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舒嬋

    成力諾說完便拉著她進旅館。呂薇心看著這棟美麗的嶄新建築，不得不佩服他的建築設計才華，更從他自信的眼神中看出他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

    雖然只招待他們這一對客人，員工也還沒正式上班，但老闆娘親自下廚做了兩份情人套餐送到他們房裡，還送了呂薇心一套繪有桔梗花樣的日本浴衣。呂薇心知道成力諾是特意帶她來這裡散心，好忘記昨日的不愉快，心裡更感動他的體貼。

    「我們這樣真像在度蜜月……」

    吃完豐盛的情人餐，呂薇心赤足走到鋪著檜木地板的觀景陽台上欣賞滿天星光，成力諾隨後也從房裡跟出來，由後擁著她輕語。

    「嗯。」她滿足地輕喟。「你設計的這棟溫泉旅館真的好美，每間房都有好遼闊的景觀陽台，可以看見好美的風景，老闆娘的廚藝也好好哦，我這一餐就快吃上癮了，還沒去泡湯我就已經喜歡上這裡了。謝謝你帶我來這，我真的好開心。」

    「薇心……」

    「嗯？」

    「你今天很奇怪喔！」他淺笑說：「你竟然會跟我說謝謝？待會兒該不會下大雪吧？」

    「可能哦！」

    她甜甜一笑，還淘氣地伸出雙掌做出掏雪的動作，可愛的模樣讓他差點看癡了。

    絕對不是他的錯覺，今天的她真的特別「聽話」，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反駁，這可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

    他突然靈光一閃，趁這機會再問她一次他問過八百遍的「老問題」。

    「薇心？」

    「嗯？」

    「嫁給我好不好？」

    「好。」

    這次他真的傻住了。

    「真的？！我沒聽錯吧？」成力諾將她翻轉身面對自己，雙手緊緊握住她雙臂。「你答應要嫁我了？你答應了對吧？我沒聽錯對不對？」

    她笑逐顏開。「是，你沒聽錯，不過你再把我的手抓那麼緊，我的手骨就要被你捏碎了。」

    「太棒了！」

    成力諾是放開了她雙臂，但他開心地將她舉高旋轉了一圈又一圈，轉得她都快頭暈了。

    「你不會出爾反爾吧？」他在她真被轉暈前放下她，又興奮又擔憂地凝視著她問：「你可不要又說什麼十幾、二十年後再嫁的話搪塞我，我會因為失望過度而暴斃喔！」

    「我不會反悔的。」她嫣然一笑。「只要你不反悔，我就嫁給你。」

    「我快樂翻了……」他真的笑咧嘴。「發生什麼事了？老天終於可憐我對你一片癡心，顯靈幫我求你了嗎？」

    「昨晚……」她垂首輕咬下唇，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告訴他原因。「我聽見你和你媽的談話了，我已經知道那封信不是你寫的，還有信被扣留……我全知道了。」

    「原來……」

    他有些訝異，但神情隨即轉為釋然。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媽。」他笑中帶些苦澀。「她已經習慣用財富、權勢去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並不是對你有偏見。關於她在信中寫的——」

    「沒關係了。」她輕執起他雙手，雙眸凝睇他。「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要你沒那麼看待我就好了。我知道你媽希望你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全是為你著想，我一點也不怪她，我反而希望你能再仔細考慮清楚，你確定你真的要我嗎？」

    成力諾反握住她雙手，半點不猶豫地回答她：「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呂薇心，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而且是到死都絕不分開的那種喔！」

    「……嗯。」她笑著，眼中卻微泛淚光。「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再也不要跟你分開了。」

    「嗯，一言為定！」他以指拭去懸在她眼眶的一顆晶瑩淚滴，為逗她開心而笑說：「既然我們已經決定結婚了，那待會兒我們應該就可以『裸裎相對』，一起泡湯了吧？！」

    「休想！」

    她紅著臉抽回手，羞赧地一口回絕。

    「有什麼關係嘛，現在社會風氣那麼開放，很多女人都比男人大膽，我在黃金海岸沙灘上見到做日光浴的裸女就一大堆，更別說我是你的『真命天子』，只是一起泡——」

    「你不是說我與眾不同、獨一無二，就喜歡這樣的我嗎？」她伸手輕擰他鼻尖一下。「我呢，最喜歡你的『聽話』，因為你從來不會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請你繼續做個紳士吧！」

    「聽話？」成力諾皺皺鼻，裝可憐。「聽起來我好像是你的一○一忠狗，對自己的未婚妻要『紳士』？我當一次壞男人不行嗎？我——」

    呂薇心踮起腳尖，頭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利嘴。

    「我愛你。」片刻後，她在他唇畔嬌羞低語。

    「我也是。好吧，一切全依你嘍，反正我已經被你給吃定了！」

    成力諾燦然一笑，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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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安排好的旅遊，所以呂薇心雖然擔心家裡的整修狀況，也不大想離開成力諾身邊，還是被小艾以「錢難賺」的理由說動她一起按原訂計劃去泰國，玩了五天才搭機回國。

    「怎麼樣？電話還是不通嗎？」

    一下飛機，呂薇心便打電話給成力諾，可是無論是手機還是家中的電話全無人接聽，面對小艾的詢問她只有無奈搖頭。

    「我今天不回醫院宿舍，要回大甲看我爸媽。」小艾看看表，滿是歉意地告訴她：「我恐怕不能再陪你等了，因為我坐巴士到朝馬還得轉搭公車才能回家，太晚就沒車班了。」

    「我知道。」呂薇心解意地淺笑。「算了，我看我也直接坐車回去好了，我們走吧！」

    呂薇心送好友上了車，自己也拎著行李坐公車再轉搭至天母，再坐計程車回成家別墅。

    「咦，有燈光啊！」

    一下車她就發現別墅裡亮著燈，明明有人在家。她狐疑地按了門鈴，不一會兒，吉娜果然前來開了門。

    「吉娜，力諾他——」

    「少爺他出事了！」吉娜把她的行李拖進屋裡，便立刻將門鎖上。「我正在等你，快跟我去醫院吧！」

    吉娜說完便去車庫開一輛小March出來，呂薇心匆匆上車，卻還完全在狀況外。

    「力諾他出什麼事了？」她焦急詢問：「你說他在醫院？是生病還是受傷？要不要緊？」

    「你出國第二天少爺就出了大車禍，命是撿回來了，但醫生說……說他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接下來的話她全聽不見了……

    呂薇心就這麼突然僵住，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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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病床邊，看著整張臉只剩眼、口露出紗布外，直挺挺躺著一動也不動的成力諾，呂薇心的眼淚就如湧泉，再也無法止歇。

    「力諾……」她輕握住他右手，嚶嚶泣訴。「是我，我是薇心，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回來就要開始籌備婚事，要去拍婚紗照嗎？你這懶鬼快起床，別賴在這了，我們回家……我們……」

    「醫生說，力諾大腦受創太重，恐怕……會成為植物人。」

    一位頗具威嚴的中年男子突然走進了這間病房，打斷了呂薇心對成力諾的呼喚。

    「你就是薇心吧？」男子在她身旁站定，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我是力諾的父親。」

    「伯父。」她實在沒什麼心情打招呼，但她還是依禮做了。

    「聽我太太說，力諾他堅持要娶你，不過如果我兒子真的沒有清醒的指望，你就忘了你們之間的婚約吧，畢竟讓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一輩子守著一個活死人也太不人道了。」

    「我不在乎！」呂薇心昂首肯定地告訴他：「伯父，不管力諾會不會清醒，我都願意嫁給他。我答應過永遠都不會離開他，我一定會信守承諾！」

    「力諾現在意識盡失，怎麼能跟你結婚呢？」他淺歎一聲。「更別說我太太有多反對這樁婚事，她一直認為你是為了我們成家的財產才——」

    「我不要你們一毛錢！」她倔傲地含淚言明：「伯父，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不結婚、沒有名分也沒關係，我只求您答應讓我留在力諾身邊照顧他。我是學護理的，我可以當他的特別護士，我相信沒有人會比我照顧他更細心，求求您答應我好嗎？」

    成父表情凝肅地端詳她。「沒有名分也沒關係？我會將力諾帶回加拿大，如果你跟去照顧他，你就必須辭去現在的工作，跟你的家人、朋友分開，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對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他。一個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倘若力諾終生不醒，我也打算終生不嫁嗎？如果他二、三十年後才清醒，卻不認得你，也不娶你、了，那你可是兩頭空喔！」

    她淒然一笑。「我相信他一定會清醒過來，我已經等了他十三年，不在乎再多等他幾個十三年。我爸最近就要結婚，有新媽媽照顧他，我很放心，我願意去加拿大照顧力諾，只要能每天看見他，對我而言就是幸福了。我什麼都不求，就算他醒來卻忘了我，我也無怨。我只知道我現在絕不能離開他，他需要我，我也放不下他，成伯父，求你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