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古亭葳
「二哥,你還好吧?」夏近身上多處掛綵,瞧得方姬臉色蒼白。
剛剛她無暇細看夏馳的情況,但連魁梧得像巨人的夏近狀況都慘兮兮了,夏馳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一點也不好!」夏近往沙發上一坐,全身骨頭立刻發出抗議的聲音。「我要包紮,痛死我了!」
方姬匆匆拿來急救箱,一旁的夏遠接過藥箱,拿走了優碘跟棉花棒,其他還給方姬,「你去看看夏馳。」
「喔,好!」方姬再放下一卷繃帶,才捧著急救箱,小跑步到夏馳的房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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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推開一條縫,房裡的夏馳人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天花板,看上去仍是嚇人。
「三……嗯……夏……嗯……我可以進來嗎?」
「沒事不要吵我!」夏馳翻過身,背對著門口。
「我來看你的傷。」冒著被揍的危險,方姬躡手躡腳地進房。
「不用!」
「你傷得也很嚴重……」方姬站在床沿,見他又是破皮、又是流血,胸口倏地揪緊,「讓我幫你看看好不好?」
夏馳揮開她碰觸的手,「死不了的!」寬厚的肩膀彷彿一道高牆,拒絕她的關心。
「放著不管會感染細菌的!」方姬大著膽子,硬拉過他受傷的手臂。
床上的夏馳突然翻身坐起,嚇了一跳的方姬慌忙鬆手;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急救箱裡頭的藥品也跟著散落一地。
「你幹嘛關心我會不會感染細菌?」夏馳很不爽的問。
「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關心啊——」
「我們不是一家人!」夏馳惡狠狠的打斷她,「一個月前我們不過是陌生人,只因老頭一句話,你當真就可以把我當成哥哥?你騙鬼啊!」
「可是我們真的是一家——」
夏馳突然伸手扯住她毛衣領口,將她小小的身子拉起,重重吻住了她。
方姬掙扎抗拒著想躲避他的親吻,夏馳箍住她的手臂圈得死緊,將她整個人制伏在懷裡,不讓芳唇有任何離開的機會。
唇齒間再度嘗到鹹味,但他不管,滾燙的舌尖尋隙鑽入,探索、誘引,他非讓她的情也向著他不可。
抗拒的身子逐漸停止了徒勞無功的掙扎,她軟倒在他的懷裡,對他的吻逐漸有了回應,不變的是那奔流不息的淚水。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們是一家人啊……」靠在他的胸口,粉拳無力的敲擊,「為什麼你都不聽……都不聽……」
她以理智克制情感,壓抑得這麼辛苦,為什麼他偏偏無視於她的努力,自私的不顧一切?
夏馳輕握住她的拳頭,擱在自己頰邊。「那跟一家人無關,只是剛好我喜歡上的人跟我有一半血緣罷了!」
「有一半血緣也叫一家人啊!」方姬想從他懷裡坐起身,夏馳卻不肯依她願,固執的將她擁在懷裡。
「我不管那些!」
「可是——」
「我要我們在一起!」夏馳咬牙低吼,「世俗的倫理道德我才不管,了不起我們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就不用再顧慮那些有的沒有的了。」
他是真心的!方姬渾身一顫,「我不行!」
「為什麼不行?」
「就是不行!」她開始掙扎,夏馳仍是將她抱得緊緊,「放開我,三哥!」
「別叫我三哥!」
方姬一咬牙,「我對你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
「我不信!你剛才回應我的吻了!」
「那是……那是因為不這樣做,你不會放開我!」
「胡說!」
「三哥,你清醒點!」方姬大喊,門外適時傳來敲門聲。
「怎麼了?」是夏遠的聲音。夏馳終於放開了她,冷眼看著她倉皇的逃出房門,仰頭一個歎息,摔回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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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怪氣了好幾天,夏馳在隔天又恢復了以往模樣,三不五時就跟夏近打打鬧鬧,互相鬥嘴吐槽,好像又變回過去那個愛鬧彆扭的夏馳,但方姬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刻意避開跟她獨處於同一個空間的機會,也幾乎不跟她講話。
也許過一陣子就好了吧!方姬這樣安慰自己。她從來就不曾想過,原來被夏馳這樣刻意冷落,是一件多令人痛苦的事。
「三哥,」方姬怯生生的走到客廳,望著專注打電動的夏馳,「二哥要我幫他送東西過去,你可以載我去嗎?」她想再當他的好妹妹,那個總是被他拐著彎疼的妹妹。
夏馳置若罔聞,雙目盯在螢幕上,一瞬也不瞬。
「我不知道路,麻煩你載我好不好?」
夏馳「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遙控器,抽走方姬手上的袋子轉身就走。
方姬見狀,連忙跟上去。
「別跟來。」
明明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方姬卻因他零度以下的冰冷嗓音而輕顫。「我想順便去……超市買點東西。」
「自己騎腳踏車去。」
「你可以順路——」
「別太過分了,我又不是你的司機!」
方姬愣了下,堅持的說:「順便載妹妹一程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啊!你以前都會願意的——」
「那是因為我沒當你是妹妹才願意!」夏馳撇嘴道,「你應該不會忘了,我有多恨你跟你媽媽,如果不是你媽媽的出現,我媽不會將老頭外遇的氣發洩在我身上,更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要了錢就離開!」他朝她走近一步,方姬立刻倒退一步,「我照你的要求把你當妹妹看待,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三……哥……」
她心上所受的傷害清楚的寫在她含淚的眼中,夏馳連忙轉過頭去,避免接觸可輕易擊敗他意志力的淚眼,拉開大門,快步走出。
大門砰然合上的同時,方姬人也跌坐在地上。
她沒忘,沒忘她這個妹妹的存在是多麼殘忍的提醒他不愉快的童年,所以他對她的視若無睹是正常的,他對她惡聲惡氣也是正常的。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會這麼難過?比她當初拒絕他的時候,更難以承受?
她以為她只要不斷的告誡自己,這個人是她哥哥、這個人是她哥哥……就可以徹底忽視那錯誤的感情……
她一直以為可以的……現在卻愕然發現,那只會讓種子埋得更深、更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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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夏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開門的是夏近,當他一看到來客時,明顯一怔。「你來幹嘛?」
來客揚起塗抹艷麗的唇角,「來找我兒子啊!」
「誰來了?」夏馳未走到大門,腳步就停住了,「你來幹嘛?」與夏近一模一樣的問話。
「兒子,」駱玫柳腰款擺,優雅走入,「好久不見。」擦著與唇膏同色指甲油的修長指尖撫上夏馳的頰。「長這麼高了……有一百八了吧?」
夏馳別開臉,甩脫母親的碰觸,「有話快說!」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鮮明,離開已十幾年的母親以不曾褪色的姿容,硬生生將他童年的痛楚重新挖出。
坐在客廳裡的夏遠不著痕跡的暗暗打量駱玫一身光鮮亮麗的裝束。
香奈兒套裝是仿冒品,手提袋是人工制皮,高跟鞋前端已有斑駁痕跡——這女人沒錢了。夏遠收回研究視線,回到手上的設計雜誌上。
餐桌後頭的方姬自參考書上抬起臉,筷子上的一口飯掉了下去。
「大家都在啊?」駱玫輕輕一笑,媚眼轉向方姬,「新面孔?」
「新來的妹妹。」夏遠淡然回道。
「咦?」駱玫露出詫異神色。
「你與老頭離婚的導火線。」
媚眼微微瞪大,筆直走向方姬,夏馳瞥了一眼,悄聲跟上。
「你好。」不明對方身份的方姬笑著打招呼。
「狐狸精的女兒?該死的小狐狸!」五爪剛下,猛然被揪住。
「你不是來這裡算舊帳的吧?」夏馳將駱玫拉回客廳。「大家都很忙,沒事快走!」
「我來看你爸!」駱玫揉揉被兒子拉疼的手腕,「我聽說他病重,想說至少來看最後一面。」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夏馳眼裡寫著不屑。「他在他的房間。」
駱玫與夏馳走往夏麒的房間,夏近見狀,手朝一臉好奇的方姬揮了揮,「要不要去看看?」
他要找個伴偷窺偷聽,不過夏遠絕對不屑參與,他只能找方姬了。
「看什麼?」方姬納悶的問。
「看夏馳的媽來找老頭幹嘛?」
她是夏馳的媽?方姬一愣。難怪她剛剛突然罵她是小狐狸,原來她對她們母女的舊恨仍難消……方姬臉色黯沉了下去。她關心的是夏馳此刻的想法。
未察覺方姬臉色有異的夏近不由分說將她拉出餐桌,躡手躡腳站在房門外偷看。
駱玫跟病床上的夏麒打招呼,病人膏盲的夏麒臉上無特別表情,唯有心電圖洩漏了他有些激動的情緒。
言不由衷的哈拉了兩句,駱玫話鋒一轉,小聲問:「你遺產分好了沒?」速度略快的心跳反而沉穩了些,像是早就曉得她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