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惜之
「渟渟不一樣啊!」
「我看不出她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她喜歡你,是真心的。」
「她要你來對我說這些?」
「不!我們很少交談,但我知道她用盡心思想接近你,她愛慕你,沒有半分虛情假意。」小書說。
渟渟常在晚飯前,偷偷摸進餐廳,交給小題一張填了數字的支票,要小題邀請她到餐廳共進晚餐,小題總是親親支票,滿口說沒問題。
小書並不曉得上面的數字是多少,但每每看見渟渟受邀時,臉上出現的滿足表情,誰都能猜得出她有多喜歡亞豐先生。
「她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她?」亞豐反問。
這幾天,大哥和老三、小題的訕笑他收到了,大家似乎都認定他喜歡渟渟。為什麼?就為了他把她留在身邊,以防她製造意外?就為了他想時時盯住她,讓她覺得受不了而主動離開?笑話!現在居然連一向沉默的小書也來插一腳,要他鄉擔待?
「你不喜歡她嗎?那麼是我猜錯了,我以為你對她和別的女人不同。」小書輕聲道。
不同?他哪裡不同?他對她大吼大叫,從沒客氣過,他討厭她的花癡一如從前,他待她的唯一不同是,他從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慾望,要一個女人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的心反駁得不由初衷。
「就算你不喜歡她,至少看在她對你的感情份上,別太為難她吧!」歎口氣,她能為渟渟做的只有這樣了。
「感情?」
亞豐冷哼一聲,不作回應,自顧自地踩腳踏車離去。
「他們都是不在乎女人感情的吧!」看著他的背影,小書喃喃自語。
悵然滿盈胸臆,酸意浮上眼簾,當一個女人的感情不被看重時,該如何自處?
是不是該走?遠遠離開,假裝這一段從不存在?
她有本事假裝愛情不曾存在?當她的愛情已在心中生根發芽,成了生命最重要的依恃時;當她愛情的重量已經遠遠超過生命,她怎能假裝、如何假裝,才能騙過自己?
緩緩轉身,她迎上姜家老大冠耘的眼神。
「冠耘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小書低眉,在他眼前,她從不敢直視他。
「你和亞豐聊天,聊得挺愉快嘛,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他傷她,下手從未輕過。
「不是,亞豐先生在問我渟渟的下落。」
他沒回應,定住眼光看她。
「我、我下去工作。」
「有空到我房裡,幫我把房間的衣服收一收,送到A30。」
「你要住到飯店?」小書不懂。
「我的房間要裝潢,我要和蘇小姐結婚了,下星期,她會和家人先到農莊小住一星期,你讓林媽媽先把菜單擬好,放到我桌上。」
他的話像冷凝劑,短短三秒凍結了她全身血液。
他要結婚了!她怎麼辦?傻了、呆了,她癡癡看著他,心死情末亡,痛,陣陣。
緊咬牙關,她不能哭,因為他說過,他痛恨她哭,她哭起來像極了死去的母親,所以——她不能哭。
「你能在晚上之前收好嗎?」他問她。
「是的,冠耘先生,我會。」小書控制自己,不准存有想哭念頭。
「我結婚後,你可以選擇要不要留在農莊。」
她合作點頭。「是的,冠耘先生,我知道。」
「沒事了,你下去工作。」
「是的,冠耘先生,我下去工作。」她機械性地回答。
是的,她下去了,她要下去哪裡?下地獄吧!
第五章
亞豐果然在C207找到渟渟,不過她不在工作,而是躺在一堆紊亂的被褥問睡著。
幸好她睡著,否則,農莊裡不可能這麼平靜,說不定早早鬧出幾件大事情,也說不定她早傷重送醫。
她睡得很熟,兩酡粉色香腮,像熟透蜜桃,擱在純白被褥間,引誘男人犯罪。
男人是動物,在某些特定情況下,生理衝動會跑在理智前面。
因此,他忘記剛剛對小書的反駁;因此,他明知道渟渟很麻煩,瞭解她像黏皮糖,沾上了就甩不掉,他還是忍不住一親芳澤。
沒關係,就和大哥一樣,儘管身體受小書誘惑,還是正確地安排了自己的未來,所以他也能親親、碰碰渟渟,卻拒絕喜歡和愛情。
低下頭,他親了親她的雙頰,很嫩很軟,和他想像中一模一樣;伸出手,食指在她臉龐劃出一圈圈心悸,手指的觸感和嘴唇相同。
美夢被擾亂,渟渟的嘴微微嘟起,身體蠕動了幾下,翻個身,又繼續沉睡。
亞豐嘴唇勾出漂亮弧線,俯下身,繼續采尋她的柔軟。
她的唇帶著水果的芳香,輕輕汲取。他飢腸轆轆,加重了力道,鑽入她的唇間探尋。她的津蜜竄入他心底,捨不得放手了,他的大手托住她的後腦,唇舌在她的檀口間探訪。
吻她,是件容易上癮的事情。
溫溫文文的細吻勾動她的下意識,兩隻瘦瘦的臂膀圈住他的脖子,她喜歡他的體溫、他寬寬的懷抱。
他的吻更緊密,吻進她的靈魂深處。
終於,她醒來,亞豐在她恢復知覺前離開她的嘴邊。
眼前朦朦朧朧,直到影像變得清晰時,她猛地放掉勾住對方的手臂。
「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麼?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知道嗎?」他朝她大吼,典型的打人喊救人,先發飆先贏。
她只是太累太累,才會休息那麼一下下,沒想到一醒來,置身侏羅紀,一隻暴龍朝她齜牙咧嘴,恨不得吞她下肚。
「還、還沒下班嗎?」她囁嚅問。
意思是說,如果她一覺睡到下班時間,沒被發現就算安全過關?
「旅客快進來了,你整理三個小時,整理出什麼東西?」
哇塞!渟渟忙低頭看腕表。好厲害哦,連她在這裡三個小時他都知道,農莊是不是到處裝設電眼,以便監視員工的一舉一動?
「我垃圾桶換好了,毛巾、盥洗用具弄好丫,只剩下棉被還沒弄,再給我十分鐘,我一定可以把這個弄好。」她指指被自己睡得凌亂的床鋪。
「十分鐘?你行?」
就憑她的工作能力,十分鐘鋪床整被,她行嗎?亞豐不看好她。
「嗯,十分鐘夠了。」
「好,就十分鐘,十分鐘內沒弄好,你馬上走人。」趕她離開農莊,成為他的口頭禪。
手抬高,他坐在小沙發上,計時開始。
正所謂熱能生巧,別的工作先不提,鋪床可不是她自誇,從小到大,就這件工作她沒假手過他人,她每天都要將床弄得像總統套房一樣,所以鋪床?她行得咧!
果然,十分鐘一到,一張整整齊齊的床出現,讓亞豐張口說不出話。
「你看,我厲不厲害?我哥嫂多喜歡我鋪的床,買了新被單,常常拜託我去幫他們鋪床。」
她總算找到—個能勝任的工作。
點頭,亞豐說:「以後你就留在飯店部門,我讓常經理幫你安插工作。」
「你是說,以後我不能留在你身邊工作?」渟渟問。
不要啦!她喜歡在他身邊跟前跟後,不愛到離他那麼遠的飯店部門上班,癟嘴,她的臉醜得像苦瓜。
「想當我的秘書?恐怕你還沒有這等本事。」
「不用當秘書,就像以前一樣,擦桌子、抹椅子,幫你準備點心、午餐。」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不行討價還價嗎?你不覺得我在,你比較不寂寞,想想看,當你無聊的時候……」
「上班時間我很忙,沒有空無聊。」他一口氣回絕她的提議。
「不然……」
「閉嘴,我還沒有跟你算帳,誰說上班時間可以溜進客房睡覺?」
「那不然……不然你當我今天請假,假裝你不知道我會鋪床,假裝我不是偷懶,我是合法休息,你扣我薪水,好不好?」
她賴到他身邊,把小手鑽進他的大手裡,摩摩蹭蹭,挨著他、靠著他,想擠出他一點點同情。
他沒說話,被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迷了心神。
「你知不知道,我很可憐,今天是我人生最忙碌的一天。」她柔聲說話。
忙碌?他想大笑三聲,她應該去聽聽別人對她的評語。
「首先啊,我到馬房工作,你都不知道馬房裡有一個壞人,他故意把桶子裝滿滿叫我提去餵馬,那一大桶東西誰提得動?我又不是機器人,也沒裝上機器手臂。」
壞人?她有被害妄想症。
「那個壞人還叫我去拿乾草,草那麼多,他存心活埋我。」
很好,惡人告狀!
「我累得半死,做一大堆事情,壞人不但不讓我休息,還叫我到花圃,幸好花圃的壞人爺爺比較沒那麼壞,他只叫我拔草澆水。
「我很認真哦!拔了一大堆雜草,可是壞人爺爺不但沒誇我,還罵我弄死他的心血。他看起來很可憐,我就發誓要更努力工作,拿起水管……」
「你把花圃弄成沼澤地帶?」
「咦?你看見了嗎?你說話和壞人爺爺一樣耶!」
亞豐內傷,憋笑憋到這個程度,幸好他早過了青春期,否則一定會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