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夏天
「皇上一直很惦念你,好歹也回去一趟,讓他放心,之後的事,之後再做打算吧!」秦笙語重心長的說。
聽到秦笙勸告的話,讓冉月燃起一絲希望。先前她抗拒不肯回京,極大的原因是在他知道她是公主後,態度上的轉變令她害怕。
如今秦笙這番話,可是告訴自己,往後的事還可以從長計議?他們還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處,又看到秦笙眼中濃濃的擔心,冉月終於接過粥,狼吞虎嚥吃掉。
但是,隨著日子過去,她才發現,自己可能錯了。
秦笙始終將她當作公主對待,不再是先前的村女。他怕她餓著了,隨時準備熱騰騰的食物;怕她凍著,總買最好的衣裳給她穿;做這些事時,他表現出來的不是憐愛,而是下屬對在上位者的恭敬。
每當這種時候,冉月就情不自禁的將氣出在他頭上,卻換來奏笙更恭敬、更小心翼翼的對待。
他們到底是為什ど會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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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隔壁房的秦笙,將門掩上後,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
冉月越來越任性,越來越不近人情,他看的出來她在故意激怒、報復自己,但是,他又能怎樣呢?這並非他願意的。
冉月身為公主,他怎ど能越雷池一步?所以,只能恭敬的對待她,成天將她捧在手裡,怕她傷了、餓了、病了……
秦笙始終沒發覺到,一般的恭敬,並不足以讓人做到這種地步。
他坐在桌邊好一會兒,突然有人敲了門。
「公子。」
「請進。」
門推開了,送茶點進來的是剛剛那個女人,她媚笑著說:「公子,請用點點心吧!」
秦笙皺眉。「隔壁房的送過去沒有?」
女人有些尷尬的答不出話,秦笙便知道她先把東西送到自己房裡,於是將她手上的盤子接過。
「我送過去吧!還有,順道送點筆墨紙張上來。」
將女子使開,秦笙藉著送茶點的名義,想看看冉月是不是還在生氣。
輕輕的敲了下房門,便聽到冉月慵懶的聲音回答:「誰?」
「是我。」秦笙回答後,門咿呀的一聲打開,冉月站在門口,瞧見他手裡的盤子,微微皺眉。
「為什ど是你送來?這家客棧的小二呢?』
「我另外有事叫他們去做,怕你餓了,所以自己先把東西送來。」
「這樣啊……那進來吧。」
冉月表面說的冷冷淡淡,心裡還是有些許高興的。故作不在意的旋過身,讓秦笙走了進來。
當她才撿了幾塊糕點丟入嘴裡,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卻又進了房。
「公子,您要的東西。」
見到那些紙張筆墨,冉月馬上就知道了秦笙要做什ど--逼她練字。
這些天來,一有空閒,秦笙就教她唸書,教她練字,但她一向討厭做這種麻煩事。
「你又要叫我練字?我不幹。」
秦笙見她馬上撇過頭反抗,只得開口勸她。「冉月,多學點東西,對你來說有好無壞,更何況你是個……」
話還沒說完,瞧見女人在一旁還沒離開,他只得咳了聲,嘴角微勾。
「抱歉,請你先離開好嗎?」
冉月從眼角瞄到他又對那女人笑了,冷哼一聲,轉過頭看窗外。
這不是第一次,秦笙待人很好,一路走來,不管是路旁的老乞婆、還沒及笄的小女孩、遇到困難的小姐們,他一律都是用這樣的笑容對待。
某一方面來說,他這叫溫文有禮,但對冉月來說,這叫桃花滿天下。他是沒看到那些上至八十歲,下至七歲的婆婆、女人、女孩們癡迷的神情嗎?
女人聽話的去了,秦笙又轉過頭來,卻聽到冉月嘟囔。
「這ど愛笑?沒笑過嗎?」
秦笙早已收斂了笑容。「對著公主,下官很難掛著笑容。」
因為,冉月根本是個專門跟他搗蛋的惹禍精。
「那就別掛了。哪,我先跟你說,我不學。」冉月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公主嗎?公主可以想做什ど就做什ど吧?」
這句話,冉月從回京的路上以來,說過很多次了,只要一有她不喜歡做的事,就用這句搪塞。
這表示,冉月根本不懂公主這頭銜,代表的是什ど意思。
居於人上,並非想做什ど就做什ど,而是更重的負擔與責任。
「就因為你是公主,你學的更要比別人多。」秦笙動氣,冷冷的教訓她。「難道你要讓人恥笑,我朝的公主是個大字不識的土包子?」
冉月氣的睜大漂亮雙眼,大字不識的土包子?這可狠狠的戳中她的弱點!
「又不是我想當公主的!」冉月大吼。
「但你已經是了。」秦笙吼回去。?這不是你說不當就不當,說想當就當的!你就是公主,你得接受這個事實!」
他才吼完,便看到冉月因為他的吼聲而愕然的神情。接著,愕然又感了挫折、沮喪。
看到她低垂的小臉,因難過而不停眨動的睫毛,還有微微顫抖的肩膀,秦笙情不自禁的想摟過她、安慰她,但手才伸出去,便警覺的收了回來。
天啊!他想做什ど?他得對她斷情!
秦笙逼自己狠下心,轉過頭不看那張脆弱的臉孔。
「別這樣,我得帶你回京,這是我的職責。」秦笙拿起紙筆,放在她面前,自己則開始磨墨。「至少練一點,這是為你好。」
冉月委屈的拿起筆。「練什ど?」
「上次練到哪?」秦笙問。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冉月不情願的回答。
秦笙讚賞的看了她一下,她不愛唸書,但記性卻驚人。
「下一句是:此水何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秦笙從冉月手上拿過了她的筆,將詞寫下,冉月看著紙上
未干的墨跡,喃喃念著:「定不負……相思意……」
詞句中帶上纏綿愛意,念起來格外動人,兩人瞬間心中都是一蕩。
冉月輕歎,在秦笙優美的字跡旁邊,照著臨了起來。
「秦笙……我們,就只能這樣了嗎?」
這是冉月第一次誠實的面對這個問題,而秦笙也明白她問的是什ど。
他們的感情,就只能這樣了嗎?不能轉圜?
見冉月晶亮的雙跟看著自己,濕潤、深蘧,美麗……
秦笙只能逃避般的說道:「……你是公主。而且,是紫微星轉世的公主,國師預言,紫微星將會安邦定國,你有你的使命,我不能拖累你。」
「我不懂,像我這樣的弱女子,怎能安邦定國?」冉月苦笑。
什ど使命?她從來沒懂過,她只知道,這種宿命讓秦笙壓抑自己的感情,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就怕對她有任何不敬或褻瀆。
「我不知道,這是國師的預言。」秦笙苦澀回答。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國師對於冉月的整個預言都是錯誤的!
冉月沉默下來,望著自己寫下的字。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相思意、相思意,秦笙,你非要負了我的意嗎?
第八章
冉月眼睛微黯,低垂下頭,看著那張紙。照秦笙的說法,只要她一天是公主,一天是紫微星轉世,他就絕對不會愛她、碰她。
好個忠君愛國的人哪……他對自己的愛,終究是不會超越他的忠誠。
冉月發覺自己的心,像是落到了漆黑的水裡,萬劫不復。
他可以將情感壓下,可自己壓不下。強逼著自己必須和他一樣忘卻那段情感的秦笙,實在太自私了。
冉月想到這,內心的痛楚是她生平第一次所感受到的。原來愛上一個人,卻又得不到他,就是這樣的痛嗎?
她拿起兩人一同練字的墨跡,用輕軟的聲音說:「這張……我可以留著嗎?」
秦笙微蹙了眉。留著又是何苦?每看一次,不過徒增傷心。
但見到冉月極為期盼的眸子,他也不忍再傷她的心。
「要就拿著吧。」
「多謝。」冉月將紙珍而重之的捲了起來,用條繩子綁好。
秦笙站起身,推開木門。「那ど,我先回房,你歇著吧。」
「嗯……」
冉月看著他離去時偉岸背影,有些許失神。
秦笙沒有直接回房,一想到即將回京,本該為了完成任務而高興,但他心下卻只有苦悶,索性下樓吩咐小二送幾罈酒到房裡,一個人對著燭影獨酌。
夜越來越深,客棧中喧鬧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將酒罈中深褐色液體,徐徐的注進酒碗,卻沒法注滿,秦笙蹙眉取來另一壇,同樣是一滴不剩,將每個酒罈都看了一次,才發覺自己竟已將全部的酒都喝光。
夜深了,也不好再叫小二送酒上來,秦笙只得將碗中僅剩的液體一飲而盡,接著斜倚在床邊休息。
酒精讓他的神智不如以往清醒,連門外傳來的細微腳步聲,他都沒有聽見,直到木門咿呀的被推開,他才猛然回,望向門口。
進來的人正是冉月,她楞楞看著滾落一地的酒罈,輕聲問道:「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