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陶陶
「啊?」她愣了下。
「我說好。」他重複。
「你當真啦?」她驚訝地張大嘴。「洋蔥,你真的當真啦!那是醉話好不好?你還放在心中這麼多年,你如果早點告訴我——」
「我還沒說完。」他不疾不徐地說。「後面還有。」
「這有,還有什麼?」她追問。
「妳拿啤酒環套在我們兩個手指上,然後開始唱結婚進行曲。」
她再次張大嘴。「天啊!我真是發酒瘋了我。」
他扔出最後一句。「我們還進了洞房。」
第三章
她呆滯了兩秒,隨即回過神。「怎麼可能!我醒來的時候睡在——」
「早上我才抱妳到我姊房間的。」他截斷她的話。
她狐疑地瞧著他。「洋蔥,這是你編的吧!」
他再次投下一顆炸彈。「有照片。」
「啊?」她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爺爺幫我們拍的。」他好心問道:「要看嗎?」
「別鬧了吧你!我才不相信這麼荒謬的事。」她大搖其頭。「比我的小說還誇張。」
「我有帶在身上。」他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我們戴拉環的時候,爺爺拍的。」他從皮夾內掏出一張照片。
她心急地一把搶過,隨即鬆口氣。還好嘛!她還以為會看到自己半裸地貼在他身上。相片有點模糊,照相的人焦距沒有對準,不過還是能看得出是她跟洋蔥兩個人,他們兩人在相片的左邊,他歪歪地倒在沙發扶手上,她則是半靠在他身上,笑得……像個神經病,她還拉起他的手,對準鏡頭的方向,所以可以很清楚看見兩人無名指前端套著一個小拉環。
「爺爺喝醉了,所以照得有點模糊。」他解釋。
「你幹嘛不早點告訴我!」
「現在說不也一樣。」他推了下眼鏡。
「當然不一樣,對了,你不是也喝醉了嗎?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我沒妳醉。」他簡單回答。
「好,現在先不管這個,我們不會真的洞房了吧?」他們兩個應該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沒有。」他老實回答。
她露出笑臉。「我就知道。」她遲疑了下,而後說道:「你該不會因為我的一句醉話,就……就當真那麼多年吧?」
「當真不行嗎?」他靜靜地反問。
她怪異地看著他。「我那是醉話耶!你也知道我愛瞎鬧,更何況喝了酒以後。」
他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洋蔥,你真的當真了?」她怪叫一聲,這也太荒謬、太離譜了一點,哪有人因為一句醉話就擱在心上那麼久的,更何況用大腦想一下也知道她只是在瞎鬧。
他依舊沒說話,只是抽回她手上的照片,將之放回皮夾內。
他的舉動讓她侷促不安,那種失焦的照片不用保存成這樣吧!又不是藏寶圖。「洋蔥,你生氣啦?」
「嗯!」他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可是……我是說以你的智商,怎麼會……」
「感情跟智商有關嗎?」他冷冷地反問一句。
她一時語塞,如果不是她現在處於奇怪的情境當中,她一定會趕快把這句話抄在小本子上,以供以後寫作之用。
「你這樣說好像我把你的心踐踏在地上一樣——」
「妳不是嗎?」
「我哪有啊!」她不平道。「你如果早一點告訴我,我們就可以把這件事說清楚。」
「好了,妳回去寫妳的小說,我要看資料。」他面無表情地說。
「洋蔥,你這樣會引起我的愧疚感。」她蹙眉。「雖然我實在不覺得我應該要愧疚。」
她的話讓他揚起幾不可辨的笑意。
「好啦!算了,算是我錯,既然現在誤會澄清了,就不要在意了。」她拍拍他的肩。「那張照片不要留了,拿出來,我把它丟掉,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我要留著。」他拒絕她的提議。
「留著幹嘛,那照片焦距不准,人都有鬼影了,你沒注意到我有四個眼睛,兩個嘴巴嗎?」她好笑道。「快拿出來啦!」
他看著她,平靜問道:「妳把我對妳的感情當成笑話看嗎?」
她的笑容僵住。「我哪有!」他把她說得好像玩弄別人感情的混蛋。
「我珍惜的東西妳卻要我丟掉?」
「不是,我只是要幫你——」她突然止住話語。「你怎麼回事?幹嘛凶我!」
他好笑道:「我凶妳?我什麼時候凶妳了?」
「我覺得你有興師問罪的味道。」她斜睨著他。「我明明喝醉了,你卻講得好像我把你始亂終棄一樣。」
他無奈地歎口氣。「算了,不說了。」
「不行,這種事要講清楚,免得十年後你又說,你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們在餐廳看照片,那張照片是有一回妳喝醉酒,對我甜言蜜語,事後又不認帳,再加上態度惡劣,對我造成莫大的傷害,以至於我都快四十了還不敢結婚,這件事妳要負起完全的責任,如果不信的話,那一天我在餐聽有錄音。」她頓了下。「洋蔥,把你的包包拿過來,我要檢查有沒有錄音機。」
他好笑道:「妳寫了小說後,妄想力又更上一層樓。」
「知道就好,快把包包拿過來。」她催促。
「別鬧了。」他搖頭。
「不鬧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別再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我不能答應。」他直接回絕。
她蹙下眉頭。「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她長吐口氣後說道:「那我只好開始躲你。」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洋蔥,你……」她抬手抓了下頭髮,想著該怎麼說。「我跟你姊是好朋友,所以自然把你當成……好啦!你別瞪我,我把你當晚輩,不是當弟弟,這樣行吧!反正不管是當晚輩、當弟弟還是當朋友,都不可能變成男女朋友,不是因為不喜歡你,你可以算是我最合得來的異性朋友,但是這個喜歡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她不放心地問道。
「為什麼不可能變成男女朋友?」他靜靜地問。「感情也有日久生情的。」
「是沒錯,可現在癥結不在日久生情、一見鍾情,還是患難見真情、溫馨接送情——」
「認真一點。」他制止她的胡言亂語。
「好啦!」她動了動手指。「洋蔥,如果我把我剛剛講的先寫下來你不會生氣吧!等我一下,我趕快寫下來。」她抓起筆快速地寫著。「沒想到我一下子可以講那麼多『情』。」
「還有同情。」他幫她加了一句。
「對,對。」她贊同地點頭,而後放下筆。「我自從開始寫小說以後,語言功力大增,當然,還有胡言亂語的能力也比以前厲害——」
「回到正題。」他不得不再次制止她。
「哦!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哦!我記起來了。洋蔥,你要相信我,如果跟我在一起,你一定會受傷的,而我不想傷害你。」
「什麼意思?」他追問。
「我也是一年前才發現的。」她頓了下。「這件事我沒跟別人講過。」她看了下天花板,想著該怎麼說。「一年多前,就是你還在當兵的時候,我談了一個小戀愛,很小很小的戀愛。」她用手指比出一個小距離。
他訝異地睜大眼。
「只維持了兩個禮拜,其實一個禮拜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行了,不過因為不想傷害他,所以又拖了一個禮拜。」
「那男的是誰?」他不高興地瞇了下眼睛。
「他是我去學油畫的時候認識的,他是老師,長得很帥,又很有才氣,所以後來他約我喝咖啡我們就去喝了,然後看電影,再過幾次他就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我那時候想,反正我也沒談過戀愛,他人又帥,對我也不錯,那就談談看好了。結果開始談戀愛之後,他就開始管東管西,我爸都沒他管得多,反正我受不了就跟他說拜拜。」她笑笑地說。
「他管妳什麼?」他感興趣地問。
「多的很。」她受不了地搖頭。「從我幾點起床,到我為什麼要辭掉老師的工作,還有,如果我真的想把寫作當成一份工作,就應該訂出一個時間表,一天寫三千個字,這樣一個月就會有九萬字,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行了,再說下去我頭要痛了。」她受不了地搖頭。
他微笑。「聽起來是很認真的人。」
她頷首。「認真的不得了。洋蔥,我想吃蛋糕,你請我好不好?」她突然轉了話題。
「這家店的嗎?」他問。
「嗯!我突然很想吃芒果蛋糕。」她看著隔壁桌的芒果蛋糕,覺得口水要滴下來了。
「好。」她嘴饞的模樣讓他微笑。
「謝啦!等我稿費下來再請你。」她高興地跑到櫃檯去,告訴服務生她要的東西後才又跑回來坐回他身邊。「我順便點了水果茶。」
「妳想吃什麼就叫,等妳領了稿費再回請我就好了。」他說道。
「謝啦!」她高興地說。「所以你看,我們這樣當朋友不是挺好的,當了男女朋友就會管東管西,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