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陶陶
她瞪視著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你……為什麼……」
「為什麼吻你?」他好心地接續她的話。
她點頭,除了頭能活動自如外,頸子以下似乎都不聽使喚的僵化了。
「因為你看起來很誘人。」他誠實的回答,瞧著她的耳朵燒紅起來。
糟糕,她得趕快逃走才行,腦袋裡的保險絲好像要燒斷了,她真的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可跟他在一起,她只是更暈頭轉向。
「嗯……」她發出聲,可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見她呆呆的模樣,讓他笑意更深。
她回過神,說了句不相干的話。「雨好像比較小了。」
「你還在懷疑我約你出來的動機?」他不讓她逃避。
她張嘴,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是,只是有時候你就是很難去相信一些東西。」
「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他沉聲問,深邃的眸子鎖在她閃躲的雙眼上。
她搖搖頭,垂下眼。「你什麼都不用做,是我自己的問題。」她抬起頭。「我們暫時不要再見面好嗎?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想。」
他注視著她,緘默不語,她迷惘困擾的表情讓他深覺自己好像捕獲了一頭無意中踏入陷阱的小鹿,他知道她不是在欲擒故縱,她是真的迷惘。
當她以為他不會答應時,他卻點了點頭。她吐出一口長氣,不自覺地摸了摸頰邊的髮絲。「謝謝,我……我走了。」
「等一下。」
「我真的得上去了。」她不能再與他多相處一分鐘,她怕自己會捨不得離開。
「雨傘。」他打開置物箱,拿出摺疊的黑傘。
她微微一笑,瞧著置物箱裡整齊的擺放著許多東西,甚至還有嘔吐袋跟尿布。「你的置物箱好像小叮噹的口袋,什麼都有。」
他揚起嘴角。「大部分都是坐車的人留下沒帶走的。」
她含笑地朝他點個頭。「晚安,再見。」
「再見。」他看著她下車,目送她進入公寓後,又坐了幾分鐘才開車離去。
☆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如常,沈盟照樣上下班,修修東西,偶爾陪爺爺到親朋家拜訪,真要說有什麼不同,便是他覺得時間比往常過得慢些,而想起她的次數卻多了起來,這對他是很奇怪的經驗,雖然他談過幾次戀愛,但從不曾有人讓他如此惦記過。
他對她若要說「愛」,是言過其實了,但他不否認對她有好感,而這好感是在每一次的相處中漸漸累積的,其實以外表而言,她可能沒他交往過的對象亮眼,不過個性卻是最好的,或者該說與他較為契合。
以前的戀情告吹時,他都有鬆口氣的感覺,這次卻讓他有些不捨,他知道沒有她,他的日子還是能繼續過下去,卻會覺得少了些什麼。
但究竟會少什麼呢?
他沒得到結論,或許是失落感吧!這幾天當他看著她送的工具盒時,常想,或許那天他該說些什麼,這樣她就能得到一些勇氣,不再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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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當。
「敏柔,怎麼還在發呆?上課了。」顧淑媛叫了聲鄰座的人兒。
「哦!」
「怎麼回事?這兩天都魂不守舍的。」顧淑媛問道。
「沒有。」她微微一笑。
「昨天你也這麼說,明明就有心事。」
敏柔與她一起走出教師休息室,精神有些不濟。她這幾天都睡不好,雖然與蘭思琪跟關水雲談過,但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蘭思琪說的道理她明白,但怕便是怕,該如何才能不怕呢?
「要不怕就得面對。」
敏柔一陣苦笑。面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豈是如此輕鬆!
關水雲一樣鼓勵她踏出這一步,卻含蓄許多。
「踏出每一步之前,都要穩住腳步,下需操之過急,我跟沈盟只說過幾次話,而且說的都是珊珊的事,所以對他真正的為人並不清楚,不過我有試探地問了下阿爾薩蘭,畢竟他們一塊兒長大,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他說沈盟愛在人前裝乖寶寶,雖然這句話不盡然全對,但從沈盟的某些行為來看是有些真實的,據說他與女友分手,沒有一次是他先提出來的,我想……他可能是故意的。」
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心驚了下。故意,為什麼?
「我不知道,人的心思很複雜,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如果你問他,說不定他會告訴你,敏柔,有時候不要被表面的語言迷惑了,最真實的往往是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行為。」
唉!愈聽她愈迷糊,愈不知該如何是好。
「喂,又出竅了啊!」顧淑媛拍一下她的肩。「打起精神來,你這樣學生看了也會被感染的。」
聽見這話,敏柔立刻振作精神。「我知道。」她挺起胸膛,走進教室。
☆
「小柔,小柔——」
「啊?」
「湯要燒乾了。」葉新川搖頭,她又在發呆了。
「哦!」她趕緊加水進去。
「算了,算了,不要煮了,先跟我說你在煩什麼?」
「沒有啦——」
「是不是為了沈先生?」
敏柔驚訝地看著爺爺。
葉新川受不了地搖頭。「阿公不是腦袋空空好不好,沈先生每隔兩三天就來找你,現在過四天了,沒來找你半次,也沒打電話過來,而且你是跟他約完會後回來才怪怪的,這麼簡單我哪會猜不出來!」他瞪她一眼,本來他是不想管她交男朋友的事,但他已經不想再吃燒焦的菜了。
「我不會再跟他出去了。」她拿著抹布到處擦。
「他欺負你?」
「沒有。」她立刻道。
「個性不好?」
「不是。」
「對你不好?」
「不是。」
「吃喝嫖賭樣樣來?」
「不是。」
「腳踏兩條船?」
「沒有。」她擦得愈來愈用力。
「有婦之夫?」
「不是。」
「癌症末期?」
她忽然笑出聲。「沒有,你不要亂說!」
「啊!我想到了,他愛男人。」雖然他老人家搞不懂這個,但是他在電視上有看過。
敏柔笑得更厲害。「不是啦!」
「那就是你有問題!」他生氣地打一下她的額頭。
見孫女沉默,他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你腳踏兩條船?移情別戀?」
「不是。」她又好氣又好笑。
「那是怎樣!」他火道。
「我擔心嘛!」她吸吸鼻子,眼眶莫名地紅了。「我沒有信心跟他在一起。」有時她會覺得他好得不真實。
「唉——」葉新川大吐一口氣。「小柔啊……」
「你不要說了啦!我要煮菜。」
「人家諸葛亮七出祁山,敗了又戰,戰了又敗,你不過一次失利,怎麼就如喪家之犬?」
「我才不是喪家之犬!」她抗議。
「你做人家老師的,整天在教學生做人處世的道理,怎麼連這一點都想不清。」
敏柔沉默著,聽見爺爺接著說:「再給你兩天好好想想,要是再這樣拖拖拉拉,爺爺就打電話給沈盟。」
「啊?你打給他幹嘛?」她急道。
「你管那麼多!」他打一下她的額頭。「看這樣有沒有聰明一點。」話說完,不顧孫女追問,他悠閒地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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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吃來吃去,還是這家的餃子好吃。」沈德慶咀嚼著包著韭菜餡的水餃。
「是啊!」白錦鳳附和。
沈德慶瞄了眼沈盟跟沈娟娟。「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從剛才出門到現在都沒吭一聲。」
沈娟娟瞥了眼兄長,見他無動於衷地吃著東西,她只得開口。「餃子很好吃。」
沈德慶不悅道:「誰要你說這個,我是問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這幾個禮拜幾乎都不在家吃飯,好不容易現在一家人出來吃頓飯,還擺個臉色給我看,想氣死我是不是?」
「爸,說哪兒去了!」沈永昌出來打圓場。
「是啊!」白錦鳳也道。「對了,明天禮拜天,納穆,你跟爺爺去安家打牌。」
「我可以送爺爺過去。」沈盟說道。「不過沒辦法在那邊待久,我還有事。」這一個禮拜雖然沒與敏柔出去,但他並未因此天天待在家裡,幾乎都留在公司居多,因為爺爺想插手他婚事的意圖太過明顯,待在家只是增加他安排相親的機會。
「有什麼事?」沈德慶不悅地問。「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別又拿什麼私事來搪塞。」
「我——」他突然緘默下來,雙眼直盯著服務生後面的人兒。
「坐這裡可以嗎?」穿著白制服的服務生領著四個人來到窗邊的長形四人座位。
「可以,謝謝。」敏柔坐進靠裡頭的位置,一抬眼就瞧見熟悉的面孔,讓她驚愕得不能動彈。
「在看什麼?」白錦鳳順著兒子視線轉過頭。
「我去打聲招呼。」沈盟起身朝敏柔走去。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她,這一個禮拜來,他一直告訴自己要有耐心,但後面這幾天實在難熬,他幾乎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她,但這股衝動最後還是讓他壓下,因為他已應允給她時間,他便會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