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櫻桃
「哇──」
一聲巨無霸的哭嚎聲,響起在晶華飯店義式餐廳的VIP包廂。
「亞甯,你不要哭嘛!」
「嗚嗚……」她一頭倒向隔壁座位,受到強烈打擊的心靈,必須藉著大聲嚎叫才能夠稍微平復一點點。
孟祥馨及時接住她。
早知道亞甯哭起來驚天動地,比孟姜女哭倒長城更淒慘,頻頻惹來包廂外侍應生的注目,當時他們就應該驅車到荒山野嶺,去嚇嚇那些「車床族」。
「祥馨,嗚嗚……祥馨,我最近怎麼會這麼倒楣?」她哭得柔腸寸斷、無法遏止。「為什麼我家會被闖空門?壞人幹麼搬走我的保險箱?」
祥馨拍拍她的背,有些手忙腳亂。
她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有人像亞甯一樣,抱住她就開始哇哇大哭──除了出版社催不到稿子的編輯以外──她實在不諳安慰人之道。
她索了一下,無匣頭地說道。「反正……它就是被搬走了。」
「呃。」亞甯哭到打嗝。這算哪門子的安慰?「但是它很重耶!」
記得當初搬家時,那個保險箱還讓幾名搬家公司的彪形大漢大歎吃不消,拚命開她玩笑,說哪天遭小偷,隨便搬台冰箱、電視去變賣,都比搬走保險箱強。
但現在遭小偷啦!電視、冰箱都還在,偏偏就保險箱受到了青睞!
「很重啊!」祥馨又索了一下。「那歹徒一定是群體作戰。」
「問題是,」她坐直了身,揩揩淚。「那裡面的東西根本就不值錢啊!」
雖然不值錢,但對她來說卻很重要,寫稿必備、沒有不行,簡直是霹靂無敵創世紀的重要!
「你不也說過了,那個保險箱備有伯父專利的『十五級加密長短鎖』,歹徒當場打不開,當然不知道裡面的東西值不值錢,」
祥馨想了想,合情入理地點出來。
「不過,一般來說,保險箱裡放得應該都是貴重物品,所以,他們應該會想,先把它搬回去,再慢慢想辦法打開吧!」
「噢,老天!」亞甯軟軟地趴回桌上,「我應該在保險箱的門上貼張字條,寫『裡面沒有錢』才對。」
「這樣會更讓人覬覦喔!」
玉手梳理著她的短髮,祥馨的手勁好輕柔。她身上灑的是伊莉莎白?雅頓的綠茶香水,高雅的洋裝配上波浪長髮,毫無疑問是個令人眼睛二兄的大美女。
亞甯眨眨眼,雙眼又刺又痛。
回想起她打開大門,發現小窩比上回被一拖拉庫鄰居侵入更糟糕時,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看著像被原子彈炸過的小窩,衣服書本散落四處,她哭著打電話給祥馨。
祥馨很快就偕同青梅竹馬的徐千峰出現。
徐千峰悠遊於軍警憲界,他留了一小隊人馬在那裡採集指紋,找尋線索,然後把她們送到又溫暖又舒適的飯店,希望能讓她穩住心情。
但她怎麼可能辦到?
壞人什麼也沒帶走,獨鍾保險箱,保險箱裡有她不能外洩的超秘密資料,萬一被人看到,她的名譽就全毀了!她根本不敢報警,堅持不能讓警方插手,只讓徐千峰信任的人手做初步的調查。
現在,除了心中七上八下,她還能怎麼辦?
「乖,別哭。」
幸好有祥馨,不然這會兒她該找誰求救?
「別哭了,徐千峰去搬救兵了。放心吧!他會有辦法的。」
現在也只能這樣期望了!她抹抹淚。
「你的保險箱裡面放了什麼?定存單?存摺?現金?印章?股票?」
「都不是。」說到這個,她又趴在桌上大聲哭。
如果是這些東西,她早就理直氣壯地喊出來了,不只喊出來,還要正式報案,讓歹徒把她的財物統統還來。
可是,那個保險箱裡面裝的是、是、是──
「到底是什麼?」看她面有難色,這下,連祥馨都忍不住好奇起來。
亞甯摀住臉。噢,她沒有臉說出來!
祥馨體貼地改變話題。
「最近有沒有什麼人,曾經對那個保險箱產生過興趣?」
「沒有……」她想了想,咦……「有!」
啊!她是個呆頭!她曾經糊里糊塗地向人炫耀過她的保險箱。
「誰?」
「一個懶散隨便、坐沒坐相、還大言不慚,問可不可以吻我的男人。」
吻?亞甯什麼時候有了可以接吻的對象?
祥馨挑挑眉。「他叫什麼名字?」
「韋──」
就在這時,VIP包廂大門一開。「我帶救兵回來了。」
因為她堅持不能報警,不能擴大處理,徐千峰想了想,便說要去找個以前的學弟,現在專職經營徵信社的救兵。
亞甯紅通通的眼睛,看向徐千峰身後的高大男人。
徐千峰身後的高大男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看向「苦主」。
「啊!」兩個人同時叫起來,沒有料到會在這種狀況下,見到彼此。
「是你!」沒想到才說曹操,曹操便到,亞甯的腦子突然花掉了。
「是你!」學長口口聲聲說的「苦主」,就是「對齊小姐」?韋克也愣住。
亞甯呆了呆,說不出話來:心裡有喜悅,也有疑惑。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是徐千峰的學弟?他怎麼是被搬回來的救兵?
還有……莫名其妙!他怎麼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難道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的模樣,一點點都沒有嗎?
「怎麼了?你們認識?」祥馨請他們先過來坐下再談。
亞甯更是一呆。
怎麼他們三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祥馨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難道韋克就是那個懶散隨便、坐沒坐相、還大言不慚,問說可不可以吻亞甯的男人?哇,世界真小,而且真是妙妙妙!
「既然你們認識,那就不用多作介紹了。」徐千峰不苟言笑地說道。「他是我找來幫你的最佳人選,當然也是不二人選。」在他心中,非常肯定韋克的能力。
「他?」亞甯還處在不敢置信的狀況裡。「韋克?」
叫韋克幫她忙?
她分不清聽到這消息時的感覺,是高興,還是忸怩,或許惶然更多一些吧!
在韋克的眼中,她不笑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非常失望,這也難怪!之前她還稱呼他作「大災星」呢!
她不見喜樂的表情,像是當場潑了他一盆冷水,枉費了他乍然見到她的驚喜。
「先別急著失望,我可沒答應要幫忙。」韋克瞪了她一眼,看著那雙丑斃了的桃子眼,強勢地切入話題。「我想先跟她談一談──私下談。」
祥馨與徐千峰站起身。「那我們先出去吃點東西。」
他們離開後,韋克看了她一遍又一遍。看似在打量她的模樣,其實是在滿足幾日不見的想念。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不囉唆,直接問。「你的保險箱怎麼了?」
「被偷了!」她心裡充滿荒謬的希望。「是不是你偷的?」如果是的話,那就好辦了,她可以請徐千峰向他施壓,叫他還回來。
「你在開玩笑嗎?」他駭然地看了她一眼。「我要那個大鐵箱做什麼?」
她默默地低下頭去流淚。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居然這麼想見到她,連她臉上掛著兩個小瀑布的悲傷表情,都不能讓他托詞離開──天知道,他原本最怕女人的眼淚!
他看著她哭,有些無措,隨手拿起桌上的脆麵包條塞進嘴巴嚼。
「你不能先用濕紙巾擦擦手嗎?」她忍不住咕噥。
「囉唆。」雖然喃著,但他還是拍開了一包濕紙巾,順便抽一張面紙給她。
「紙巾的塑膠套不要亂丟啦!」她撿回桌上,用花瓶壓著。
他橫了她一眼。哭就哭,怎麼還那麼多意見?
「把事情再說一遍。」他咬著麵包條,靠坐在桌邊。
他缺乏整頓的一舉一動,讓她原本就痛的頭更痛。
「拜託你,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好不好?」
「我差點忘記了,你對『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有偏執。」
他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亞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居然可以感受到他身上輻射的熱力,身子忍不住想歪到他那邊去汲取一些溫暖。
她甩甩頭,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把自己比擬作小說女主角的時候。
「好了,我已經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你可以開始說了。」
「先把你掉在桌上的麵包屑收到一邊去。」看他邊歎氣邊收拾,她終於覺得好過多了。「今天下午,我回家的時候,把鑰匙插進鎖孔,卻發現門沒有鎖。」
「然後呢?」
「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確定出門前,我把門鎖上了。不過,雖然覺得奇怪,但我還是把門打開了。」
「打開了?!」他跳起來,桌上的杯盤被撞出鏗鏘聲。「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要先報警嗎?」
「我不確定警察會不會受理這個案子。」
「就因為你不確定,所以沒報案?」他驚詫。
「呃……對。」她小小聲地答。
「你把腦力全部都用在哪一件傢俱應該對齊在哪一條瓷磚線上了嗎?」他不敢置信地吼。「如果那時闖空門的歹徒還在裡面,你很有可能會被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