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予潔
她心裡疑惑,腳步就放慢了下來。最後,乾脆轉身走向服務櫃檯。
護士小姐可能會知道吧?她想。
「小姐您好,今天是不是有人來看言先生?」
「喔,對呀,言先生住美國的親戚幾乎都來了喔,大約快十個人吧!」櫃檯裡的小姐笑瞇瞇地猜道:「您還沒有見過他的家人吧?」
這幾天她常看到岑茵,早認定她是言放宇的女朋友。
岑茵尷尬地笑笑。「的確沒有。」
「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嗯……」岑茵偏頭想了一下。「沒有了,謝謝妳。」她對她笑笑,正要離去,沒想到護士小姐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岑小姐。」
岑茵轉頭看她,護士調皮地對她眨眨眼。
「言先生昨天半夜醒來過一次喔!」
「什麼?」
「雖然只有十幾分鐘而已,不過醫生說他這幾天應該還會再醒來哦!」
「是嗎?」岑茵熱淚盈眶地對著她微笑。「謝謝妳告訴我。」
「不客氣。」護士小姐的笑容,像天使一樣甜美。
太好了,他會醒過來!
他會好起來的!
岑茵獨自走出醫院,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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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母看見岑茵那麼快回來,反而嚇了一跳。
「妳不用照顧他喔?」
岑茵聳肩笑笑。「他的家人從美國飛回來了,所以輪不到我啦!」
「啊妳是吃錯藥了喔?」岑母一臉狐疑。「出門還像孝女白琴,回來就變成笑彌勒了。」
岑茵被母親的說法逗笑了,她笑嘻嘻地解釋:「學長昨天醒來過,醫生說他這幾天應該還會再清醒。」
「是喔?」岑母睜大了眼睛,嘖嘖稱奇。「我昨天才跟土地公許願,說要是妳學長醒來,要殺雞還願哪!」
岑茵點頭道:「好啊,那就還啊,土地公真靈驗。」
「妳要親自去還願比較好。」
「我沒時間了,明天就大年初五了,我要回台東上班呢!」
「啊?」岑母懷疑她聽錯了。「妳學長才剛醒來,妳就要回台東?」
「是啊,不然呢?」
「那這幾天不就白顧了?妳為他這麼盡心盡力又做牛做馬,好歹也要讓他知道一下嘛,真的這樣走嘍?」
岑茵忍著笑。「我又沒要他幹嘛,幹嘛要他『知道一下』。」
「什麼想太多,妳不能跟妳老闆多請幾天假嗎?」
「那怎麼好意思,她已經給我很多假了耶。」事實上,要不是言放宇的病情突然有轉機,他的家人又從美國回來,她本來要考慮請辭的。不過,現在顯然已經沒必要了。
「對啦--妳高興怎樣就怎樣,妳說的都對啦!」岑母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我那隻雞白殺了。」
第十一章
面海的天空總是特別高、特別寬、特別廣闊。天晴的時候,海接著天,蔚藍澄明;天陰的時候,天接著海,也跟著混濁灰暗。
只是,她心中已有一份寧靜的篤定,再怎樣變幻莫測的天,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任意撩動她的心弦了。
「嘿,在發什麼呆啊--」
惠雅婷伸手敲敲她的頭,岑茵笑著躲開她。
「沒事發個呆都不行啊?」
今天是星期二下午,一向都是店裡最冷清的時候,沒了假日俗氣的人潮,咖啡廳的氣氛反而更加浪漫慵懶。每到黃昏,夕陽斜斜地射進屋裡,就把每個角落鍍上一層金粉。惠雅婷說,她就是為了這層金粉,才開這家店的。
岑茵打從心底贊同她。
惠雅婷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看她:「是我太敏感還是怎樣,妳這次放假回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是嗎?」岑茵只是笑。「怎麼不一樣?」
「印堂上的黑氣不見了。」惠雅婷曖昧地笑說:「有艷遇對不對呀?」
「這印堂上的黑氣呢,妳什麼時候學會看相啦?」岑茵笑盈盈地推她一把。「不過呢……艷遇嘛,好像有那麼一點點。」
「真的?」惠雅婷尖叫一聲,老天爺,還真給她蒙中了。「難怪妳這陣子像吃了春藥似的。」
岑茵瞋她一眼。「胡說,我哪有。」
惠雅婷佯裝氣憤地敲著桌子質問:「妳怎麼都沒提?」
岑茵調皮地笑道:「也沒人問我呀!」
「那我現在問了,妳還不快說!」
岑茵的心情好極,兩個女人,就這麼趴在吧檯上,優閒地聊起天來。
台東,確實有適合她的情調。
人生何必過得太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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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麼還不來?」
夜裡,岑茵開了一盞落地燈,蜷在沙發上看著一本張小嫻的愛情小說,誰知道看著看著,竟睡著了。
睡夢裡,彷彿看見言放宇的臉,她忍不住委屈抱怨。
沒想到敲門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她,胸前的小說於是掉到地板上。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奇怪,這麼晚了還有誰來?
岑茵攏著睡袍的領口,匆匆胞過昏暗的客廳,跑向門口。
「來了來了,雅婷是嗎?」
沒想到門打開,迎面卻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滿臉怒氣的男人。
是言放宇。
岑茵雙手掩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她在作夢嗎?其實沒有敲門聲,小說也沒有掉,這一切都是她夢裡的情節嗎?
言放宇走進屋裡,帶上門,怒氣沖沖地瞪視她。
「妳騙我!」
「你完全好了?」
她屏住氣息,一路看著他凌厲的眼神,緊抿的嘴唇,光潔的下巴,性感的喉結,寬闊的肩膀到結實的胸膛。
外面還下著薄雨,因而言放宇的頭髮還半濕地貼在臉頰上,他在昏暗的燈光底下看起來好巨大,好性感……她所有感官好像全部被他喚醒了,肌膚發燒發燙,全身細胞一個個尖叫渴望著向他奔去。
「你……真的完全好了嗎?」
她忍不住癡癡地迎上前,舉起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於是,兩具身軀便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她的吐息熱辣辣地吹向他頸際。
言放宇喘息地握住她的腰,明顯地被她挑動了慾火。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反而更加生氣。
「我是來跟妳算帳的,妳……妳在做什麼?」
岑茵的額頭親暱地抵著他的下頷低語:「我好想你。」
「妳幹什麼?」言放宇躁動不安地閃避她的親吻,可是她綿綿密密地吻著他的脖子,害他幾乎喘不過氣。「妳……吃春藥了嗎?」
岑茵的嘴唇停在他耳邊,低低地笑了開來,瘖啞的嗓音充滿情慾的挑逗。言放宇忍不住捏緊了她的腰,捏痛了她。
「我……就算是吧!」她露出痛苦的表情,迷亂地瞥他一眼。
他是第二個說她吃春藥的人了。
吃了春藥?是嗎?
她覺得像迷幻藥。
從她回到台東之後,就天天想著他、天天記掛他,沒有從前的苦澀難受,只是每一條神經都寂寞難耐地期待他出現。天天,天天,天天,等終於見到他,便像毒癮發作似的難以自拔。
她舔過他耳珠,然後來到他眼前。濕潤的嘴唇終於貼上他的,於是,她主動伸出舌頭與他交纏起來。
沒有辦法呀,她的感情實在太熱烈,又壓抑了太久。
言放宇終於投降了。
他紅著眼剝掉她的睡袍,報復似的吻遍她,比她更熱烈、更激情。
岑茵只得歎息著任隨他擺佈。
這是她夢想了一輩子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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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到第十聲,岑茵就對它投降了。她腰酸背痛地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接起電話。
「喂?雅婷?」岑茵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九點了?我知道。可不可以請妳call筱玲來代班,我今天……呃@@喔……什麼事啊?就是……那天我跟妳說的那個出車禍的男人來找我……」電話裡突然傳出一聲尖叫,嚇得岑茵趕緊拿開話筒,停了幾秒,才拿回來繼續講:「對呀,這算正當理由,是,好,謝了。」
岑茵倒回床上,手一鬆,於是話筒就直接摔在地上,嘟嘟嘟地抱怨。
「老闆?」
「嗯。」
岑茵背對著他還想繼續睡,言放宇卻不讓她如願,一直啃著她的肩膀不肯好好放過她。
「茵茵,別睡了。」
「嗚……我要睡。」
「我還沒跟妳算帳,起來。」
「你好小器。」
岑茵悶在枕頭裡不肯動,言放宇只好把她扳過來對著他。岑茵轉頭一看見他的臉,眼睛馬上為之一亮。
「你真好看。」他是她看過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
言放宇被她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喂,以後看我要收錢喔!」
岑茵毫不在乎地笑著抱緊他。「那我欠債肉償好了。」
言放宇擁緊了她。
「我醒來的時候,妳不見了。」他撫著她愛困的臉頰,淡淡地說:「妳不知道我有多恐懼,怕妳又逃走了,找不回來。」
從他醒來之後,就被一堆人輪流包圍著。他爸媽,言豫,馬汀一家人,公司的同事,醫生甚至記者,但就沒有一個人是她。他每回睜開眼就只希望她出現,卻一次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