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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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舒赫先生,這是您的法式煎蛋火腿早餐及一份夢幻古堡主廚特別為您調製而成的生萊沙拉套餐及營養果汁,另外,這是最新一份由網路上下載的環球日報,相信您會十分需要。」
莫兒微笑的將餐點擱在這張由英國進口的古典雕花茶几上,又把報紙體貼的遞給眼前這個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的男人。
舒赫有些意外的瞥丁一眼早餐和報紙,很難相信這間古堡飯店竟然不必詢問他就知道他最喜歡吃什麼早餐,和那份他每日不離手的環球日報,事實上,如果它們可以提供更完整的一份報紙,而不僅僅是上網下載而來的電子報,那就更加的完美無缺了。
「很抱歉,這裡是布拉格,就算可以用直升機從美國空運報紙到這裡來,最快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恐怕在時效上不能符合先生的需要,我們已經盡力了,希望您不介意才好。」
聞言,舒赫瞇起一雙眸子,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這個嬌小而不太起眼的服務生。
黑髮、黑眼,雪白的瓜子臉上有著世上最純真無偽的笑容,她看起來善良、溫柔、恬靜,彷彿夏日山境邊的一條小溪,安詳寧靜的藏在深山裡潺潺而流,有緣人瞧見了馬上便可以感覺到那份遠離塵囂、清新的愉悅感,令人心曠神怡。
她,有讀心術嗎?
舒赫細細的瞧著她,莫兒卻佯裝無事的忙著將刀子、叉子擺在對客人而言最適當的位置。
她真的太多嘴了嗎?不,她只是盡她本份把她的工作做到最好,她希望夢幻古堡可以給客人最體貼獨到的服務。
我要見這幅畫的主人。
聞聲,莫兒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見他唇未動,身未動,一雙眼似笑非笑,她不由地一怔。
「對不起,先生,您剛剛說了什麼嗎?」她不是很確定……
果然……這個女人有問題……
舒赫淡淡一笑,見到她忽地閃爍驚慌的眸子,知道她已察覺出他腦海裡的所思所想了。
「我剛剛沒說話。」舒赫站起,朝她走近,「你聽到什麼了嗎?」
「沒有。」這個男人……真的很狡猾。
「真的沒有?」他伸手扣住莫兒的下巴,溫柔的眼神拂過她的眼,「很少人可以在我面前說謊呢。」
莫兒盯著他瞧,讓心靜下來,不聽不想也不動念,「我也沒有說謊的習慣,先生,請你放開我。」
「如果我不呢?你能奈我何?」
她輕輕地歎口氣,「我不能奈你何,但有人可以。」
「誰?」
「我。」房裡突然出現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
哈!見到來人,舒赫的唇角噙著一抹笑,而這個笑容越來越大,終是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讓一向溫柔斯文的他背過身趴在窗台上,肩膀不住地抖動。
「你……真是沉不住氣呵。」
洛雷夫陰沉著臉,對他的笑無動於衷,不動氣不發怒,只是長手一伸把莫兒拉到他的羽翼之下。
「幽靈……」莫兒詫異的仰起頭來看著高大英挺的洛雷夫,她以為他這陣子不在古堡呢,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先出去。」
「嗯。」莫兒乖巧的點點頭,正要走,不知為何眼前陡地揚起一陣風,吹得她睜不開眼,就在她閃神之際,一隻飛刀筆直凌厲的朝她飛來,她有些怔愣的看著那把飛刀,未閃未躲也未叫出
聲,眸一閉,彷彿等待著受死的那一刻——
刀子沒有刺中她,一分一毫也沒有,因為有另一隻手擋住了它,分秒不差的在刀子將要沒人她胸口的那一刻擋住了它……
她沒睜眼,還是看見了這一幕——
洛雷夫來不及阻止這猝然而來的飛刀,直接用他的手臂擋刀。
輕輕地歎息又起,她總是無力挽救這樣的局面,一而再再而三,天知道要是她死了該有多好,一了百了不是嗎?
偏偏……
「你瘋了。」見到此情此景,舒赫淡淡的吐了一句。
他明明可以推開她讓兩個人都避開那一刀的,最多,那個女人曾因被強力推倒在地的驟然力道而受一點小輕傷罷了,他根本犯不著以手臂喂刀啊!難不成他連一點小傷都不願意她受?
這年頭,男人全都為女人瘋了嗎?放蕩不羈的費蒙這樣,難道連冷漠無情到六親不認的洛雷夫也是這樣?
見鬼了!他真的不敢相信!
「你敢為難她,得先來挑戰我。」受了傷,洛雷夫眉頭都沒皺一下,宛如維納斯柔美的臉龐卻散發著一股不容錯辨的警告神色。
「就為了一個小服務生?」舒赫似笑非笑的睨著他。
「我說的,包括這古堡裡的每一個人。」
「是嗎?一視同仁,嗯?了不起。」
莫兒看看舒赫又看看手臂正流著血的洛雷夫,也不打斷他們的談話,逕自撕下身上的衣料綁上了洛雷夫的手臂替他先行止血。
「你先出去。」洛雷夫再一次對她道。
「要她走可以,把另一個女人帶來做交換。」
洛雷夫淡淡地看他一眼,「誰?」
「畫這幅裸男畫釣女人。」那幅面現在就躺在他房內的地板上,佔據了大半個空間。
洛雷夫瞅了那幅畫一眼,眼神落在莫兒身上。
「這幅畫是我畫的。」莫兒把傷口綁好站起身,柔柔的對兩個愕然不已的大男人一笑,「有問題嗎?」
「不可能是你。」舒赫冷冷地道。
「是我。」
「你拿我當猴子耍嗎?」
「你不信?」
「當然。」
「我可以當場畫給你看。」莫兒轉身用電話通知霍曼,要他送顏料畫筆及紙進房來,在兩個男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開始提筆作畫。
日光艷盡,長夜漫漫,在場的三個人都沒再說話,彷彿都被夏日的暑氣所消融在畫裡,變成畫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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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畫功、論神韻,莫兒的畫幾乎一點都不下於她。
不,應該說,莫兒的這幅面幾乎要跟她當年所畫下的一模一樣……
莫兒在模仿她的畫,而且模仿的淋漓盡致,就算是她這個正主子重畫一次也未必有這等功力,可以保證跟以前所畫的一模一樣……莫兒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而這幾年來她甚至不知道莫兒會畫畫?
「太像了。」透過監視器看到莫兒的畫,霍曼也不得不大為驚奇,「原來莫兒是個天才啊!」
愛妮絲幽幽地看他一眼,「你乾脆說莫兒畫的比我好,我的存在對夢幻古堡飯店而言根本就沒有意義。」
莫兒會畫畫,而且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好,既然如此,她的存在便一點價值也沒有了,她只會畫畫和殺人,但她不想殺人只想畫畫,因為畫畫可以讓她的靈魂出走,到每一個似是而非的領地,快樂自在,沒天沒地,自我的活著。
留在夢幻古堡,是因為她有眷戀,是因為她還有可利用的價值,現下……
「你別給我鑽牛角尖了行不行?」霍曼冷冷的一句朝她丟來,「莫兒已經夠累了,難不成你想讓她身兼服務生之外,半夜還得爬起來畫畫?當初這個送畫給客人的構想可是你想出來的,別想給我當個半途而廢偷偷溜走的小人!你不心疼莫兒,有人可是會心疼的!」
「洛雷夫?」
霍曼抬眉,「沒事提幽靈幹什麼?」
「我問你剛剛指的那個會心疼莫兒的人可是洛雷夫?」
「你真是沒救了!」霍曼翻翻白眼,「我不是人嗎?我不能心疼莫兒嗎?誰像你這樣沒肝沒肺的!」
愛妮絲恍然一笑,心裡卻淒楚得很,「是啊,你們都疼莫兒,她是你們心裡頭唯一的寶。」
而她呢?是個殺手,雖然是一個不曾殺死過人的殺手,但間接死在她手上的人可是不計其數,可怕的是……看到那些人死在她面前,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害怕,也不會牽動她的任何思緒。
只要她的手沒沾到鮮紅的血,彷彿,那些人的死跟她就沒有任何關係。
是的,她不怕看到別人死,但她怕極了血沾到她身上,那會讓她嘔吐,吐到好幾天下不了床,所以她身為殺手卻不能親手殺人,也不敢親手殺人,就怕那個人的血不小心噴上了她的臉、她的身、她的衣服。
『她是個可怕的女人,真的很可怕,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直到她遇見了幽靈,他對她的全然接納,在她瀕臨死亡邊緣的那一刻毫不猶豫的出手救了她,讓她從拿槍拿刀的女人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只拿畫筆的女人,遠離了那個時時刻刻纏繞著她的危險世界——那個曾經伴她十幾年歲月的殺手生活。
她都快要忘了,她曾經是個殺手。
而這都要感激一個男人——幽靈,洛雷夫。
她對他的感情奇妙得讓她總是無法正視他,她戀著他,因為他是改變她生命的神,但她太高傲,也太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好與聖潔,只好默默躲在一旁戀著,一句也不敢說,連眼神都不敢讓他給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