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念眉
純情故作忙碌地找著卸妝油卸除厚重粉底,一隻包裝精美的藍色小禮盒突然擱置鏡台前,擋住她的視線。
「打開來看看。」裴其濬揣著心,緊張地等待她的回應。
甩落綴在眼睫的淚珠,純情仍是一貫疏離的態度,「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你為什麼總是固執得不肯聽我解釋?」他的耐心就要用罄,她就感覺不到他的誠懇嗎?一絲二毫都沒有?
「因為沒有必要。」她起身,拿起便服走進更衣室。
裴其濬隔著重重的簾幕,無助地抓發捶心,「你到底想聽我說什麼?說我的確不是裴家的親生兒子?如果你那麼想知道我的身世,我當然願意告訴你,雖然我真的覺得沒有必要……」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所有的外在因素均阻撓不了他的感情,無奈她始終不相信。
「我的母親和允澄的媽媽當年是同班同學,大學時,她愛上了一個戲劇系的學長,兩人不顧家裡的反對為愛私奔:我的父親一直想往影壇發展卻苦無機會,抑鬱喪志的下場是終日與毒品、酒精為伍,最後被人發現跟一名舞孃一起躺在血泊裡……」
他困難地嚥下喉頭的不適,「失去了丈夫,母親在雜亂的布魯克林區生下我。為了生活,她從這個男人到下個男人,過著毫無尊嚴的日子,更因為當年的私奔得不到家人的諒解,我們母子倆有家歸不得。」笑了笑,「說出來你或許不信,我五歲拿啤酒罐當奶瓶,七歲開始摸白粉,九歲拿著槍管在暗不見底的貧民窟流竄,直到我母親病重把我托付給允澄的媽媽……」
聞言至此,純情冷冰的心房早巳融化,眼淚氾濫而下。
從沒想過他的笑臉背後竟是一段慘不忍睹的回憶,而她卻殘忍地逼他掀開層層結痂的心,一層是一種掙扎,一層是一種痛楚……
「我的養母用她的愛感化我、照顧我、培育我,把我導回正軌,如果沒有她,我不是現在的裴其濬,也不可能成為電影公司的製作人,也許還是一個四處流浪的毒犯。」
歎了聲,「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的遭遇,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對允澄的寬容與溺愛,完全是來自一個臨終母親的囑咐,只為完成她的遺願。」
用手搗住嘴巴,純情不敢讓自己哭出聲,比起他的用心良苦,相形之下,她自慚形穢。
裴其濬極為痛苦的閉上眼睛,靜待她的回應。
「我……」所有的歉意與愛意全梗在喉問,吐不出來。
她怕看到他,為自己的任性妄為與不信任感到汗顏。
鈐鈐鈐,一串清脆的鈐響介入兩人陷入尷尬的氣氛。
「哪位?」接起手機,裴其濬好不耐煩。
「老大,外頭有一堆記者等著詢問電影相關細節,你要不要出來回應一下?」歐陽驥在另一端說道。
斟酌一會,「好吧。」他收線看了簾後一眼,「純情,晚上八點我會去你的房間接你出席殺青酒會,若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就戴上我為你準備的戒指。」
他一走,換好衣服的純情定了出來,拭乾淚水,打開錦盒,一隻光彩奪目的鑽石戒指躍入眼簾,那持續很久的憤怒與糾葛,就在一夕之間全然冰釋。
當她欲將戒指套入指節好好端詳,冷不防地,一道重力瞬間砸向她的後腦。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手中的戒指因此滑了出去,滾至沒人注意的角落。
「快,把她抬出去!」幾個身著黑夾的男子,拿著深色麻布袋包罩她的身軀,手腳俐落地帶走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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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郝純情低叫,嬌柔的身子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意識有些混沌不明。
冷冽的低溫提醒她這裡不足片場也不是飯店,山林吹來的寒風令她頻打哆嗦。
霍地,原本罩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抽走,連帶的,塞在嘴巴的布團也被取出,映人眼簾的是一間破舊的木屋,還朽幾位身穿黑衣、戴面罩的男人。
「你醒啦?」
突如其來的光線令她雙眼適應不良,飄人耳裡的陌生男音更是讓她惶恐不已。
「這裡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
拼湊腦海裡凌亂的記憶,只記得開心不巳地欲欣賞求愛戒指的自己。
「你就是裴氏電影公司力捧的大明星啊……」男人目露淫光,貪婪地瞇起色眸打量眼前姣好的臉蛋,單指抬起她的下顎,「長得不錯嘛,難怪裴大老闆會出一千萬下賭注。」
「你們想做什麼?」看清楚了他們,心中的害怕凝聚堆高。這些人只消瞧一眼,便知絕非善類。
「跟你老闆借點錢花花,老子正在跑路,懂嗎?」男子操著道地的上海鄉音。
「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你們綁我根本拿不到任何好處。」純情不笨,弄懂他們的意圖,自然不會傻得承認對自己與裴其濬不利的一切。
「報上都寫你們是一對親密愛人了,他又準備出錢替你籌拍新戲,怎麼會沒關係?你少在這裡裝蒜!」背著光,男人陰惻惻的笑著。
鎮定!鎮定!郝純情,你是一代玉女明星,一定要鎮定下來處理這次的危機。她不斷為自己鼓舞打氣,想起裴其濬,全身自然灌滿勇氣。
她要平安回去和他幸福在一起……
「你們沒看報紙嗎?我只是他們的一個遊戲,你們了嗎?」純情小心應戰。
「開什麼玩笑,這些有錢人動不動就拿一千萬來賭,那借點小錢給老子花花說得過去吧?」男人啐道,「我要的不多,一千萬人民幣助我遠渡東南亞就行。」
純情不禁因這些自動沾惹上身的無妄之災苦了臉,桃色風暴尚未平息又捲入一樁擄人勒贖案,看來她流年不利。
順利脫險後,她一定拜遍各大廟宇,消災祈福。
「但我又沒錢,你們擄我來恐怕只會浪費糧食,根本無濟於事,還是放我走吧。」她逐步分析利害關係,希望對方打退堂鼓。
「不可能!老子辛豐苦苦偽裝成記者,在那輛破車子裡蹲了三天才逮到機會,怎叮能什麼好處都沒拿到就放你回去?」
「是……」純情閉上嘴巴。身為一個稱職且識相的「肉票」,首要條件就是順從綁匪的所有意見,千萬不要忤逆他,免遭橫禍。
「老張,你贖金方面連絡得怎樣?姓裴的同不同意我們的條件?」主導一切的大哥向身後同著黑衣的男人吼道。
「裴其濬已經準備好一千萬現款,我也通知他交款地點了。」老張帶著口罩,生怕案發之後被指認。
「你們有吩咐不准報警,只能單獨赴約嗎?」
「堂主,我們辦事你放心,一切都按計畫進行,我已經先派老許在外面把風,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馬上回報,絕不會洩露蹤跡,壞了大事。」
他們的對話敦純情不免為自己的處境,與即將陷入敵營的裴其濬憂心不已。
「這樣最好。」說著,大哥走到小桌子後脫下面罩,背對她灌了幾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穿過食道,在胃部撥酵,歹徒混濁的眼透露著危險且瘋狂的訊息。
他一回首,純情駭著。
「我只是他公司簽約的演員,他們不可能花那麼多錢來贖我,你們還是放我走,我絕對不會報警……」尚未放棄逃脫的念頭,她的雙手不斷扭絞繩索,思考脫險的最佳方法。
威士忌的強烈後勁讓男人打了一個酒嗝,亮出插在腰際的匕首靠近她,「如果沒人贖你,老子就脫光你的衣服,拍你的裸照賣給各大報社……」
綁匪殘惡的眼露出凶光,以冰冷的刀背抬起她的下顎,咬牙切齒說道:「你最好祈求那個姓裴的願意帶錢來贖你,要不然老子就在這裡先奸了你,再賣到窯子裡,賺他一筆。」
「堂主,老李說姓裴的開車過來了,看樣子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有人回報最新消息。
聽到裴其濬的名字,純情胸口緊緊揪成一團,過往的誤會糾葛早已灰飛煙滅,如今只留一顆心七上八下擔心著他的安危。
砰!
裴其濬手提一隻黑色皮箱,悍然踢破木屋的門板,幾個守在門外的大漢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紛紛躲到發號施令的男人身邊求助。
「放開她!」銳利的星眸環視屋內,在牆角發現她被捆綁在椅子上,為首的男人此刻拿刀正架在她光滑的頸部。
「錢帶來了嗎?」黑衣男子問道,怕他反抗又加重手勁,教她潔白的脖子陡然滲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啊!」純情吃疼尖叫,驚懼的黑眸淨是裴其濬的身影,不住向他釋出求救的光芒。
「不准傷害她,否則我就放火把皮箱裡的錢燒成灰燼。」瞇起的雙眼冷得可以殺人,再加上厲聲脅迫,效果驚人。
「把錢丟過來!」黑衣男人惡聲命令。
「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一突然,裴其濬長腳一抬,踢中意圖靠近的老張下半身,他吃痛的抱著下腹跌跪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