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念眉
「誰在躲了?」純情挺直背脊,佯裝若無其事。她不會那麼容易被擊倒的,水遠不會!
「剛才是你在門外偷聽我和大哥的談話吧?那你應該知道,大哥只是玩玩你,你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用來炒新聞的。」裴允澄字字犀利的諷刺。
純情輕哼一聲,「就算我是用來炒新聞的,那又怎樣?總比你這個變態、亂倫的傢伙好,你以為裴其濬真的會娶你嗎?他只是在哄你開心!」
努力維持自尊,捍衛著自信,她必須這麼說、如此安慰自己,才不至於在外人面前崩潰。
「他為何不娶我?」
「他怎可能娶你?你瘋啦!你們是兄妹,兄妹不能結婚,那是亂倫,你懂嗎?」她輕笑,但心亂如麻,懷疑不是她瘋了,瘋的人是自己。
「你錯了,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輕笑的人換成了裴允澄,她釋出了最後一張王牌。
「什麼?!」純情驚震,笑容凍結嘴角。
「我和大哥不是親兄妹,他是我媽媽領養來的養子,我們完全沒有血緣關係,這麼說你聽懂了嗎?」
純情迭步後退,瞠直的兩眼漸漸沒有焦距。裴其濬從來沒提過這件事……
裴允澄輕揚下顎,輕蔑地斜睇她的反應。
「就算這是事實好了,他還是不會娶你……」維持著殘敗的尊嚴,努力不去相信兩人真有瞹昧關係。
「你就等著瞧!如果怕痛苦,就繼續活在自欺欺人的謊言裡好了!」裴允澄笑得好不得意,「活在謊言裡會比較舒服一點。」
是誰在說謊?裴允澄還是裴其濬?或者如同他們所言,根本只是遊戲一場?
純情痛苦的掄拳,指甲陷入了掌心,分不清現實與謊言。
或許愛得太深,教她失去了該有的冷靜,一寸寸跌入裴允澄編派的謊言裡而不自知……
「大家全都騙你,跟你演戲、哄你開心,而這所有的一切只為了演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給觀眾和記者們看,讓他們願意花錢買票進戲院。」裴允澄加足火力,續道:「他們踩著你的背脊往上爬,歐陽驥這樣,秦棧風也是一樣。」
「你說謊!」
「你大可繼續扮可憐,等大哥回心轉意啊!」裴允澄開心地扭身離開,突地又回頭扔下一句話——
「對了,大哥還說演藝圈這些急欲成名的女人最容易上當、也最好哄,沒事送送東西討個歡心,就主動投懷送抱,愛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羅!」
純情氣結,「總比你暗戀自己大哥,阻斷大家的聿福好吧?兄長一有情人就裝瘋賣傻,一會捉鬼、一會除魔,鬧給誰看?」純情不肯示弱的反唇相稽。
裴允澄惱羞成怒,「是大哥要我演戲給你看,教你知難而退,誰知道你臉皮這麼厚,我們都唱這麼久的戲了,你還搞不清楚狀況!」
「他不是那種人。」無奈,她對他的信任早已動搖,這話只是說來安慰自己。
「是嗎?不然你以為我胡鬧那麼久,他為什麼完全沒生氣的徵兆?就算他是我的大哥,也不可能縱容妹妹無法無天至此吧?用點腦子吧!」鄙夷地伸出食指敲敲額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人。
純情動不了,她的話聽入耳裡,疼進心底。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即使是親兄妹,也不會包容這般胡鬧的行徑,甚至成為大家的笑話……所以,這些全是為了演戲給她看嗎?要的是她的身子,還是感情?
她被他耍了嗎?
還是被一群人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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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射進古老的建築,遠方的雞鳴打破寧靜,昨夜回到房間後的純情一夜無眠。
她沒有像瘋婆子般去找每個人理論、求證,寧可在心裡說服自己相信裴其濬的甜言蜜語是真的,相信她與秦棧風等人一起培養出的革命情感不是假的。
即使精神狀況不佳,但當純真一敲門,她還是起床盥洗,準備一早的通告。
一踏出飯店後門,刺眼的鎂光燈接二連三亮起,大批媒體記者像潮水般靠近,將來不及反應的她簇擁至人群裡,數十支麥克風圍在面前。
「郝小姐,請問你對賭約的事知不知道?」
「傳言你只是裴其濬的一顆棋子,是否屬實?」
「你對於一千萬的價碼滿不滿意?有沒有考慮給賭輸這局的歐陽驥、秦棧風等人分紅?」
「純真,這是怎麼回事?」純情努力在人群中搜尋純真身影,然而過多的記者、攝影機,將兩人越隔越遠。
「郝小姐,麻煩你回答我的問題——對於接二連三卷入桃色風暴,會不會影響你復出的決心?」
明白這一刻沒有人能夠幫她,純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什麼桃色風暴?」她沉著以對。
一名熱心的記者遞上一疊報刊,斗大的字眼瞬間粉碎了她對裴其濬的信任,瓦解了她最真摯的感情——
「裴其濬一千萬力賭郝純情芳心」、「美人難過英雄關,郝純情淪為玩物」……來不及細看報上的內容,眼睛只看到他們親密的合照被記者刻意割成兩半,另有二張秦棧風和歐陽驥簽名的千萬元支票。
僵愕灰敗的表情忘了掩飾,一架架攝影機連續捕捉,一絲遁逃的機會也沒有。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讓我過去。」抓起遮陽的薄外套擋住自己的臉,努力掙脫人群。
所幸片場的工作人員就等在前頭,合力保護她安全上車。
上了車,純情不發一語,內心的脆弱赤裸裸地被人攤在陽光下,將要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新話題。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傳媒的力量曾經使她成為紅遍亞洲的一代玉女明星,或許也將讓她變成天底下最可悲的一大笑話!
純真坐在她的身側,好擔心,「大姊,我跟歐陽說一聲,你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休息好了。」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卻很明白,只要傷害大姊的人,都有錯。
從小到大,不曾看過這樣的她:心碎落寞的神情,彷彿再也沒有未來。
「不用了。」一抬首,看見後視鏡裡幾位不甘心的記者、攝影師,開車尾隨而來。
她想逃,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一個人安靜地舔舐傷口……但她能逃到哪去?
四周全是虎視眈眈的人,他們都想看她的笑話。
呵!純情仰頭輕笑,天地之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大姊,你怎麼了?」純真被她突來的笑聲駭著。
「沒事。」淡漠的別開臉。
待車子開進片場,裴其濬立即迎上前來。
「我有話跟你說。」
純情甩開他的圈握,「但我沒有什麼話要跟你說。〕
她已嘗到天真愚蠢的報應,不能再失去最後一絲尊嚴,讓眾人看盡她的笑話。
「不要選在這時候和我鬧脾氣,我們之間有太多誤會必須釐清。」裴其濬煩悶的歎口氣,一夜之間,他竟從不近女色的新好男人變成始亂終棄的情場浪子。
「裴大製作,是你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你對我的表演方式有問題,麻煩你去找導演溝通。」語氣淡漠,表情像凍上一層冰霜。
「我不許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竭力壓下拚命往上冒升的怒意,雙手握住纖細的臂膀喊道。
「那你希望我用什麼語氣跟你說話?」純情利眼審視他的面容,自嘲:「以一個被你玩弄於股掌間的玩物,或是連大腦都沒有的花瓶女星的形象?〕
「事情尚未明朗,你更是什麼內幕也不瞭解,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該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顧全了允澄的私心,卻徹底傷了她的真心。
「請你也不要在遊戲結束後,還妄想再把我當白癡要。」揪心的痛楚在心裡蔓延,她必須努力凝聚更多的抗戰意識,才不至於讓自己輸得難看。
裴其濬臉色晦澀得猶如剛從地獄回來,不顧眾人側目,硬是將她攔身抱起,走人休息室。
「放開我!你幹什麼?」純情狼狽地跌人他的懷裡,掄拳掙扎。
「我們需要談一談。」將她扔進沙發裡,重重地甩上門,再落鎖。
「我說了,沒什麼好談的!」心底的委屈像是吞了一塊沉重的鉛,痛楚難言。
「沒有什麼賭約,那不過是我們一時的戲言,還有那二張支票,所有的一切全是為了讓允澄離開所設下的幌子,但我們萬萬沒想到她會向報社發佈消息……」心裡一著急著解釋,說起話來頓頓停停,毫不順暢。
他萬般無奈地凝視她的臉,希望取得她的諒解。
純情不置可否,自我解嘲說道:「不錯啊,這件事爆發的正足時候,正好給我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不用發新聞稿、不用討好記者,就有那麼多人搶著報導我的新聞,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一抹黯淡的慘笑在唇畔化下開。這是自食惡果吧?以為贏得全世界,其實輸得徹底,連帶一顆心也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