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淡香妖嬈

第11頁 文 / 宇璐

    那夜,她的確撒了謊。

    當他的吻落在她的唇間,輕輕描繪著她嘴的輪廓,她並不想笑。只覺得心尖彷彿落了一隻彩翼翩翩的蝶,一種微妙的甜蜜瀰漫全身。她只希望那個吻能持續下去,直至地老天荒。但理智在催促她,逼她斬斷這罪孽的情絲。

    於是她偽裝大笑,沒人知道她在笑的同時,心中淌血。她該為自己的演技鼓掌,因為從他刺痛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成功地欺瞞了他。

    那顆催情的藥丸,在兩人的狂吻中融化,卻沒有融化她對那夜的記憶。這一個月來,每當獨處時,微微閉上眼睛,她就憶起當時的激狂,憶起他那讓她臉紅心跳的健美肌膚,古銅色的,壯實的,緊緊包裹著她……

    這一輩子,她恐怕沒有辦法將這個男人從自己身體裡抽離出去了,他烙下的印,會是她最珍貴的記憶。

    她得趕快離開這兒,這觸目驚心的喜慶,再看一眼,就會讓她體力不支。

    「黃公公,」招手喚來近旁的宦官,「我忽然感到身體不適,得回香苑喝一帖藥。若老太妃們問起,請替紫芍說明。」

    「喲,娘娘您沒事吧?要不要奴才請太醫去?」

    「老毛病了,沒事的,別驚擾了人家。若喝了藥,身體舒適一些,紫芍再回來當面恭賀南閣王。」

    沒有做更多的解釋,轉身便走。再不走,淚就要落下來。

    屏退奴婢,獨自在御花園中走著,似幽幽夢遊,不遠處,有一處僻靜的亭子,再也抑不住內心起伏的她衝至亭內,把頭埋在欄杆上,淚如雨下。

    他在恨她吧?恨她那夜的嘻笑,恨她想抹掉那美好的回憶。所以這一個月,他不來見她,有時候遠遠的,瞧見了人影,他也裝作視而不見。這輩子是否再無機會跟他說話了?

    現在,她終於聽清了那句表白——「紫芍……如果我要了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想要你。」這句話隔了這麼久才穿透記憶,滲入她的耳膜,鑽進她的心。

    他……是真心實意愛著她的。

    呵,不久前,在類似的亭子裡,她親手替他披上長袍,像一個妻子對她的丈夫那樣,細心周到。

    沒有人知道,那件袍子雖是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但她在縫補時,一針一線縫進了她的情感。她清楚自己的手藝不算太精湛,所以仔仔細細縫了通宵,燭光昏暗,幾乎傷了她的眼。

    以後再無機會替他做這些細微的瑣事了,這些令她感到幸福的事……

    抹著紅腫的眼,暮紫芍緩緩抬起頭,目光在掠過綠葉的一剎那愣住——斑駁的樹影下,明若溪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了那裡。

    「黃公公說,娘娘您不舒服……」他走近,鐵青的臉繃著,深沉的口吻在努力抑制著什麼。

    「不要叫我娘娘!」暮紫芍再也忍不住,哭喊出聲,「我也不用王爺你操心!你為什麼要跟來?回你的宴席上去!雪燕公主在等著,老太妃們在等著,所有的人都會發現你不見了……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不要!」

    「紫芍……」明若溪一個箭步,將她摟入懷中,「紫芍,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剛剛,雖說被一群人圍著,潛藏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他發現,當他答應那樁婚事時,她咬緊了唇、臉色蒼白。

    難道她並非像表面上那般絕情?明若溪止不住心頭的狂喜,看到她一驅步離席,便顧不得所有人的目光,尋了個藉口追逐到這兒。

    她哭了……淚水證明了他的猜想,雖然讓他心疼,卻更讓他欣喜。

    「我在乎你……又有什麼用?」暮紫芍泣不成聲,「你遲早是別人的……新郎,我不久以後也會是……你真正的嫂嫂,我們……沒有明天……沒有結果的……」

    「不會的,紫芍,我們有,」他緊緊摟住她削瘦了不少的身子,吻吮她酸楚的淚,「我們可以一起出宮,離開這兒,過我們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溪……」暮紫芍怔住,沒料到事已至此,他仍是那般堅忍不拔,沒有放棄與她遠走高飛的想法。

    我們一起出宮去——唯有愛她愛至骨髓的男人,才會提出如此瘋狂的建議吧?他難道不明白,如果一出宮,他就什麼也不是了,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統統毀於一旦,他甚至會成為一個誘拐皇嫂的千古罪人。

    不,她愛這個男人,絕不會讓他淪落到這種地步,亦不希望有一天情愛淡去時,他會恨她。

    但現在,她要把握這一刻,好奸撫慰他的心,也滿足自己的心。這也許是最後相聚的一刻了……

    「溪,」她輕輕撫上他同樣憔悴的面頰,可以觸到刺刺的鬍鬚,這個向來把自己打扮得完美無缺的男人,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模樣?「這些日子,我好想你……」

    明若溪乍聽到這句話,彷彿春雷震頂,渾身木立。

    「我以為……你把那晚忘了。」

    「沒有哪個女子會忘記自己的第一次,而且……還是那麼美好的第一次。」她雙頰紼紅,低著頭道。

    一股激流攥住了明若溪,顧不得光天化日之下,顧不得這宮中諸多耳目,欺身上前,一舉堵住了她的唇。

    三十個日夜的相思,在唇與舌的糾纏中道盡,愛慾的火焰迅速竄燒,吞噬二人。

    他們喘息著,盯著對方的眼睛,不用多言,已明白了對方心裡所想——因為,他們此刻嚮往的,是同一件事。

    「跟我來。」明若溪牽住暮紫芍的手,在她的默許下,往那座廢舊的庭院走去。

    「這是什麼地方?」看著那雜草叢生的石階,還有殘垣斷壁上搖曳的蒲公英,她滿臉好奇。

    「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我和我的母親,」他引她步入廳堂,「已經十幾年了,你是第一個到這兒來的女子。」

    呵,原來他帶她來看他的家。這陰森冷冷的地方,有他在身邊,有他的這句話,卻暖意融融,如同爐火閃耀的華室。

    「你的母親……」

    「已經逝世了,是自縊身亡的,」明若溪指著內室一處懸樑,「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那兒……她就懸在那兒,穿著她最漂亮的衣服……那之前沒多久,她還在跟我說,溪兒,看見你父皇了嗎……」

    「別說了,溪,我都明白。」暮紫芍打斷這沉靜卻痛徹心肺的話語,第一次主動攀上他的肩,吻他的唇。

    她的技巧不夠純熟,親熱間有掩蓋不掉的羞澀,但這青澀的引誘卻足以讓明若溪血脈立張。

    獸慾主導著他,這一回,他不再如初夜時那般耐心和溫柔,鐵臂瞬間撕裂她的衣,露出高聳的雪白。

    明若溪甩落長袍,地面隨之展開一片雪青色的池,他將已經半裸的暮紫芍輕款抱起,擱在這柔軟的綢緞上。

    「紫芍,」他低嘎地呢喃,「我的寶貝兒……」

    他的聳動激烈與溫柔並存,似乎並不急於爆發,只想讓初嘗人事的她享受更多的歡愉。

    太陽漸漸西斜,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屋內的色彩也從金黃到瑰紅,再到淡淡的灰藍,直至漆黑一片。

    兩人的高潮始終沒有到來,粗喘和呻吟卻一直持續。

    他牽引著她,共赴兩人的愛情之旅,神奇、激昂、驚心,還有一絲寧靜的甜美。

    這一場漫長的戰鬥,耗盡了兩人全部的體力,汗水早已透濕覆蓋地面的雪青色袍子。深吻了一下對方的額,意識漸漸模糊,他們相擁而眠。

    她作了一個夢。

    夢中暮色蒼蒼,冷風吹拂的山頭,天上沒有一顆星。她不停地奔跑,恐懼彷彿地獄之魔在身後追逐著她,無論跑得多快,它都能趕上。

    「走開……走開……娘!娘!娘親您在哪兒……」

    她聽見有人在哭,聲音戰戰兢兢,像迷途的小女孩。天空似有雨下,因為周圍有濕漉的感覺。

    「紫芍、紫芍——」忽然,有人急急地呼喚她。那聲音充滿關懷,把一切恐懼驟然驅散。

    暮紫芍睜開雙眼,面龐、發問沾滿汗水和淚水,原來那個哭泣的小女孩,是她自己。

    「寶貝兒,你怎麼了?」天已經全黑了,明若溪俊美的臉龐在月華中溫柔深情,他緊緊地摟住她,雙手撫著她光潔的肌膚,讓被惡夢嚇著的她平順呼吸。

    「沒什麼……」她微微笑道,「我只是夢見小時候被娘親丟在山上的情景,沒事的,我經常夢見它。」

    什麼意思?她經常夢見?那是否意味著她經常淚流滿面地從夢中醒來?那時候,她有多大?這樣的折磨又承受了多少年?

    明若溪只感到心尖一陣灼人的痛,他低下頭,輕輕款款地按摩著她額邊的穴道,淡色的唇覆蓋而上,吮去她的淚和汗。

    「寶貝兒,我明兒就著手安排咱們出宮的事,你耐心一點,多等幾天……總之,我會在十五之前把事情辦妥,等我……」一邊吮吻,他一邊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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