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櫻桃
拿三百萬來換回你的保險箱!
外帶一張保險箱的照片,背景是一面非常普通的白牆。
很好,簡潔明快、毫不囉唆,純粹是「專業竊賊」的作風!
「這封信需要化驗吧?」亞甯用跑的過來,還在咻咻喘。
他沒說話,把信收回信封裡,往桌上一丟。
「我現在要怎麼做?是先籌錢,還是先準備接聽歹徒的勒索電話?」她急得團團轉。
「監聽器材哪裡有?喂!韋克,我們是不是先移師到我家去會比較好?」
她轉完圈子,順了口氣,又開始碎碎念。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從社會新聞的擄妓勒贖、擄車勒贖、擄鴿勒贖,到我遇上的擄『櫃』勒贖,社會治安真是一天一天敗壞……」
韋克半點也沒有感染到她的緊張,依然優哉游哉地坐在座位上喝咖啡。
「我的存款大多拿去支付公寓的頭期款了。」她喃喃盤算著。「看來,這下子非回家去搬救兵不可,沒跟爸媽調頭寸,我可付不出這筆錢。」
「你大可不付。」他涼涼地插嘴。
她驚愕地瞪著他。
「你瘋了嗎?不付?不付的話,我的保險箱怎麼可能回得來?」
「你別被對方耍得團團轉。」
「我才沒有。」轉眼間,她的心又被拉到一邊去。「對了,到時候你會跟歹徒談判吧?記住,不要討價還價,他說多少就多少。」
「你這麼闊氣?」現在輪到他驚愕地看著她。
「拜託,這跟闊氣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翻了個白眼。他都不看社會新聞的嗎?「現在的歹徒惡質得很,已經不是以前那種講究江湖義氣的道上兄弟了。」
「哦?」她跟道上兄弟這麼熟,連人家講不講義氣都知道?
「上次有個阿伯的卡車被偷,小偷打電話來跟他勒索時,他討價還價,硬是把勒索金額砍成對折,結果等阿伯找到車子時,也只有半截。」她很用力地強調。「而且是沒有價值的後半截。」
「卡車跟男人不同,『後半截』才是男人最有價值的部位。」他順勢開個黃腔,被她瞪一眼之後,只好正襟危坐,繼續受教。「所以?」
「所以說,千萬不要激怒歹徒,我不想讓我的保險箱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他捧腹大笑。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如果歹徒能破壞保險箱,甚至能對中劈開,他就不會寄勒索信給你了。」
「怎麼說?」亞甯迷惑地問。
「就是因為打不開保險箱,拿不出裡面的東西,歹徒才會轉而向你勒索。」
說句實在話,那個保險箱堅固的程度超乎他想像,歹徒的耐性也此他預估的多更多,不然,勒索信不會遲到今天才翩然而至。
「那現在怎麼辦?」她被他的分析唬得一愣一愣,當場收起所有自以為是的碎碎念。
這種事,果然還是交給專家比較正確。
韋克幽幽地吐出三個宇。「不理他。」
「不理他?那我的保險箱會怎麼樣?」她急死了。
「回到你家,或者被丟棄在垃圾場。」
「但不會被打開?」她最關心的還是這一點,其次才是地點的問題。
「只要勒索信持續寄來,就代表保險箱還沒有被破壞成功。」
亞甯鬆了一口氣,直喃喃道:「阿彌陀佛,沒被打開就好、沒被打開就好!」
韋克看了她一眼。
衝著她拚命感謝老天爺的模樣,他發誓,等找到保險箱,他一定要打開來仔細看清楚,裡面到底藏了什麼「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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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事,就拜託兩位了!」
「好說好說,韋先生,你真是太客氣了,亞甯有你這個男朋友,真是有福氣!」
「放心,都包在我們身上,不會有問題的。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兩個嘰嘰喳喳的歐巴桑離開咖啡館後,一根手指點了點韋克的肩膀。
他轉過頭,發現亞甯正一臉不善地站在他後頭。
她來多久了?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莫非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
他暗暗叫了聲糟,但還是神色不動地打招呼。
「坐,想喝什麼自己點,我請客。」
亞甯慢慢地踱到他面前,滑進籐編的椅子,支著下巴研究他。
在她發飆以前,她想先弄清楚幾件事。
「尤太太、林太太跟你是六等親以內的關係嗎?」
「不是。」
「那麼,她們是你六等親的六等親或鄰居朋友嗎?」
「都不是。」
她偏轉過頭,揮手打發送上menu的服務生。「我可以假設,你們唯一的交集點就是我嗎?』
「可以。」
她點點頭,表情愈來愈難看。
「我跟你算是交情匪淺?」
「豈止交情匪淺?我對外一律宣稱,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敞開笑容,試著活絡逐漸僵冷的氣氛。
但他心裡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打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羅亞甯是一顆不可能息事寧人的小辣椒。
他選擇以靜制動,不想貿然開口,以免說了什麼不該透露的話,
「既然是你的女朋友,」她第一次接納這個身份,沒想到居然是為了名正言順對他發脾氣。「我應該可以問你,你跟尤太太、林太太私下有什麼勾當?」
「沒有啊!」他端起咖啡杯,藉著啜飲的動作,掩飾他的不自在。
咖啡館裡開著設定為25℃的冷氣,但他卻感覺溫度節節下降,連空氣中的咖啡香都慢慢走味,洋溢著不祥的氣息。
「要不然,你們是在這裡巧遇的?」
「沒錯。」他點點頭。「就是這樣。」
「你說謊!」她暴跳起來,怒瞠著他,最氣人家蒙騙她。「我注意過了,你們至少在這裡一起喝過兩次咖啡。」
這兩次,她都剛好途經這裡,上回她還能假裝不在意,命令自己別開口問,但是這一次,她可嚥不下這口氣,「女朋友」的身份賦予她怒懲他說謊的權利。
韋克冷汗涔涔。兩次都被她都看到了?
他試著打哈哈。
「你知道嗎?你看起來真像捉姦在床的大老婆?」
「不要跟我開玩笑!」
她橫眉豎眼地一喝,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在跟你談正經事,如果你還想嬉皮笑臉,我馬上走人,以後一刀兩斷,你也不用再幫我找保險箱了。」
她是認真的!韋克心中一凜。
早就知道這個小女人對某些堅持很嚴苛,但他沒有想到,她居然用上「一刀兩斷」的威脅來恐嚇他。
……不對,這不是「恐嚇」,她會說到做到!
他先是脾氣一硬,因為他從來都不買這種帳。
上一個對他說出這句話的人,早就與他成了陌路人,而前一個當眾讓他難堪的女人,也早就被他劃清界限。
至今,他都還沒有後悔過。
他可以比照前例,丟兩張鈔票在桌上,走出去,不理她,把所有黏在他身上的好奇目光都拋在腦後。
他真的可以!
但是……他不願意:心腸一軟,有個聲音小聲地對他說。
這真的很奇怪,即使沒有面子,即使難堪,他還是想跟她周旋下去,為了不被getout,他願意聽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把打哈哈的笑臉收起來,他正襟危坐,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慎重過。
「好吧!」他坦承道。「是我請她們過來的。」
「你知道我非常痛恨人家聊八卦,而你也親眼見識過她們講是非、湊熱鬧的功力,對吧?」就在小窩被鄰居大舉入侵、把她的寶貝書踩髒的那一次,她對那兩位太太曾經有過的好感全部消失。
「是。」他認真回答,唯恐她下一秒就翻臉不認人。
他也承認,八卦一號與八卦二號是真的很雞婆、很嘴碎,但他正在善用她們親切過了頭的天分來幫忙做些事。
亞甯神色肅穆。「那你為什麼要向她們打聽我的事?」
「嗄?」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任何事,你不認為直接來問我,比向八卦一號、八卦二號討教來得實際嗎?」她忿忿不平地指責。
她以為……他找來她的鄰居,只是為了打聽她的事?
只是這樣以為?
韋克心頭一鬆,僵硬的臉部線條全部鬆懈,笑了開來。
「你笑什麼?」她繼續板著臉。「我生氣讓你覺得很好笑嗎?」
「沒有,不是。」他斂住笑意,順著她的話勢走。「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讓你這麼不高興,我只是想多瞭解你一點,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會對我坦白。」
「我可沒有說謊的習慣。」她輕哼。
聽她這番話,韋克可以完全確定,剛才她什麼也沒聽見。
真是謝天謝地!她的情緒向來直接反應在臉上,為了解決她交付的case,以及保護她的安全,他不希望她聽見剛才的談話,以免她的反應打草驚蛇。
韋克的擔憂一掃而空,立刻五指向上。
「我發誓,以後如果我想知道你的任何事,一定直接問你。」
……他的道歉,好像來得太爽快了點。
她狐疑地瞅著他,只覺得有點怪,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