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蕭曉
她紅艷艷的唇邊噙著一抹古怪的微笑。
「龍千風，你最好祈禱我能成功地殺死那個扎蘭女人，否則……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夜裡，傳來低沉的笑聲，迴盪於蘇利亞內宮。
第六章
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華麗的禮服，朵米兒不禁歎了口氣。
過一會，她就要和龍千風一起出席為她所舉辦的皇家舞會了。她將在這個舞會中，接見所有與蘇利亞有關係的國家的財團代表，正式負起她王后的使命。
這對於從未接觸過王國政治，並且並非出身貴族階級的她來說，並不容易。仰起頭，她看了看懸掛在天上的彎月，眼裡流露出一絲的猶豫。
已經整整兩個星期了。自那夜之後，龍千風並沒有再向她提出任何要求，她平靜而又安逸的過著自己的日子。他雖放過她了，可那一夜的尷尬和激動至今想來，仍讓她感到不安。
她知道他將蘭德和布利特送出國去學習。這些天來，他們一直相安無事，沒再發生爭吵，不再彼此傷害。但他們也很少碰面，似乎都在刻意迴避著對方，除了早餐時刻，龍千風執意要同她一起度過。儘管多數情況中，兩人相對無言，但她卻不再激怒他。
每每不經意的抬頭，總會發現對面的那雙眼睛裡，清楚映著自己的影像，那一刻，她心頭都會感到一顫，然後倉皇的避開他的目光。
那樣深郁的目光，有著一絲令人心痛的悲哀，總讓她有種揪心的感覺。
不知怎地，每當他們的眼神不經意觸碰在一起，她的心就會慌亂不已。起初她以為是因為那一夜的關係，然而越來越多的悸動令她十分不安，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很多時候，她渴望他能在自己身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開始靠向他。
那樣一個男人，很難不吸引他人的目光，更何況她如今這尷尬的身份。
再度歎了口氣，朵米兒垂下頭，猶豫著要不要乾脆臨陣脫逃，讓全部的人都找不到她，這樣她等會就不必與龍干風一起去面對各國使節了吧。
她太過專注地思考，絲毫沒有注意到龍千風已在她身後站了好久。
「我從不知道女人緊張的時候會一直歎氣。」
忽然傳出的聲音令朵米兒嚇了一跳，她迅速轉身，略顯驚恐的藍眼睛驟然被那雙琥珀一樣晶瑩剔透的眼睛吸引住，
「是你……」心防不勝防的跌落，她慌忙搖搖頭，讓自己清醒。
這時候，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融化在他琥珀色的目光裡。
然而這不期然的動作卻令龍千風一怔。
他最受不了她那些不經意問的小動作，儘管明知她是無意的，但那對於他來說，卻總是充滿誘惑，令他難以自持。
轉過頭，他深深為自己的好心感到洩氣。他其實大可不必這麼克制，反正她已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但只要想起那個夜晚，她在他身下不住顫抖、哭泣的情景，他就不忍心去傷害她。
朵米兒惴惴不安的偷靦著他，而他別過頭去的動作，卻令她無端地感到氣憤。
難道他就這麼討厭面對她嗎？
「沒想到王竟然還有偷偷摸摸站在別人背後的嗜好！」她賭著氣，略帶嘲諷的說。
本來就一肚子鬱悶的龍千風，被她一句話激起了滿心的憤怒。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蠢女人，我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是你自己一個人呆呆的在那裡長吁短歎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還說我是偷偷摸摸！？」
這女人真知道怎麼叫他生氣！
朵米兒冷哼了一聲，「既然早就來了，又何必站在我身後不出聲，難道王還有什麼別的目的？真遺憾王沒有看到您想看的情景。」
說完，她竟然規矩的牽起禮服，優雅的對他行了個標準的曲膝禮。
龍千風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冷冷看著她，「我看是有人沒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新身份，正想找機會溜走，被我撞到，沒辦法得逞，所以才這麼惱羞成怒吧。」
「你……」心思被他這麼輕易的道破，朵米兒頓時啞口無言，臉上驀地緋紅一片。
她咬著嘴唇倔強地瞪著他，湛藍眼眸因為憤怒和委屈而逼出晶瑩水滴，這樣的她令龍千風頓時感到束手無策。
「你……我也沒說什麼……」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本來只是不放心她第一次參加這麼盛大的宴會，才特意在宴會開始前趕過來，想安慰她幾句，誰知道搞成這個樣子。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他皺皺眉。
她一言不發地咬著嘴唇看著他的樣子，總給他巨大的挫敗感，好像自己真的對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在馬上俯視著身為戰俘的她，她就是揚著這樣倔強的眼神，毫不屈眼地仰望著他，只是她眼底的痛苦仍舊讓他的心為之顫動。
仔細想想，大概就是她的眼神，令他對她有了這麼無可救藥的感情吧。想到這些，龍千風輕輕歎了口氣。
「抱歉……如果我的話傷害到了你，那麼我道歉。」他的語氣變得溫柔，收斂了霸道暴戾的眼神，他向她走近幾步，褐色眼瞳裡散發出一抹柔隋。
朵米兒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懷著一份忐忑不安的心情，直視著那雙深褐色的眼睛，
她不想靠他這麼近，從他身上傳來的熱浪似乎要將她融化掉；她想將目光栘開，這樣就不必受那雙溫柔深邃的眼睛誘惑。但是面前的人似乎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在他的眼底，像是有著什麼等待挖掘的秘密，深深吸引著她。
身不由己的，她呆望著他，剛剛半咬著唇而逼住的眼淚，競在不經意問，從她的眼角溢了出來，淚珠順著臉頰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水晶一樣的淚珠，就那樣從那雙有些茫然的碧藍色眸子中流出，他的心隨之一緊。龍千風伸出手，想為她拭去那滴淚。
他從不想傷害她，更不想讓她傷心，可是儘管他拚命警告著自己，但面對她的不信任、她的退怯，他還是忍不住地要發火。
他是怎麼了？情緒完全被她所控制，連他自己也無能為力。
「別哭……」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她。三十年來，他從來不知道用心疼惜一個女人，原來是要花費這麼大的精力。
看著她驚愕的神情，龍千風忍不住又皺了皺眉。懊惱的將雙手背在背後，他不想惹她流出更多的眼淚。
「其實我……」他有些洩氣的側身，不去看她的眼睛，「其實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參加皇室宴會，或許，你會想要找個人商量一下……」他抬頭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那裡，仍舊呆望著他的朵米兒，忍不住心底流過一絲失望。
她看上去並不需要他。
「是我多此一舉了。我知道這身份是我強迫你接受的，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任何事情，就算今夜你不出席宴會，我也不會怪你。我只想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會等著你，因為……你已經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且，永遠都會是。」
這話，他早就想對她說，反反覆覆在心裡練習了無數回，但每每與她面對面，就算是一點小事情，兩個人也可以爭得面紅耳赤，然後不歡而散。他從來沒有機會說這些話。
沒想到，今天在她流著淚的目光注視下，他竟然可以說得如此自然。
其實，她接不接受他都不重要，畢竟之前，是他傷她太深，但他也不打算求她原諒。
堂堂一國之君，他可以盡力補償她所失去的，但是，就是無法向她低頭。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夠多了：送她哥哥出國，改善對原住民的政策，甚至強忍著內心的悸動，每晚從她宮門前走過時，都不得不加快腳步。
但為什麼，至今她仍不肯好好看他一眼？他輕輕歎了口氣。
朵米兒愣住了。為什麼？剛剛還那樣蠻橫冷酷的男人，競可以在一瞬間變得這樣令人無法拒絕？他垂著頭，眼神有些疲憊，但這樣不帶任何威脅的他，競讓她有些不捨。
這是第一次她想認真地看他，她的丈夫。為什麼心底競有一絲喜悅微妙地浮動著？她在感動什麼？就因為他剛剛那一刻的溫柔嗎？
她懵懂的眨眨眼睛，想確定自己一切還奸。
「朵米兒……」
面前的男人輕輕喚她的名字，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她。她抬起頭看向他，瞬間跌進那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目光中，沒有絲毫防範的心漏跳了一拍。
「嗯？」她輕輕哼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會來嗎？」龍千風問，目光裡帶著希冀。
「我……」
她有絲猶豫，但面對那雙真誠的目光，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龍千風褐色眼眸裡立刻展現出喜悅的光彩，他輕輕握住她因為緊張而扭絞在一起的雙手。
「無論如何，我都感謝你。」說著，他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輕輕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