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水渝

    「難得許小姐會說出人話，她說的倒是一點也沒錯。」殷誠若有所指的看了張皓璁。「但是你不能被動的等待期望，你得做點努力，才有希望。」

    「喂，什麼叫做我好不容易講人話，我哪句話不是人話了？」許琪琪一有空就跟殷誠槓了起來。「那個王蠢才真的很笨，顏歆只要一看到他，連考慮都不會考慮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你跟那位王先生好像很熟似的……」殷誠淡淡的話語裡，有著稍重的酸味。

    「嗯……他、他常常過來搭我的肩，要我跟他去吃飯……」

    「搭你的肩？你讓他搭你的肩？」喔喔，牙醫診所裡頓時風雲變色囉！

    「我有推掉呀，可是……」

    「那表示你的態度太模稜兩可了！」

    張皓璁趁空溜了出去，就讓裡面不停歇的噪音繼續吧！他也看得出來，陰沉的殷誠，似乎只有面對聒噪的許琪琪小姐，才會變的那麼一點點不一樣呢！

    他必須努力去做點什麼才行──如果這種門當戶對的思想，是必然存在的話。

    第十章

    束顏歆怒氣沖沖地回到家，二話不說就把皮包往一邊扔去，傭人及時接住，半聲都不敢吭。

    「怎麼了？」從花園而入的束連升皺起眉。「每次你回來都是這個模樣！」

    「因為那個男人讓我非常想吐！」束顏歆露出不屑的神色。「爸，我們能不能換家公司？王春木那種貨色，我看了會想吐！」

    「他有這麼糟嗎？你不能拿唐洛岳的標準去衡量每一個男人啊！」

    「那有什麼辦法？不說洛岳，我光是每天對鏡子看著自己的容貌，就不能忍受那個又蠢、又粗俗的男人！」束顏歆氣得雙手交叉胸前，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頭。「他根本就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瓣l弟，我不知道跟他結婚，我會好過到哪裡去！」

    「……」束連升沉吟著，然後伸手向後頭的管家要了一隻信封袋。「那樣不是也好，他什麼都不懂，凱撒企業才能讓你恣意掌控。」

    掌控？她才不想掌控什麼凱撒企業，她只是想要跟一個比較順眼的男人在一起！皓璁也沒洛岳的俊美，但是她也不會排斥……她、她好想他！

    從那天決裂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皓璁了。她每天中午總會期待桃花心木門的開啟，他不是很會死纏爛打嗎？為什麼這下沒了？他為什麼真的就這樣乖乖地離去，不再打電話給她、不再來找她了？

    男人也不過如此是嗎？不……是她自己攤了牌，連未婚夫都祭出來了，她能要求什麼？哪一個男人還會這樣窮追不捨？追一個打定以企業為己任的女人！

    只是……她發現自己無法忍受跟別的男人一起吃飯，無法忍受他試圖想要牽起她的手、摟她的肩！那些地方是只有皓璁才可以觸碰的，是溫暖而甜蜜的！

    很糟……她跟王春木的約會非常、非常的糟糕！每天她腦海裡都只有皓璁一個人，回想著他們曾經相處過的點點滴滴，她再也無法像當初一樣，心如止水的泰然自若了！

    「王家不是全部都是笨蛋，我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能操控全盤！」束顏歆冷冷的閉上眼。「或許爸爸願意以我的幸福為優先前提，而不是先討論對方的資金有多麼充足！」

    「顏歆！」說那是什麼話！束連升怒吼一聲。「沒有錢哪來的幸福？你現在能這麼幸福、能擁有一整個連升金控，不正是因為有錢才能過得優渥嗎？」

    「有錢不等於幸福！不要把你的狹隘思想套在我身上，我受夠了！」束顏歆不甘示弱的站起了身。「你有在乎過我快樂嗎？開心嗎？幸福嗎？」

    「你……很好！很好！」束連升氣得雙手發抖，當著束顏歆的面扔下一隻信封袋。「那你跟一個賣滷味的在一起，就會比較幸福、比較快樂嗎？」

    咦？

    束顏歆呆愣在原地，她看著飄到腳邊的信封，一時之間還不明所以。賣滷味的？皓璁？她彎身拾起信封袋，裡面是一疊厚厚的相片，照片裡頭全是她以及她跟張皓璁的照片！

    是那天去郊遊的照片！

    「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市井小民根本配不上我們！你也要想想，你身為連升金控的獨生女，對這個家族與企業本來就有責任！連升金控的經濟需要的是資金或是背景，嫁一個對我們有相當助益的家族又如何？」束連升把輪椅推向前，到束顏歆身後。「這樣子一來，不但可以讓企業更堅固與壯大，二來又可以讓你的物質生活不虞匱乏，這究竟哪裡不好？」

    照片是誰寄來的？束顏歆泛出甜甜的笑容，裡面照的幾乎都是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的開懷，這是那一天，皓璁為她照的照片，她在鏡頭前擺了各種姿勢與笑容，在他的凝視下展現出真實的自己。

    束顏歆回過了頭，把照片放在束連升面前。

    「我有這麼笑過嗎？」束顏歆輕描淡寫的問著。「爸，您只要想想，我有這麼笑過嗎？」

    映入束連升眼裡的笑容，讓他著實吃了一驚！照片裡的是誰？明明是他的女兒，他卻幾乎不認得了！他沒有見過那樣子的顏歆，他的寶貝女兒一向是高傲聰明且俐落的，從來沒有過……那樣子自然的笑容。

    「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天。」束顏歆難過的別過頭去。「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不能保有這種幸福……」

    「……你不幸福嗎，女兒？」束連升狐疑的問著，他一直給予她最好的，為什麼這樣子的顏歆還會說她不幸福呢？

    她幸福嗎？束顏歆搖了搖頭，苦笑起來！

    看看洛岳，以前他快樂嗎？現在的他呢？琪琪說過的話、皓璁說過的話開始在她的腦海中盤旋。她以前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一直去逃避心裡想要的一切；因為她不追求她得不到的東西，她應該就要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家族企業聯姻，這一向是她的責任。

    但是……她不想了。自從皓璁離開後，她開始痛苦的度過每一天，生命彷彿失去了一切活力，心痛的難以自己。

    「一個不能選擇自己愛情與人生的人，談什麼幸福呢？」這是洛岳告訴她的。「我以前總是認為得不到的就不要去奢求，而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只要我願意，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她在商場上如此、在人際上如此，但為什麼獨獨面對自己的人生與愛情時，卻失去了那種魄力？

    誰說得不到的？只要她願意，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就連愛情也一樣！

    「顏歆？」束連升看著寶貝女兒一下痛苦、一下高興又一下難過的神情，不由得緊張起來。

    「爸，我想決定自己的人生。有很多人跟我說過，現在決定永遠比不決定來的好。」束顏歆依舊背對著自己的父親，緊握住相片，仰頭向天。「洛岳說我是一個可悲的女人，我想要脫離這種伽鎖！」

    「誰說你是可悲的女人！唐洛岳說那什麼話！」

    束顏歆再度回頭面向自己的父親，她臉龐帶著淚，但是卻掛著堅強無比的微笑，緩緩蹲了下來，握住束連升的手。

    「我就是那個可悲的女人，一向如此。」束顏歆持續笑著，也持續哭著。「現在改變永遠不嫌晚，我想要從現在開始，掌握自己想要的東西。」

    「女兒……」

    「我既然連看到王春木都會作嘔，那我想就沒有結婚的必要了。我現在還不急著結婚，但是我保證我會把連升金控照顧得很好。」

    然後……她應該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束顏歆突然站了起身，帶著一臉神采飛揚。

    「我得立刻出去一趟！」現在，她現在就想去見皓璁，她想要立刻見到他！

    「顏歆！你要去哪裡！」束連升還在後面嚷著。「你究竟是怎麼回事？跟凱撒企業的事究竟是怎麼樣？顏歆！顏歆！」

    什麼凱撒企業、什麼連升金控，她現在根本什麼都不想管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那麼單純的慾望，只是想要見皓璁一面，而且巴不得立刻見到他！

    愛情這種東西，恐怕是愛上了就再也甩不掉吧？她既然已經改變，那何不繼續改變下去？她束顏歆可以在任何事上，用努力得到成果，難道無法這樣子面對自己的人生？

    愛情、婚姻、人生與責任，她有可以兼顧的自信心。

    或許跟皓璁的事情還有點長久，要突破父親那關還有點困難，但說什麼，她就是不要沒有努力就放棄他！

    氣喘吁吁的來到熟悉的街道，她果然立刻就聞到熟悉的滷味香。

    「皓……」她帶著欣喜笑意來到攤前，卻只看到工讀生一個人。

    「咦？老大的女人？」工讀生看到束顏歆，熟情的打著招呼。「你怎麼來這裡了？」

    「他人呢？」她邊說著，邊環顧四周看一下，有沒有在洗東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