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黑田萌
真吾濃眉一揚,幽深的眸底閃過一抹肅殺,而那陰鷥且凶悍的眼神中夾帶著一絲絲悲憤。
他倏地揚起手來,像是忍無可忍,想給她一耳光——
第九章
「稻川先生,不要……」友和見狀,衝口而出,而始終抱著看戲心態的竹田也猛然一震。
小悠瞪著眼睛望著他那只幾乎要揮過來的手:心臟有一秒鐘的靜止。
真吾的手並沒有真的打在她臉上,而是像慢動作似的停在半空,然後放下。
「你真傷人!」他聲線裡透露著沉痛。
睇見他眼底的悲哀,小悠只覺得心一緊。那一瞬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她錯了嗎?
他沮喪悵然的眼神及表情,敦她感到歉疚莫名。
「你愛他?」他指著友和,蹙眉苦笑,「即使你跟我結婚,心裡還是只想著他?」
她一怔,啞然。
「稻川先生,不……」眼見事情越來越大條,友和已經按捺不住。
「你住口!」真吾沉聲一暍,眼中射出駭人的銳光,「這是我跟我妻子的事。」
友和傻眼,悶悶地將想說的話吞了下去。
「好啊。我成全你,你自由了。」話落,他旋身走了出去。
在他經過竹田身邊時,他冷冷地瞅了她一眼。「高局興了?」
竹田到這兒來,無非就是為了搞破壞,而他也真的很擔心她的出現讓小悠有所誤會。但現在,他知道自己是多慮了,因為小悠也找了三浦友和來。
小悠怔愣了好久,才像大夢初醒般。「他剛才說什麼?」
友和抓抓後腦,「我想他的意思是,他要跟你離婚。」
聽到離婚這字眼,小悠又呆了。
他要還她自由,她應該高興,甚至要買兩串鞭炮來慶祝。但不知怎地,她高興不起來。
竹田冷眼欣賞著這場好戲落幕,臉上梢梢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真好看。」她丟下一句,旋身離開。
小悠沒弄懂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真吾離開前對竹田說的那句話又如何解釋,她只覺得一切都詭異極了。
不過她沒有多想,因為她腦袋裡還停留著真吾剛才的神情及聲音。
他為什麼那麼說?好像錯都在她似的。
「什麼嘛?」她咕噥著:「又不是我的錯……」說著,她警覺到臉頰上熱熱的。
下意識地,她伸手去摸,這才發覺到那竟是眼淚!
「小悠?」見她掉淚,友和很驚訝。
她飛快地抹去,強自鎮定地道:「幹嘛?」
友和望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終於,他無奈的笑歎一記,「死鴨子嘴硬!」
「你說什麼?」她啐道。
「明明愛人家,幹嘛說那麼傷人的謊話?」他用手指戳戳她的額頭,「而且你太不顧朋友道義了,居然拉我下水。」
她拍開他的手,悶不吭氣。
「你想死,我還要活呢!」他語意促狹地,「我多怕他扁我,你知道嗎?」
「安啦,有錢人都愛面子,他不會做出衝動的事,壞了他的名聲。」她故作不經心地說。
「我告訴你,」突然,他抓住她的肩膀,一臉嚴肅認真地道:「他愛你。」
她一怔,羞紅著臉,「你發神經?你沒看到他帶我來度蜜月,還偷偷帶了竹田來?」
「相信我的感覺。」他一笑,十分篤定。
她蹙起眉心,納悶地瞪著他看。
她不想相信他的感覺,但意外地,她競在意起他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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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城山跟真吾分開後,小悠跟著友和回到東京,但隨即發現,真吾並沒有回來。
「小悠少奶奶,真吾少爺呢?」一心盼著他們能在天城山培養出愛情結晶的阿影,在見到她獨自回來後,立刻追著她問。
小悠支吾難言,不知如何向阿影說明「天城山之變」。
老太太的思想比較保守傳統,一定無法理解他們怎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但端看她神情有異,「老薑阿影」還是嗅出了一絲不尋常——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呃……」小悠礙口難言,「說起來話長,還是……」
「ㄟ,」阿影神情一凝,「我的壽命還夠聽完你的解釋,你說。」
她知道阿影性格頑強,只要是想知道的就不能不弄清楚。
思索片刻,她硬著頭皮,決定說了。
「我們離婚了。」
阿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她。「你……說什麼?」
「離婚,他跟我離婚。」
「你……」一時之間,阿影實在無法接受,「你們不是去度蜜月,我還以為你們會……」
「他才不是帶我去度蜜月。」提起這個,她不自覺地感到心酸憤怒。
「竹田也去了。」
「怎麼會?」真吾不知道多期待這次的旅行,怎麼可能帶竹田去?
「是真的。」她聲調有點急,也氣。「他趁我睡覺時接她進來的。」
「啊?」這事,阿影是絕對不相信的。「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我親眼撞見的。」對於阿影的否定,她頗有微辭。「阿影奶奶當然偏袒他了。」
阿影皺眉一歎,「不是我偏袒少爺,而是我知道他不會那麼做。」
「您又知道?」她噘起了嘴,一臉不滿。
「他非常喜歡你,為了跟你結婚,甚至在兩天內跟所有女朋友分手。」阿影將她所知盡吐,「我不知道竹田是怎麼出現在那裡,但我確定的是,絕不會是少爺帶去的。」
聽見阿影奶奶這番話,她的心有點動搖。
他真的喜歡她?如果是,那竹田的事又怎麼說?她心裡有好多疑問,而這些疑問互相矛盾、糾結、纏繞,讓她怎麼也理不清。
如果說,她感覺不到他對她的好,那是騙人的。但是,竹田的事真的讓她很傷心、很失望。
更氣的是,他還誣賴她跟友和有一腿,把他們說得跟什麼姦夫淫婦一樣。
他憑什麼那麼誤會她?好啊,既然他是那麼看她的,那她就如他的意啊!
只是,明明有這種想法的她,為何還會感到莫名難過呢?
「小悠少奶奶,」阿影輕歎一聲,「少爺雖不是我生的,但好歹我也看著他長大,他玩歸玩,絕不會那麼不知分寸。」
她垂著眼簾,若有所思,鬱鬱寡歡。「算了,怎樣都好,反正他已經要跟我離婚。」
「胡鬧,你們才剛結婚。」阿影有點生氣了。
這兩個年輕人明明互有愛意,卻搞成這樣,她實在看不過去。
「是他提的。」她說,語氣有點哀怨。
到現在,她還有點難以置信。他怎麼可以提分手、說離婚?他怎麼可以那樣乾脆?
匆地,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慌了,因為她發現,為了這件事而幾度落淚的她,是真的愛上了他。
「小悠少奶奶?」見她掉淚,阿影急忙安慰:「別哭,少爺不是真心要離婚的!」
她猛搖晃著腦袋,更是難過。
在友和面前,她ㄍ一ㄥ,因為她怕他笑;但在阿影面前,她放心,因為她感覺自己像個跟奶奶撒嬌的小孫女。
「你聽話,一切等少爺回來再說,這之中一定有誤會。」阿影說。
小悠說不出話,只是一逕地點頭。
總歸一句,不管離是不離,也都要等他回來才能面對面的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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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了,真吾始終沒有出現在世田谷的家裡,就連公司那邊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一直聯絡不到稻川先生。」他的秘書如是說。
「他沒來過。」稻川敏一郎這麼回答。
「稻川先生沒住在這邊。」他其他幾問房子的管家口徑一致。
那他去哪了?
那天他是第一個離開松原山宿的,而且對於當地的地形,他比任何人都熟悉,沒道理天下第一、第二路癡的她跟友和已經回到東京,而他卻還在山裡迷路啊!
假如他沒回東京,也不在山裡,那……他在哪裡?那麼大一個人,怎可能憑空消失?
「啊,不會是在……」此時,她想起竹田。
她想,也許他會在竹田那邊,雖然她並不希望自己在她那邊發現真吾的影蹤。
她心裡其實是相當矛盾的,她想找到他,卻又不想在竹田家找到他,若非這已經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她絕不會上竹田家去找老公。
因為她光是想到竹田那耀武揚威的模樣,她就氣得牙癢癢。
但第三天早上,她還是硬著頭皮來到竹田家門口。
「稀客。」見到她,竹田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有何貴幹?」
「我……我是……」她一時說不出口。
該怎麼開口呢?難道要問她「你有沒有把我老公藏起來」?
「怎麼?你來跟我攤牌?還是想興師問罪?」竹田沒想到小悠會來找她,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身為妻子身份的小悠,肯定是來跟她吵架的。
因為,她可不認為這位小悠小姐像她自己所講的那麼厭憎真吾。
「我……」小悠支五口著,「我……找他。」
「嗯?」竹田微怔,「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