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甜滋味

第4頁 文 / 惜之

    是誰這麼沒禮貌?有事情好好說就是了,幹嘛鬼吼鬼叫,這個人應該到嫂嫂教書的小學,再教育。

    渟渟想好好說說這個人的禮儀,一轉頭,到了嘴邊的話自動消音。

    他、他、他……

    一百分出現了,渟渟的心臟無力、血壓上升、她的肺葉呼吸收不到新鮮空氣……她猜,自己快暈過去了。

    世界上怎麼真的有那麼完美的男人?他的古銅膚色、健美肌肉、完美的身材比例、完美的五官、和完美的……性情……

    好吧!就當她故意神化他好了,可是已經拿下一百分的男人,沒有道理再去挑剔他的禮貌啊,對不對?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准再向別人討債𠕇」亞豐一吼再吼。

    滿分男人的聲音響徹雲霄,剛剛大夥兒丟雞蛋的豪邁魄力都被他吼進臭水溝裡。

    「二哥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抱著頭,小題在防亞豐的轟天雷。

    「不敢?你哪一次說不敢就真的不敢𠕇」

    抓起小題的領子,他拿她當小動物虐待。

    「以後,我以後一定不敢了。」

    反正以後還有以後,只要不死,人類的以後多到可以上菜市場賤價出售。

    「你還敢有以後?再被我抓到一次,我立刻送你回台北,上車。」說著,他把小題拎上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小題一離開,大家急急忙忙地清理現場的雞蛋、冥紙,弄好後,坐上小貨車,亦奔馳而去。

    渟渟東看看、西看看,這才發覺,小題老闆走了、丟蛋的夥伴走了、債主走了,只剩下天邊的昏黃夕陽還沒走乾淨,不過也快了。

    空蕩蕩的馬路邊只留下人生地不熟的美少女。

    她要去哪裡?嗚……她好想哭……

    最後,渟渟拿出原要裱褙的紙鈔,欣賞片刻,作下痛徹心肺的抉擇——叫出租車。

    可窮鄉僻壤想叫一部出租車談何容易?

    沒辦法,她抬起小短腿,一步步往前行。

    微微一笑,她鼓舞自己——

    辛苦?沒關係,滿分男人在農莊那裡等著她……擷取……

    第二章

    「我不用她!」

    姜家老二亞豐的聲音比誰都大聲,嚇得小書把菜灑滿桌,倉皇的眼神四下張望,低垂眼簾,匆匆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書咬牙忍痛,她用抹布清理桌面後,畏縮地看了姜家大哥一眼,低頭快步出門,照料自己的傷口。

    「反正農莊裡面缺人,你就讓她試試看,又不會少塊肉。」

    三哥季揚站在小題這邊,沒辦法,渟渟和幼幼是好朋友,為了幼幼,不管好的壞的,他都偏心偏定了。

    「她會做什麼?能做什麼?」

    除了睜著一雙花癡大眼,傻愣愣盯住他猛瞧之外,他不曉得她還會什麼。

    濃眉一橫、大眼一瞠,他用恐嚇眼神逼退薛淳淳的「深情注目一。

    「我會認真學習。」渟渟說。

    這種保證和往常她對家教老師說——我會用功一樣,沒有時效性。

    「你有幾公斤重?」

    二哥亞豐不屑地打量她的身材。

    工作?哼!不出三天,她那身細皮白肉就會被墾丁的大太陽脫去一層皮,哭喊著要人救命。

    這種千金大小姐在大都市裡多不勝數,他不但看多,還看膩了,沒想到躲到鄉下,還是會撞到幾隻。

    「體重很重要嗎?小題老闆和我差不多重,她不也留在農莊工作?我發誓會用最佳的工作態度,而且,我力氣很大,你可以問問小題老闆,我今天丟雖蛋丟得很準哦。」

    接在她的得意洋洋之後,是兩個男人的抽氣聲。很顯然,亞豐回農莊後並沒有出賣小題。

    「姜小題,你又去跟人家討債?」

    北極男——大哥姜冠耘,看不出是生氣還是訝異,光盯人就能盯出別人一身誰皮疙瘩。

    「我、我、我是做好事嘛,歐吉桑辛辛苦苦賣幾年枝仔冰,才存到十萬元,居然被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借去不還,實在太可憐了。

    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樣拚命蓋浮屠,等我們全家都死了,就有足夠的浮屠可以住,不會吹風淋雨、不會當孤魂野鬼、不會……」小題哇啦哇啦說個不停。

    「你是為了我們家大大小小著想?」老三季揚看好戲般,夾起一塊三杯雞往幼幼碗裡擺。

    「當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住廟不如眾住廟,我們是有福同享的一家人,你們說對不對?」

    她疾聲一呼,想呼來喝采聲,可惜只有淳淳捧場,拍手為她的分享精神,大大鼓勵一番。

    哦哦,場子冷掉了……幼幼低頭竊笑。

    渟渟的歡呼聲在二哥亞豐的怒視下,乖乖停下。咬住唇,她偷看他。

    光瞄一眼,她就二度愛上他,有了他,阿諾再也當不成她的偶像;有了他,她的人生出現意義;有了他……天啊,她會在夢裡偷笑。

    「視線轉開!」

    亞豐怒吼一聲,她慌慌張張地別過眼神。

    「二哥,渟渟很可憐,被家裡趕出來,我們要是不收留她,她會被壞人抓去賣。」小題製造悲慘狀況。

    「不是啦……」她是離家出定,不是被趕出家門啦。

    渟渟才剛剛想反駁,另一個聲音插進,「我們這裡是農莊,不是難民收容所。」

    「我們缺人手啊,請她和請別人有什麼不一樣。」

    「她能做什麼?洗牛捨?擠牛奶?我看,她什麼都做不來。」亞豐看不起她。

    「我可以……」

    渟渟剛開口,小題立即接出下一句。

    「什麼事都要從頭學習,沒人一生下來就會工作。」說道理,小題很行。

    「我會……」渟渟插話失敗。

    「憑她?」亞豐看人一向很準。

    渟渟始終沒辦法在他們面前說出完整句子,在這裡和在家中一樣,沒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

    怎麼辦呢?

    啊!有了,她起身離席,咚咚咚地跑出去,動作大得止住兩個對話男女。

    「大哥,你看你看,渟渟一定是去收拾行李,二哥傷了人家的自尊心了啦,好歹渟渟也是淑女,我們不收留她,難不成要她去當援交女?

    「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單身在外,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二哥沒有同情心,大哥你也沒有嗎?想想當初,要不是你把小書帶回來,她現在說不定也成了馬路邊的流鶯,推己及人,大哥你說句公道……」

    「夠了,不要把小書扯進來。」大哥冠耘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好,我不說小書。三哥,你要幫幫我,幼幼很可憐,一個人在農莊裡沒有半個知心朋友,我又忙得不得了,奸不容易淳淳來了,你不希望她留下來嗎?況且……」

    小題的況且沒況完,就見渟渟抱著一個小魚缸進來,跑得紅通通的小臉,微微沁著幾滴汗珠,看起來更加賞心悅目。

    「你不是去整理行李,準備離開?」老二亞豐嘲諷。

    虧他才要欽佩起她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勇氣,沒想到,渟渟根本沒打算離開。

    離開?才不,這裡有她的偶像,她哪裡走得開。

    渟渟把小魚缸放在桌子中間,用起在家常使的老招術。

    「渟渟,你做什麼?」小題問。

    不會是受刺激太深,瘋了?

    「我要說話,你們不可以插嘴,插嘴的人要在玻璃缸裡放一萬塊支票作處罰。」

    嗟!誰理她,小題繼續和二哥亞豐抗爭。

    「如果渟渟走出這裡,被壞人性侵害,你的良心安不安?」

    「她是成年人,必須對自己負責。」他沒血沒淚。

    「你沒聽過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這句話嗎?」她說得激昂。

    「第一,她不是伯仁;第二,就算她是伯仁,很抱歉,我和伯仁不熟。」他答得無所謂。

    「話是你說的,如果警察找到我們家,要人認屍的話,你去!」小題撂下恐嚇。

    什麼伯仁、什麼認屍?這家人講話太深奧,渟渟一個字兒也聽不懂。不過,她能肯定的是——他們不想聽她說話。

    通常在家裡,哥嫂們不聽她說話,她只有兩招,一個是魚缸絕招,一個是三十六計,哭為上策,既然魚缸對他們來講沒有用,她只好、只好……

    「嗚……嗚嗚……」渟渟小哭兩聲,沒人聽到,因為他們吵得正熱烈。

    「嗚嗚……哇哇……」放大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音量,十幾顆淚珠成串滾落衣襟……

    終於,幼幼注意到她。

    「你們不要再吵,渟渟哭了啦!」

    「請你們不要趕我走,我不是賓拉登,不會危害到大家的安全。」看到效果,渟渟放聲大哭,哭得精采絕倫。

    姜家老二亞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不敢置信。

    以前聽說過「女人是水做的」,他向來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他們家小題,出生三天戒眼淚,五歲在幼稚園,就有本事讓男人變成水做的;幼幼說女人不應掉淚,掉淚是弱者的行為;又說到小書,小書是他見過最苦命的女人,但她也不落淚,這個女人卻說哭就哭,眼淚像廉價自來水

    「渟渟你不要哭,我們沒人說你是賓拉登啊!」幼幼走到她背後拍拍她的肩,譴責的眼神射向說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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