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謝上薰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的事?」
「這你別管。」
「他不需要知道,因為你從來也不算是我的未婚夫。」
她丟下一句「再見」,姿態優美的離去,不理會好奇者的目光,她選擇最近的一座電梯。
想到歐定寰,她難過地搖搖頭。過去那一段似真似假的感情早已風流雲散,然而,他的笑容不見了,她居然無法視若無睹,難道她還在乎他嗎?
不!不!只是不小心又欠了他一次情。
她歎口氣,整頓心情,走出電梯。
突然間,燈光閃爍,卡嚓卡嚓聲此起彼落,她內心一片冰冷。「不!」本能地舉起手想擋住照相機,為時已晚。
「紗紗,聽說你昨晚在這裡過了一夜……」
「紗紗,請問你和歐先生是什麼關係?請回答!」
「有人看見你們兩人昨夜單獨留在這棟大廈裡……」
「妳的形象一向清高,你對自己昨晚的行為有何解釋?」
「聖瑪莉亞方面……」
記者一連串的發問像土石流一般教她措手不及。
柳夜紗只覺得腳下的土地像水一樣流動,令她站立不穩,這時有個人從背後穩穩的扶住她,倚靠在溫暖寬厚的胸膛上,她近乎感激地緊緊依偎著。
同時,閃光燈又一陣忙碌。
「各位記者先生、小姐!」歐定寰一開口,眾人肅靜,期待新聞。「我想,事情已到了公開的時機。五年前,我跟柳夜紗,也就是紗紗小姐,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隆重地訂婚了。那年她才十八歲,渴望念大學,期待發揮所長,因此,我答應等她五年,給她五年的時間去完成她的心願,而且,也可以考驗一下彼此的感情。」
「現在,大家都看到了,時間沒有使我們分開,反而更加親密。昨天,我加班到很晚,風雨交加,沒辦法回去,想不到這小傻瓜竟不放心地跑來探班,淋了一身雨,不小心感冒了,發燒了一整夜,我現在正要送她去醫院。對不起,請讓路,醫院方面已經預約好了,請讓我們過去--」
他以堅定的姿態擁緊柳夜紗,不理睬記者的追問,走出大門,一輛大轎車適時停住,他們坐上車,揚長而去。
「我完了啦!」紗紗掩住臉,好不悲慘。「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在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當然,黃河水太濁了。」
她怒視他。「你為什麼要編出那套謊言來騙記者?你知道他們不會放過這種大八卦的,明天一註銷來,你好開心?」
「你自己又為何不開口解釋?」
「我--我措手不及嘛!但你也不該騙人,你可以說實話。」
他輕蔑的眼神令她動搖。「你以為他們會相信你不小心昏倒了,所以不得不留宿一夜?就算我說實話,從他們筆尖流出來的鉛字,絕對是情節扭曲不實得讓你以為寫的是別人。相信我,只有我剛才那一番說辭,可以將傷害減至最低,搞不好還有人讚美你的癡情。」
「活見鬼了!我才不要!停車,我要回家!」
「不,先去醫院,有不死心的人一直跟在後面。」
柳夜紗轉頭往後一看,呻吟了一聲,疲軟地癱在皮座椅裡。
歐定寰漫不在乎的翹起二郎腿,為自己倒一杯礦泉水,也拿了一杯給她。
「慶祝我們重逢,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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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愈炒愈大。
在醫院的頭等病房內,柳夜紗煩惱得直歎氣。
都怪歐定寰說錯話,不然事情也不會演變到無法收拾的局面。
桌上一疊書報,幾乎都以她當封面頭條,還附上好大的標題:「紗紗已名花有主」、「五年愛情長跑終於曝光」……
記者也真有本事,居然訪問到好幾個人證實歐定寰與柳夜紗確實訂了婚,至於訂婚後的發展,因為歐家作風神秘,沒人清楚云云。
也有報紙讚美紗紗的獨立奮鬥,不依靠有錢有勢的未婚夫。
更有週刊雜誌去訪問她的大學同學,都說不知道這事,但紗紗在學校不交男朋友,一向來去匆匆,或許是為了與未婚夫相聚云云。還有位女同學指出,她老早就注意到紗紗的穿著打扮不像一般女學生,像個富家小姐,原來是現代灰姑娘啊!
總之,各說各話,因為當事人都避不見面。
「聖瑪莉亞」的總經理汪筠,一臉屎相的出現在病房裡。
「汪姊,我是無心的,事情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我問過定寰,我瞭解真相。」聽起來可真夠無奈了。
「他們都在胡說!」柳夜紗氣苦地嚷著。「你最清楚,我才沒有沾定寰的光,整整有兩年的時間,我沒添過一件新衣。那些漂亮的衣服雖是定寰買的,但後來我有寄支票還他,沒有不穿的道理。誰知這樣也有罪,被人家說得好像我是他豢養的寵物!」
「你在這裡生氣有什麼用?」
「那我該怎麼做?如今再澄清,只會愈描愈黑。」
「妳明白就好。」汪筠擺出一臉難過的表情,故意大聲歎氣。「如今只能慶幸你和沈英士的感情沒公開,定寰那一番說詞倒也保住你清新的形象,現在大家都等著看你們這一對長跑愛侶何時步入禮堂。」
「別開玩笑了!」她差點尖叫。「我現在喜歡的人是沈英士,才不要跟定寰在一起,他改變了好多。」
「是嗎?我也好久沒跟他聊過天了。」
出院後,柳夜紗急著向沈英士解釋,沈英士一聽到她的聲音卻馬上關機。
她懂,沈英士在發牛脾氣,氣她的隱瞞。但這種時候,她真的好需要他的支持,他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夜裡跑到他家的巷口等他,卻見沈英士摟著別的女人走進巷子裡。她跑回家,痛哭失聲,她到底該怪誰呢?
最要命的是有人挖出她與某名攝影師走得很近,分明指的就是為她拍口紅廣告的沈英士,三角戀情於焉傳出。
沈英士立刻撇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另一個名模金百合訂婚。
柳夜紗從頭到尾沒發表任何談話,愈發引人想挖掘真相。
汪筠告訴她說:「唯今之計,你最好和定寰假戲真作一番,等新聞淡了,你們再分開,有人問起,隨意編個理由就是了。」
「汪姊,我感覺好累。」
「別擔心,定寰那邊我幫你說,他應該不會拒絕。」
「我拒絕。」
「柳夜紗,你必須負責讓緋聞從你身上消失!」
總經理令下,她默然以對。
她開始後悔當初不要那麼虛榮,老老實實的做個內勤或專櫃小姐,也沒有今天的煩惱。
柳夜紗煩惱成這樣,歐定寰那邊卻不受影響,他對汪筠的提議考慮了老半天後才回復道:「最近三個月抽不出時間約會,不過,不介意柳小姐到公司探班,偶爾也可以吃頓飯,其餘一概免談。」
汪筠原封不動地把這段話轉告給柳夜紗。
「他好自大!全是他惹出來的好事!」柳夜紗氣死了。
「紗紗,你必須去。」汪筠沒有情商餘地的下令,眸中卻閃現出有趣的光芒。
柳夜紗掩住臉。唉∼∼她能不能一暈了事啊?
第二章
一想到要配合那個人演戲,柳夜紗腳步沈重的踏出電梯。
曾經,他們共演了一出訂婚好戲,騙過所有的人,在五年前。
當董事長室的大門為她敞開,英挺帥氣的歐定寰站在整面玻璃牆前看著她,陽光燦爛耀眼,彷彿在他頭頂照出一圈金光,貴氣十足,氣宇不凡。
柳夜紗心頭一熱,依稀又回到過去,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的艷陽天,一樣神氣十足的歐定寰。
在蘇澳小鎮,她十八歲的少女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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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柳沐蘭剛下葬,她心神俱疲的癱軟在老舊的竹椅上,心想,如果真有所謂克雙親的命,她相信就是她了,父母緣薄,六親無靠,整個柳家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陽光好耀眼,她的心卻冰冷得感覺不到溫度,休學回來照顧生病的媽媽,結果仍不治死亡,留下她孤單一人,還有將近二十萬元的欠債,她都不曉得明天在哪裡?
歐定寰偏偏在這時候來認親,以比明星更搶眼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
「我找柳沐蘭,她在嗎?」
「你是誰?找我媽做什麼?」找一個今天剛下葬的人,太可笑了。
「我是歐定寰,歐洲的歐,定力的定,寰宇的寰,」他兩眼盯著她,緩慢的說:「你媽曾和你提過歐家的事嗎?還有歐耀天這個人?」
「歐耀天——」紗紗驚喘了一口氣。「就是拋棄媽媽的那個壞人?」
「你不可以用這種口氣說自己的爸爸。」歐定寰的眉毛挑高了起來:
「什麼?他是我爸爸?他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柳福安!」
「柳福安應該是你的舅舅,也是養父。你叫柳沐蘭『媽媽』,那麼歐耀天才是你的親生父親。當年,柳沐蘭是帶著身孕離開的,算算你的出生日期,絕對錯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而我,歐定寰,是你同父異母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