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葉晴
龍澤明馬上走回秘道。他交代天青:「我立刻趕去東莊,城主不在,不要讓任何人進她的房間。」
「我知道。」藍天青回道。
龍澤明關上秘道的門,舉著火把走向出口。出口原是一間沒有人住的房子,現在改成賣布料的店。
龍澤明上馬出城直奔東莊最富有的成家,成東吉一家全被帶走,大門貼上封條,屋子裡值錢的東西全被搜光,門口只剩下哭哭啼啼的長工、僕婢和吵吵嚷嚷同情他們的鄰人。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弄散頭髮、假裝駝背的龍澤明。龍澤明歪著嘴慢慢轉身,原來是一位年輕俊俏的公子叫他。
「公子有事?」龍澤明問:歪著嘴真不好說話。
俊俏公子笑了笑,「有位老先生說他在茶舍等你。」
一說話,聲音就露了底。原來是白夌雰,龍澤明立刻恢復正常。
「國師去茶舍了。」
「嗯,他叫我在這兒等你,你怎麼這麼晚才到?」
龍澤明心虛,隨便搪塞:「有事。」
「跟我來。」白夌雰在前面帶路。
龍澤明點頭,還是駝著背走路,等轉進沒有人的僻靜巷道,才恢復英挺的模樣,走去解開繫在樹上的馬。
「上馬。」
白夌雰看著高大的馬身,恐懼地退了一步。「我沒騎過馬。」
龍澤明劍眉一皺,低下頭告訴她:「你忘了你是白鳳,你的騎術很好的。」
「我……」
白夌雰躊躇著,龍澤明突然雙手扣住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提,白夌雰自然地分開雙腿,接著已威風地坐在鞍上,手拉著韁繩,馬已在她的控制下。
龍澤明一笑,仰頭告訴她:「抓穩,我要上去了。」
龍澤明坐到白夌雰背後,拉過韁繩,強健的雙腿向馬腹輕輕一踢,馬立即揚腿向前飛奔。
白夌雰閉上眼睛感覺迎面而來的涼風,沒想到她的騎術如此精湛。不過馬和汽車兩樣交通工具相比較,她還是喜歡開她的小福特四處跑,至少不會得到虐待動物的罪名。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龍澤明放鬆韁繩喊停,馬才停下,他立刻跳下馬背。
「到了?」白夌雰問。
龍澤明四下看了看,暗號是安全的,他點頭說:「下來。」
空氣中飄散著奇怪的醋酸味,還有擺滿院子的大水缸,成排成排的曬衣架,他們好像是來到染房了。
白夌雰趕快下馬,隨著龍澤明走進院子裡。
果然是染房!可是染房怎麼會取「茶舍」這種完全不搭調的怪名?白夌雰好奇看向圍著數個大水缸的工人,他們手上拿著竹竿,低頭認真攪著缸裡的布料。
龍澤明走過去跟其中一人說話。
那人抬頭看了龍澤明一眼,白夌雰看到那人眼中突然星芒一閃,開始用竹竿敲著水缸,其他的人笑著跟進,仔細聽,它是有節奏的。
水缸中間的地板突然滑開,原來又是一條秘道。這個時代的人怎麼像土撥鼠一樣,超愛挖密道的?
正胡思亂想的白夌雰被龍澤明拉下地道,她這才發現,這個地底別有洞天,是個大房間,光線自天花板落下,原來他們已經在剛才進來的院子底下,上面無數的水缸有些是染缸,有些則是天窗,厚厚的水晶當缸底,折射下來的光線有的成了彩虹,白夌雰不得不佩服設計人的巧思。
「這位公子,你快撞到人了。」一個慵懶的聲音自她頭頂飄下。
白夌雰只顧看著上面,忘了行人安全守責,等到有人出聲警告,已經來不及了。
「哇!」白夌雰上一秒叫了一聲,下一秒就栽進一身汗味的男人身上,味道濃得讓她暈眩。
龍玄元迅速扶住白夌雰的纖腰。
白夌雰抬頭一看,原來是龍玄元,好狗不擋路,擋路無好狗,白夌雰聽到幾聲曖昧的笑聲,急急推開壞狗的手,羞紅了臉逃開壞狗懷裡。
龍澤明看到玄元,開口打著招呼:「玄元,你也趕來了。」
龍玄元覺得抱過夌雰纖腰的手掌心還是熱的,但他的心比手還熱。
咦?大哥剛才跟他說什麼?龍玄元愣了一愣,才突然想起來,臉色一整回答龍澤明的話。
「我今天下山到鐵鋪幫鐵匠偷鑄你設計的劍,聽到成東吉全家被抄的消息就馬上趕來。」
「好啦,你們兄弟這陣子經常見面,就別在這兒閒話了。黑龍將軍,你帶來的這位公子我們好像有點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麼俊美斯文的公子,你趕快介紹給我們這些粗人認識吧。」有人大聲喊道。
白夌雰鳳目掃視室內,連她在內,一共有七個人。
隗國師笑道:「你們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忘了白鳳的模樣了嗎?」
「白鳳!」
「白鳳長大,變成男人了?」
「不對,看他還有點娘娘腔。」
除了隗國師、龍澤明、龍玄元外,其他人她沒並有深刻印象,但白夌雰很同意老國師說他們有眼無珠。
白夌雰尷尬地笑了笑,「我是女扮男裝。」
龍澤明知道白夌雰已不記得他們,便向她介紹:「他們是余老漢,溥野,朱勇。」
「好了,天黑前我還要趕回北山,我們閒話先不說。」龍玄元拉把椅子過來,輕壓白夌雰的肩膀叫她坐下。「余老漢最瞭解東吉家中的情形,你先說。」
被龍玄元點名的余老漢憤恨說道:「聽說秦凱對成夫人一見鍾情,曾經向她示好,但被她嚴辭拒絕。」
朱勇和溥野連「呸」數聲。溥野說:「秦凱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自封為什麼狗頭國師,竟然連已婚的女人也敢要!」
逼親不成,惱羞成怒的確有可能的,但事情恐怕沒表面這樣單純。
「玄元,你怎麼不說話?」龍澤明看向沉默的玄元。
「秦凱是雷射的狗頭軍師,他的心機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我擔心,他真正的目的在北山,所以就算沒有證據,他也會用私通叛軍的罪名定東吉的罪,讓我們憤慨生氣,前去救人。」龍玄元說。
「這就不妙了!」朱勇一對濃眉打成死結。
「怎樣不妙?」白夌雰問。
你還在當局外人嗎?龍玄元瞥了白夌雰一眼,告訴她說:「雷射下過命令,凡資助叛軍的百姓全家處死,財產充公。」
「全家處死?這處分太重了吧!」白夌雰義憤填膺。
「雷射的法令就是這樣,而且處決的速度很快。」龍玄元的聲音十分冷峻。
「那就快想辦法救人!真奇怪,你們怎麼還有時間坐在這裡討論!」白夌雰站起來指責所有的人。
龍澤明看她一眼,痛心地說:「依目前的情況,恐怕無法救他全家。」
「那也不管,反正救一個是一個!」白夌雰的「英雌氣概」開始浮現。
「她說得沒錯,我跟她去。」龍玄元一說,其他人都抄起傢伙站起來。
白夌雰聽到兵器的鏘鏘聲,才想到自己現在敢殺的最大活體是蟑螂──這實在太傷腦筋了。
隗殷將一切看在眼裡,他對白夌雰說:「白鳳,就像你現在心裡的感受一樣,我們只恨自己力量薄弱,要打倒雷射,需要凝聚更強的力量。」
「這更強的力量要怎樣凝聚?」眾人幾乎同時問隗國師。
隗殷看著白夌雰,以低沉而清楚的聲音說道:「鳳凰女的憤怒。」
鳳凰女的憤怒?什麼意思?
要說憤怒,她現在就很生氣了啊,力量呢?她低頭看著雙手,拳頭是握得緊緊的了,只是打出去,不見得被打的人會喊痛。
隗殷笑著說:「不是這樣。那憤怒是忍無可忍之時,自內心深處發出一種刻骨銘心、教人心膽俱裂的吶喊,那才是力量。」
白夌雰張著口,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怒吼,只得氣餒地說:「老國師,現在該怎麼辦?」
「這是天意。」隗殷為成東吉一家歎氣。
「天意?東吉還有一對才滿週歲的雙生子也被帶走了,天意未免太殘忍了!」龍玄元忍不住咆哮。
龍澤明也堅決說道:「至少要救出東吉的孩子。」
「大哥,我也是這麼想。你說,該怎麼救?」龍玄元扳著手指。
「玄元,我和白鳳先回鳳凰城瞭解情況,我會跟你們聯絡。」龍澤明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轉身,大步往另一座樓梯走去。
「等我!」白夌雰趕快跟上去。
☆☆☆☆☆☆☆☆☆☆☆☆☆☆☆☆☆☆☆☆☆☆
龍澤明快馬加鞭,和白夌雰潛回鳳祥宮後,先由巧扮成鳳祥宮婢女的天青和夌雰去見雲霓,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他則偽裝成雜役混進牢房裡。
龍澤明蒙著嘴鼻,挑著薰臭的大尿桶走進防守森嚴的牢房。
牢房裡陰暗潮濕,又有一股令人作嘔的霉臭味,他利用收集牢房屎尿的機會,一問間仔細地找東吉。
難怪聽說這裡是進出地獄的大門。龍澤明將內心的感慨和著鼻酸往肚裡吞,他看到有些人渾身是傷躺在地上呻吟;有些人甚至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憐的是,秦凱不讓這人死的話,這人就必須天天活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