手中。」伯墉說了重話。
「以前,我不知道她有心臟病。」他喃喃自語。
「那是你不夠小心、不夠在乎她。」伯墉的語氣近乎指責了。
「對!是我不夠小心她,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對她。」他附和。
「耕尉——若若不是顏釆衣……她是真的愛你……」伯墉輕道。
耕尉沉默了,若若不是顏采衣嗎?顏采衣為了錢,一步一步有計劃地接近他,等搜括了他的所有後,便翩然而去,帶著他的錢和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
可是……他是真的愛她,在他生命的三十多年裡,她是唯一曾打動他的女人,她纖弱清靈,她美麗哀愁,她渾身散發的是不屬於凡間塵世的氣質。
幾乎是第—次見到她,他的心就遺落在她身上了,可是,從沒想到她對他沒有愛……
從此,他流連花叢,玩遍每一個比顏采衣還漂亮的女人,他誓言要娶一個比她更美麗、更有背景、學識更豐富的女人,他要在媒體上營造出家庭和樂的幸福景象,他要讓顏采衣後悔當年的選擇……很幼稚,也很可笑的想法。
若若和她有何不同?她們同樣愛錢,但若若沒使過手段欺騙他,她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攤開她的貪婪、吝嗇。
之前,他沒因此排斥過她,甚至在她說了童年生活時,他心憐她的委屈,明許了她在他身上挖錢的舉動。但……他還是不能娶她……
因為,她不夠漂亮,不能讓顏采衣自慚形穢?因為她沒有一個傲人的家世背景值得炫耀?
不!真正的理由是:若若太強勢了!她強勢地侵入他的心——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對自己立誓,絕不再對女人動心,唯有不動心,才不會受傷……可是,他的心還是陷落了……在若若入侵後……
他愛上若若了嗎?是的!有一點點,給他時間,他會愛上她的。
他不再愛顏采衣了嗎?是的!在若若闖入後,他早已無暇回憶他的初戀,也許,假以時日,他會徹底忘記她。
他不要離開若若嗎?是的!至少目前他無法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缺席,就像她沒在他最脆弱時,轉過身、撇下他。
他想娶若若嗎?是的!在沒有詭計、騙局的情況下,他願意重新開始。
那麼他還在堅持什麼?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說不定伯墉是對的!若若不是顏采衣。
幾個肯定句後,他釐清了自己的想法。抬起頭,他堅定地看著病床上的若若。
「耕尉,芥若沒有錯,那場戲中她沒有參與,她和你一樣,是個被我們耍弄的對象,只是我們誰也沒想到,她不在乎你將會是個殘障的男人,還願意終其一生照顧你。」伯墉把當時的情況簡述了一遍。
「我承認是我做錯了。」水水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若若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從個讓自己哭、不讓自己有壓力,就連生氣也是『皮氣肉不氣』,怎麼也氣不到心底深處,她很少讓負面心情影響自己。
「但是那次為了你要娶邵紋亭,她成天躲在被窩裡哭泣,把心臟藥當成糖果吞,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本想找你攤牌,但是若若極力阻上。我想單戀總會隨著時間慢慢痊癒吧!畢竟,你這種男人,是不可能降低標準看上若若的。
「要不是你在失憶那段時間,表現出對若若的依賴和佔有,我真的不會把她推給你,我承認我做錯了,害了朋友也害了你,現在,我們打算補救,請你不要再出現在若若面前,讓我們把她的心一點一滴、慢慢修復起來好不好?」
「你們一致認為我必須離開若若?」耕尉問。
「是的!」伴隨這個異口同聲出現的,是織昀、織語、仲墉和耘尉。
「不愛她就離開她,她才能完全恢復。」織昀說。
「唯有不看到你,她心裡的傷口,才能快速結疤。」織語說。
「放了她吧!反正你不愛她、反正你已經決定娶邵紋亭,既然如此,你就行行好,讓我們幫她徹底忘記你。」耘尉說。
「你們要若若忘記我?」他的聲音裡有著危險。
「是的,遺忘是最好的治療藥。」仲墉說。
他們一人一句,全要他離開。
「不!我決定和若若重新開始,這回你們誰都不准插手,再插手別怪我不顧兄弟情義!」他冷冷地撂下狠話,轉身離去。
一群人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瞪著他的背影看。
「真酷!我好像開始有一點點欣賞他了。」織昀偎進老公賀伯墉的胸前說。
「我就說這個男人天生反骨,你越要他做的他越不要,你越不要他去碰的,他偏偏就要去弄弄。這種男人……賤啊!」織語臉上淨是得意神色。
「好了!他要是和若若有了完美結局,可不可以拜託你對他的印象改變一些,畢竟他是我的親大哥。」耘尉的良心在最後一刻覺醒。
「他們的未來會幸福嗎?」水水不敢太胸有成竹了。
「會的,當耕尉確定要做一件事時,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它做好,他現在決定要愛若若了,一定會傾盡全力愛她。」仲墉擁水水入懷,耕尉一定得愛若若,把她愛死、愛慘,因為他不想若若當他的二奶。
窗外的孤挺花開得正燦爛,他們回憶起自己的愛情……唉,誰不是辛苦走過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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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邵紋亭,耕尉竟沒有欣賞好風景、好圖畫的心情。若若是幾時把他這個習慣改了去,讓他仍無所知覺?
想起若若,想起她瘦削的雙頰,他的心緊揪成團,要不是趕著在她醒來前,把邵紋亭的事情處理完畢,他現在應該是守在她病床前,—步也不離開,等著她醒來、等著她張開眼,第一眼就看到他,就如他那時睜開眼,就看見她倚在他身側酣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