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水渝
「好看嗎？」宇嫣在鏡前轉了一圈。
「好看。」於桌庭笑著說道，眼底帶著溫情。「你如果能完全瘦下來，一定會很迷人。」
「真的嗎？」宇嫣甜笑著。女孩子都喜歡甜言蜜語，果不其然。
「先坐一下吧，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於桌庭紳士般的拿過椅子。「請坐，宇嫣小姐。」
很難得這麼輕鬆的於桌庭讓宇嫣覺得好玩，她拉起過膝裙擺，學國外禮儀行了個禮，才優雅坐下。她這個舉動逗得於桌庭呵呵笑著，這個宇嫣真的比一開始要活潑得太多了。
「收到班上給你的祝福了嗎？」於桌庭在歡樂之際，突然丟出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很明顯地凍結許多情緒，因為宇嫣的笑就凝在嘴角，然後消失了。她隱約地就猜到，知道她跟同學關係不好的於桌庭，為什麼還讓吳妍薰把那塊保麗龍板送來。
「我收到了，而且每一篇都看過了。」宇嫣一五一十地說。
「告訴我，你的感想。」於桌庭瞅著她，因為吳妍薰說她的反應很淡然，既沒有哭也沒有笑，更沒有興奮，單單只是看著那塊板子罷了。
「我覺得……」宇嫣側了頭。「比我可悲的人真的很多。」
「為什麼這麼認為？你沒有對同學的祝福感動嗎？」於桌庭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的眼神卻不是這麼回事。「我以為你是感情豐富的女孩子。」
「很遺憾我不是。」宇嫣伴隨著無奈的笑容，歎了一口氣。「我只看到她們笑我的嘴臉，和我成名後的嘴臉，讓我深深地感到可悲……我雖然又肥又醜，但我還不至於像她們一樣。」
單純又善良。宇嫣果然非常特別，特別到讓他常想找她談天說話，瞭解一下新一代的人類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想每天都能跟她見個面。但每當他一接觸她時，他又會發現宇嫣會讓他有點心浮氣躁、腦子會有點糾結。
但他非常想幫她量身打造一個只屬於她──宇嫣的廣告。
整個系列就剩最後一個廣告還沒有定案，那將是她完全蛻變後的模樣。要用怎麼樣的廣告來打動人心、吸引大眾，他非常清楚。但他現在的私心在於──他想要專為宇嫣打造一個廣告。
就像「朵蘭」為她打造品牌一樣，她永遠都是「蛻變」系列的專屬模特兒。
「我很高興你那樣想，而不是在那邊跟著感動得痛哭流涕。」於桌庭笑了起來，深深的酒窩顯現出來。
「很難吧？」她只是更看透了人間險惡罷了，哪會有什麼痛哭流涕？「一件事物有千萬種表象，也有千萬種變化，那個保麗龍板子就只不過是一種表象罷了。」
虛偽的表象。她不明白這樣作，那些同學就會覺得更開心嗎？她更不明白當事情發展到這一個地步時，為什麼她們還有臉在瞬間變成好人來面對她、寫出與平常作為相反的話？
於桌庭愣了一下，他吃驚地望向宇嫣。剛剛她的那句話，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
「你……看過我的書？」他非常訝異且驚喜。
「嗯……」宇嫣低下了頭，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她根本不敢說，她未來的志願就是廣告系，於桌庭所出的書，她當然全部涉獵而且不放過！只是書上從沒有他的照片，所以在面試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人，就是她唯一的偶像！
但是……儘管不知道，她還是被他吸引住了！她那時眼中只看得到他、只感覺得到他。他的那份氣質與氣勢，竟是那麼地吸引人！雖然後來有點小誤會，但最後還是不影響她對他的好奇與崇拜。
「我不知道……我沒聽你或是……妍薰提過。」於桌庭感到有點驚訝，廣告企劃的書，宇嫣這女孩也讀過？「怎麼會？」
「因為……我想念廣告系；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從事這一行了！」宇嫣紅著臉、咬著唇。她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能夠面對著自己心儀的偶像，述說著自己的志願。「我也想成為……跟你一樣的人！」
宇嫣激動地抬起頭來，崇敬般地看向了於桌庭。他在剎那間嚇了一跳，訝異地與宇嫣對望著。
他的心裡怎麼……竟是百感交集、憂喜參半啊！
驚訝、感動於宇嫣竟然與他有著相同的興趣與喜好，甚至還讀過他的著作，那雙眼彷彿把他當偶像似的。但心裡卻掩不住一股哀傷，她對他……原來只是一種偶像的崇敬而已嗎？
他也只不過……是廣告業中一個成功的人，也就是說，只要是成功者，其實是誰都可以？對宇嫣來說，他不是特別的？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於桌庭突然沉下了臉色，別過了頭。「我也只不過是機運造就出來的成功者而已！」
「不，才不是！我看過你無數的作品！」宇嫣緊張地說著，竟然擔心於桌庭跑掉，還抓住了他的雙手。「你的作品大膽而有特色，儘管外面用冷酷包裝，還是可以瞧見你內心的熱情！這跟你的人一模一樣！」
宇嫣？
於桌庭非常詫異地回過了頭，他瞧著半蹲在地上的女孩，正緊握著他的雙手，激動地說出了她對他……還是他的作品的感覺。
他只擅長用動態與圖像來形容事物，對於文字並不拿手。但此時此刻，心有慼慼焉恐怕是最佳寫照吧！
相同的興趣、一樣的志向，但最可怕的是，這個女孩子竟然可以從他的作品，看透他的心！這其間的感動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懂。沒有人能體會這種莫名震撼的感覺！
「宇嫣……」於桌庭微蹙起了眉，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咳！」吳妍薰冷不防地站在了門口，嚇得於桌庭移開了手；宇嫣也紅著臉放開了緊握住他的雙手，跌跌撞撞地回到位子上去。
「很抱歉打擾了兩位，但我敲過門了。」吳妍薰故意不看兩位當事者，卻沒有忽略剛剛那恰到好處的氣氛。「外面OK了，就等宇嫣。」
「嗯……宇嫣，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於桌庭尷尬地站起身來，有些手忙腳亂。「所有人都在等著你。」
等著她？宇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猶疑地看著於桌庭，再轉向吳妍薰。他們只是笑笑，把大門敞開著，等待宇嫣出去。
她記得她在成功前不能曝光的！而這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後台……前方會有媒體記者嗎？她才瘦了一點點，還是胖子一個，就這樣出去，怎能見人？即使穿著這套洋裝也──
「喔，對了，我忘了補充一點。」於桌庭突然開口。「你既不肥也不醜！我希望你永遠記著這一點。」
宇嫣昂首。於桌庭那句話像是給了她無窮盡的力量般，也讓她緊張的心情就此安定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嚥了好幾口口水，感覺到不知名的前方，只讓她手心冒汗而已。
「這是你為我鋪的階梯嗎？」臨出門前，宇嫣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階梯？於桌庭對這句話感到有點陌生又熟悉，思忖一會兒才想到，是那天他所說的話呀！那天為了誘騙這個女孩進「朵蘭」，包裝精美的話語呢！
「是的，這是我為你鋪上的階梯。」於桌庭無力地笑著，但很乾脆的承認。
「那是否要由你引領我走上階梯呢？」宇嫣抬頭挺胸地說著，儘管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
就這麼一次、這麼大膽一次！從她開始閱讀他的書、他的每一個廣告作品、直到真正認識他到現在，她在心底升起的小小慾望，希望能夠就此實現！
宇嫣伸出了右手，優雅的掌心向下，連她自己都錯愕著不知何時伸出去的。
喔喔！吳妍薰挑了眉，這氣氛真是剛好。她盡量把自己的電燈泡瓦數調低點……調得越低越好。
於桌庭再次看向宇嫣，她實在是有意思得不得了啊！他於桌庭在業界的孤僻、高傲是出了名的，現在這一個小女孩竟然敢要他跟外國紳士一樣，引領她出去？外面是什麼場合她知不知道？他牽著她出去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想歸想，於桌庭卻還是握住了宇嫣的手，他對著她露出了連吳妍薰都沒見過的溫柔笑容，然後兩人相視一笑後，便緩緩地走了出去。
剛剛那是於桌庭嗎？是俗稱「冷血魔鬼」的於桌庭嗎？吳妍薰簡直不敢相信，他對宇嫣的表情，根本就像換了一個人！
穿過了長廊，宇嫣便見到刺眼的燈光在前方，待她被引領出去後，放眼所見竟是美女如雲，每一個女人都帶著笑容瞧著她，而她人身在一個圓形舞台的中央、那些美女的中央！
「這是專為你設計的，今天這二十位名模將只為你走秀。」於桌庭彎下身子，在她耳畔壓低了聲音。「我要你把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全部消化後，用在自己身上。」
宇嫣瞪大著雙眼，美女多到讓她眼花撩亂，她甚至還看到了維納斯和KIKI，當然還有葉夜！她現在只感受到強烈的自卑與不甘，還能感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