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唐浣紗
淚水在漪帆眼中打轉，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她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漣漪，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感到害怕。
「對不起。」她不敢承接他炯亮認真的眼神，垂下頭道：「也許你說得對，我……我是對自己沒信心。從小到大，我看過了太多的壞男人，再加上我三個姊姊離婚時，那痛不欲生的表情，都讓我在潛意識中對男人一直懷有排斥感，也不信任婚姻。我總認為感情付出得越多，將來所受的傷也越大。再加上，你是這麼優秀出眾的男人……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漪帆！」采風再度歎氣，按住她的肩頭，要她正視自己的決心。「你在亂鑽牛角尖！我不懂別的男人求婚時，都說些什麼？我很會說一些浮華的甜言蜜語，但對你，我只想說出心底最真實而簡單的感受──我希望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沒錯，以往的我的確很害怕責任與束縛，如果不是看清自己的心，我不會輕言婚姻的，因為它代表了一生一世。漪帆，你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嗎？」
漪帆一直低著頭，心隱隱抽痛著，既甜蜜又酸澀。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對不起，我……我還是無法接受。是我的問題，我對自己沒有把握，也對未來沒有把握……」
「漪帆……」
「請你先走吧！」如果他再不走，她好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一口答應他的求婚。但……她真的還沒準備好，她更不敢相信向來遊戲人間的樓采風真的會向她求婚，會永遠愛她？
答應？不答應？兩人在一起的美好畫面與三個姊姊離婚時那哭斷肝腸的表情，形成兩股巨大的力量，不斷地在她心底拔河，她覺得整個人快被撕成兩半了！
「漪帆？」
「你先走吧！對不起，我真的想靜一靜。」……她轉身，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悄悄墜下的淚珠。
采風無言地凝視她的背。他從沒這麼沮喪過，他最心愛的女孩不肯接受他、不肯與他一起編織美好的未來。老天，他真的有這麼糟嗎？
沉默了好久，一直到兩人都感覺到快窒息了，采風才暗啞地開口。「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深深地看了漪帆脆弱的背影一眼，他邁開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漪帆才敢回頭。她狂衝到門口，緊緊握住門把，卻又不敢打開，淚水無法抑制地滾滾而下，整個身軀更是劇烈地發抖。
采風！采風！他離去時的聲音是那麼沉重而疲憊，她知道自己的拒絕重重地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跌坐在地，她任淚水奔流而下。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厭惡自己！汪漪帆！你真沒用、真沒用……
她彷彿墜入一座巨大的迷宮中。迷宮外，有采風溫暖的聲音，但不論她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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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點。
漪帆仍坐在地上，頭靠著沙發椅，臉上淚痕未乾，像是失去生命力的布偶般，動也不動，佈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盯著電話。
以前，采風總會在十一點的時候給她「愛的熱線」，兩人情話綿綿後，才會依依不捨地收線，而她則會帶著滿滿的甜蜜，微笑地進入夢鄉。
但，今天晚上，辨風一直沒有來電。漪帆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知道自己傷了他，他是那麼自負驕傲的人，但她竟拒絕了他的求婚！
可是，正因她太在乎采風，所以才會患得患失，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啊！
唉……她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輕咬著唇，她正猶豫著該不該打電話給采風時，電話卻響了。
采風！
漪帆迅速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接聽，顫聲問著。「采風？是你嗎？」老天！她從沒如此渴望聽到他的聲音。她更加確定一點，自己已經陷得太深、太深了！不論有沒有婚姻關係，她這一輩子永遠也忘不了他！
彼端一陣沉默，然後，賴馨玫開口。「我不是你的采風。漪帆，你的聲音怪怪的，你哭了嗎？」
「馨玫？」漪帆頹喪地又坐了下來，無力地低語。「我……唉，一言難盡。」
馨玫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方便上去嗎？」
「你怎麼會想來找我？」漪帆很驚訝，馨玫住的地方雖然離這兒不遠，不過，她會突然在三更半夜來訪，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見面再說，我現在先上去！」
幾分鐘後，漪帆打開大門讓馨玫進來。幸好明天是週六，她們都不必上班。
馨玫一看到她就搖頭。「天啊！你怎麼哭成這樣？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漪帆苦笑地撫著自己的臉。
還沒開口，馨玫又緊張地問著。「我聽到一件事，所以不顧時間很晚了，趕緊就跑來你家。漪帆，許瑞甄真的跑去打你？」
漪帆一愣。「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那是真的嘍？！許瑞甄真是太過分了！」馨玫很生氣。「她打了你之後，又跑去跟她的同學哭訴，說你不要臉地搶了樓采風又不敢承認，所以，那一巴掌只是小意思，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漪帆，我真的很擔心，她太偏激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漪帆輕歎。「別擔心我，瑞甄她……唉，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她真的很喜歡采風，所以一時之間才會無法接受……」
馨玫冷靜地道：「廢話！帥哥誰不喜歡？但是感情的事，總要你情我願才成吧？難道說今天我天天跑到金城武面前，喊著說我愛死他，非他不可，他就得娶我為妻嗎？樓采風已經把話跟她說清楚了，她還不死心地死纏爛打，甚至跑去打你，她真的太過分了！這不是愛，她只是輸不起，是變態的佔有慾作祟！」
「……」漪帆不置一詞，她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些什麼。
馨玫拉著她坐下來，關心地看著她。「那你又為何哭成這樣？不可能是因為許瑞甄打你吧？」
漪帆搖搖頭，心亂如麻的她真的很想找個人談一談，馨玫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把采風向她求婚的事說了一遍。
「他向你求婚了？！」馨玫雙眼發亮。「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呵，這樓采風還挺上道的嘛！知道你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漪帆，這是喜事啊！你幹麼哭成這樣？」
漪帆幽幽地看著地板。「我沒有答應，我拒絕了。」
「什麼？！」馨玫差點跳起來。「漪帆！你……你是被許瑞甄那一巴掌打得神經錯亂了是不是？你們兩人明明相愛，他向你求婚，你應該很高興地答應才對，為什麼要拒絕呢？」
「我……」漪帆眼底滿是無助。「因為我很害怕！馨玫，你知道我三個姊姊都是因為老公外遇而離婚的，所以我對男人沒有信心。再加上采風的條件那麼優秀，他像是天生的發光體，不論在何處都可以吸引到所有女人的愛慕，我……我只想要一份平淡而穩定的感情，我對他……真的沒有把握。」
「傻漪帆，你喔！真的是在鑽牛角尖！」馨玫開導她。「誰說帥哥就不是好老公人選的？OK！也許樓采風以往的確很風流，但他又沒有跟哪個女人有婚姻約束。我們可以說他此較花心，可是，他並不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呀！現在，他看清了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認真地想跟你共度一生，結果呢？你在怕什麼？漪帆，難道你不知道，像他那樣的男人，不會沒事把婚姻伽鎖往自己身上套的，他一定是認定你了，才會開口求婚。」
漪帆茫然地說著。「我知道，我也感受得出他對我是真心的，但，我真的好怕。我怕結婚後，我跟他的愛情會不會在平淡的生活中慢慢被磨掉了？我怕……他會對我厭倦。與其那樣，那麼，我只希望他能記得我最美好的一面……」
「你真是杞人憂天。」馨玫歎了口氣。「漪帆，婚姻是需要經營的，不論你今天嫁給了一個帥哥還是普通的男人，都需要好好地經營這段感情。沒錯，柴米油鹽的夫妻生活的確會慢慢消耗掉一開始的熱情，但只要兩人都深愛著對方，永遠把對方擺在第一位，那就可以維持最甜蜜而堅固的婚姻生活了。」
馨玫又進一步道：「像我跟我男朋友就是最好的例子啊！我跟他交往快十年了，也許別人會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愛情，錯了！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常常像個小女孩似地對我男友撒嬌，他也非常喜歡我對他的依賴。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我很有信心，就算再過四十年、五十年，我依然還會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因為我們永遠懂得製造生活情趣。」
漪帆默默地聽著。她的確很想跟采風廝守一生，也很想要一個甜蜜的家，但她真的無法克服心底的巨大恐懼感。婚姻……婚姻真的可靠嗎？尤其采風又是那麼卓絕出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