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夏蕗
「呃？」
「別裝傻了，你聽得懂吧？」陸維翔皺著眉，丟下手邊的遙控器。「漪潔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陸維希一震，維翔的話恍如一記悶雷，重重地敲擊著他的心。
「說啊！」維翔仍不肯放鬆。
「當然……」他還有立場表示任何意見嗎？不自覺地，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似地，久久無法發聲，好半晌，他才答：「是朋友。」
結果，他還是只能說出這句話……
他所界定的範圍、他所界定的關係，就是「朋友」……
至於心中真正的想法，那不重要，這一次，他一定要把自己這種任性的性格藏到角落去，讓維翔得到最大的幸福。
一直以來在犧牲的永遠都是維翔啊！照顧父親、繼承家業，不時還要應付親朋奸友對他這個不負責任兄長的冷嘲熱諷，就憑這些，維翔有權利過得更好！
那麼他自己呢？
不、沒有「自己」，他所擁有的已經太多，熱愛的職業與自由，就是他的全部了……
「我和漪潔，只是朋友。」彷彿怕說一次還不足以釐清關係似的，他又再次補充了一句。
「你不用說那麼多次，我的耳朵沒有聾。」陸維翔有些不耐煩。
「維翔……」陸維希有些訝異他語氣中難得的焦躁。
「不好意思，剛剛跟公司裡的主管起了一點小爭執，火氣還沒清。」陸維翔大概是察覺兄長的驚訝，隨口敷衍了一句，事實是，他受不了陸維希的遲鈍。
「不，沒關係。」陸維希也稍微放了點心。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是朋友，就更不該讓漪潔哭。」
「……」陸維希頓了一下。「我會跟她道歉的。」
「如果你只會惹她哭的話，那我想你們不如不要見面的好。」陸維翔淡淡地道。
「那就打電話好了。」陸維希歎了口氣。「不過……有些事，只有我是辦不到的，不、或者應該說，只有『朋友』的身份是不夠的，就好比安慰她，我想你比我更適合些。」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你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吧！」說到這一點，不曉得為什麼，陸維希居然有些惱怒。不要再刻意、拐彎抹角的探詢他內心的想法了！那根本不重要啊！
「為什麼不？曾經我以為，你對她也……」
「那是你的想法，事實不然。」
「呵，真的？」陸維翔還是那樣冷笑。
陸維希逼不得已，只得豎起白旗。「要說沒有好感，那是騙人的，但是現在我還不想談感情，就是這樣……」
「噢……」陸維翔像是終於滿意了他的答案似的。「既然大哥你都這麼說，我也只好相信你。」他頓了頓，有意無意地撩撥。「雖然我是覺得公平競爭也無所謂，但是畢竟少一個對手，對我而言比較有利……」
「你把談感情也當做上戰場嗎？」
「你以為情場的戰況不會比真實的槍林彈雨激烈嗎？」陸維翔反問他。
陸維希不禁苦笑。「你總是有自己的理由。」
「你不也總是有自己的理由嗎？」陸維翔原句回敬。
陸維希微微一愣。維翔是指他在逃避嗎？對漪潔？
不管他了……
「你今天話特別多啊……」他岔開了話題。
陸維翔淡淡一笑。「沒有你藏的心事多。」
「什麼？」
「我要掛電話了，明天還要上班……」陸維翔不欲多說，已對大哥生起氣來了。收線之前，他又補了一句。「如果有機會，我會邀請漪潔到家裡玩，讓爸爸對她多一些印象。」
語畢，在陸維希尚未做出任何反應之時，他便掛斷了電話。
陸維希聽著話筒中傳來的嘟嘟聲響，整個人怔住了。
邀她到家理玩？那是個含蓄的說法，事實上等於維翔是認真的，否則，何必特意帶回家讓爸爸多認識一些？
而又為什麼一想到這件事，他就無法克制打從心頭湧出的強烈不快？
但是，他該不快嗎？或者說，他能不快嗎？
☆☆☆☆☆☆☆☆☆☆☆☆☆☆☆☆☆☆☆☆☆☆
翌日，漪潔正武向朵拉提出休假申請，由於年假還有剩，朵拉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去多久？」
「嗯……也許三個星期吧！」那是半個月多一點……
朵拉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而後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篇剪報遞給她。
「這是？」
「東京幾家飯店主廚和知名的糕餅店主辦的點心博覽會剪報，既然你要去，就花幾天時間好好的觀摩觀摩。」朵拉笑道，還對她擠了擠眼睛。「不過可別太流連忘返了，少掉你的話，店裡肯定會更忙啊！」
漪潔微微一笑。「我一定不辱使命，會到處去試吃的。」
「哎唷，說得我都心癢癢了。」雪華不知何時靠了過來，一手搭在漪潔的肩膀上。「乾脆我也跟你一塊去好了。」
「你啊，外場不好好顧著，老是跑進來打混。」朵拉伸出手狠狠地掐了雪華一把。「還出國勒！也不想想自己今年的年假早就休完了。」
「我只是嘴巴上講講，過過乾癮嘛！這樣也不行。」
「呿！當然不行，偷懶的傢伙沒有抱怨的權利！」朵拉冷哼一聲，把雪華推了出去。「快去做事吧！」
把心不甘情不願的雪華推走之後，朵拉作狀拍拍雙手，回過身來看著漪潔，只見她也沒閒著，正站在大烤盤前，拿著一把刀子對著烤盤上一個個法國麵包的麵團劃出條紋。
「你就好好的去散心吧。」她微側著頭道。
漪潔拾起頭。「謝謝你……」
語音方落，方才被推出去的雪華忽然又探了進來。「嘿……」
朵拉愣了一下。「怎麼了？」
「可別瞪我噢！我不是進來打混的。」雪華忙舉雙手告饒。「是上次那個穿西裝的帥哥啦！他又來了，還說要找漪潔呢！」
陸維翊？漪潔怔了一下，直覺地答：「我這裡還沒忙完呢！」
「等你忙完沒關係，他也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雪華道:「他是這麼說的啦。」
「噢！」漪潔還是覺得怪怪的，忍不住走到連結外場的地方稍微瞄了一下。果不其然，陸維翔正坐在其中一張雅座上講手機，眼睛也沒閒著，一直看著桌上的文件。
「奇怪，他來做什麼……」
「想知道的話，就快點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吧！嗯？」朵拉靠近她，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
「唷，好。」
漪潔回過神來，訥訥的點了點頭，畢竟來者是客，她也沒有躲避的道理。
「聽說你要去日本玩？」
半晌後，漪潔與陸維翔站在店家外頭的樹蔭下。
「一定是雪華告訴你的吧？」漪潔聳了聳肩膀。
陸維翔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嗯。」
她是想逃開嗎？那怎麼行？！這樣他這個壞人不就演下下去了？看來有必要再火上加把油才行。撓撓下巴，陸維翔不動聲色地思考著。
漪潔卻全然不覺眼前人的心思，只是故作輕鬆地問:「想要我帶什麼禮物回來？儘管說別客氣唷！」
「你真好心。」
「哪裡，小事一樁啦！」漪潔笑了笑，回頭，卻被他認真看著她的眼神給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陸維翔不語，只朝她向前靠近了一、兩步，與她相望，用很緩慢、很慎重的語調，一字一句地道：「漪潔，問你一個問題。」
「噢，好啊！」漪潔有些莫名其妙，有問題就問啊，為什麼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
「你覺得……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啊！」漪潔愣住了。「你是說你？」
「不然呢？」很好，她的反應超有趣。
「這個……當然是很優秀……」奇怪，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優秀的人也會對自己沒自信，有需要別人肯定的時候嗎？
「既然如此……」陸維翔以左手支著右手手肘，右手大拇指與食指支在下巴，－副像在考慮什麼大事似地，緩緩脫口而出。「那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嗯……欸？！」漪潔一開始並沒有認真聽進去，等到這句話進入她的大腦裡頭過濾之後，她第一個反應竟是跳離陸維翔三步之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像聽到自己被炒魷魚的模樣。
「有什麼好驚訝的，居然嚇成那個樣子，太失禮了吧！」陸維翔皺著眉頭道。
漪潔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禁尷尬的笑了笑。「對、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認真的。」
「是認真的沒錯啊！」
「呃？」
「你覺得我會故意來找你開玩笑嗎？」
漪潔直覺搖頭。
「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漪潔又搖頭。
「所以，我剛剛是認真的。」
「不……」漪潔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只覺腦袋瞬間糊成一團了。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同事啊？！
「這……這算告白？」她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地啟齒。
「不然呢？你想像中的告白要更羅曼蒂克嗎？」陸維翔笑了笑。「要我現在去買束花也行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