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黑田萌
「流香,我是個男人……」他強忍著想擁抱她的衝動。
「我知道。」她硬賴在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溫暖的身軀。
「我愛你,但我對你也有保護的責任……」
她抬起眼睇著他,「愛跟責任是分不開的,不是嗎?」
看見她堅定的眼神,他心底一撼。
現在的她,和當年的萬里子姊姊正是同樣的年紀,當時十八歲的萬里子,也是這麼直接而坦率地向西宮表達她的情感嗎?
「久史,」她將臉緊貼著他的胸口,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我說過……我需要你,記得嗎?」
「嗯。」
「媽媽走了後,我既寂寞又害怕:心就像有個缺口般怎麼都填不滿,租來的房子明明很小很小,卻又遼闊得讓我心慌,我以為我撐不過去,可是……你出現了。」她的聲音軟軟的,惹人憐愛。
「一開始,我以為你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但漸漸地,我心裡的缺口卻被你低調的溫柔填滿了……」
說著,她的聲音有點哽咽,「你說我救了你,但其實……你也救了我。」
「流香……」他一直按捺著不敢去擁抱她的手,不自禁地環抱住她。「我不知道我們眼前會遇到什麼困難,也許很順利就度過,也或許會讓你我受到傷害……」
她抬起臉凝視著他,模樣楚楚動人。「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他壓制不了激動的情緒,緊緊地抱住了她。「流香,我會保護你的,即使是失去生命……」
「久史……」她正想說話,但門卻意外地被打開了——
第十章
「呃?」看著抱在一起卻突然分開的兩人,大熊爺爺目瞪口呆。
他隱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一時卻仍驚訝地不知如何反應。
久史坐起身,神情凝肅,而一旁端坐著的流香則低頭不語,兩隻手不斷地擰著衣角。
活了大把年紀的他儘管驚訝,但只一會兒,他就反應過來,並平復了心情。
「大熊爺爺,我……我跟久史舅……」流香不安地想對他解釋。
「流香,」久史打斷了她,「大熊爺爺不是外人。」
雖說他一度很擔心他跟流香的事被發現,但再怎麼擔心,總也有要面對的一天。
大熊爺爺在天澤家工作了幾十年,在他眼裡,他既不是僕人,也不是外人。
這件事,他不想瞞他,尤其是在被他撞見的這一刻。
「大熊爺爺,請您進來。」久史坐正,態度自若地開了口。
大熊爺爺雖然覺得尷尬,但還是關上門,走了進來。
「您不是外人,這件事……我不想瞞您。」久史望著他,坦蕩地說明:「我跟流香的關係,就如同您所看見的一樣。」
大熊爺爺沉吟須臾,「我很驚訝,但卻也不意外……」說著,他看著一旁低頭不語的流香,「我早就覺得小小姐看著少爺你的時候很不一樣。」
流香一聽見自己早就露餡,驚羞地揚起臉來望著大熊爺爺。
大熊爺爺笑歎一記,「小小姐畢竟年輕,什麼都藏不住,倒是少爺你就真的教我吃驚了……」
大熊爺爺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是不反對他們的事,這讓久史有點訝異。
「大能一爺爺,您……」
「少爺,」他慈祥地笑著,「你跟小小姐並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嗎?」
「可是我是天澤家的養子,我姓天澤。」久史憂心地睇了流香一眼,「在名義上,我是她的舅舅。」
大熊爺爺皺著灰白的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
「嗯……」他想了一下,「如果你不是天澤家的養子,是不是就沒問題了呢?」
「您的意思是……」久史恍然,「除籍?」
大熊爺爺點頭,「沒錯,只要少爺你從天澤家除籍,那麼你跟小小姐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少爺你本來就不是老爺跟夫人所生,除了籍恢復本姓也沒什麼奇怪,更不會引來輿論攻擊。」
「我擔心沒那麼容易。」久史說。
「少爺不是怕吧?」
「我不怕,只是擔心流香……」說著,他不捨地看著身旁的流香。
大熊爺爺呵呵一笑,「少爺根本不必擔心小小姐,因為她是萬里子小姐的女兒啊!別忘了,她可是一個十八歲就未婚懷孕,然後跟男人私奔的丫頭。小小姐身上流著她的血,勇敢的血。」
「沒錯。」流香突然握住了久史的手,「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流香……」久史沉默了一下,寬心地笑歎著。
流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
「唉……」看著他們兩個彼此交換著眼神,大熊爺爺突然一歎。
久史疑惑地望著他,「大熊爺爺?」
「真是不可思議啊。」他臉上掛著欣慰而和藹的笑容,「真想不到少爺你居然跟萬里子小姐的女兒有這樣的緣分……」
流香羞怯地睇著他,「大熊爺爺,您……居然不反對,我很驚訝……」
「反對?」大熊爺爺笑說,「我為什麼要反對?我樂見其成呢。再說……」他語帶促狹地笑望著她,「就算全世界都反對,你們也不會妥協吧?」
流香嬌怯地嗔著,「大熊爺爺,您別虧人家了……」
大熊爺爺哈哈大笑,「我今年八十了,如果老天讓我再多活幾年,也許我又能再一次看見天澤家的下一代了呢。」
「我會盡量努力的。」流香自信滿滿地說。「不過,您也要努力的活著喔!」
大熊爺爺頓了頓,然後朗聲笑了起來。「久史少爺,你瞧我們這位小小姐可真是言行大膽啊。」
久史撇唇一笑,語帶促狹地說:「什麼大膽?她根本是不知道何謂矜持。」
被他們聯合起來恥笑,流香羞得又是嘟嘴、又是鼓頰。「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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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大熊爺爺已經知情且樂觀其成,但久史還是低調地跟流香維持著「假甥舅」的關係。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必須在還未除籍之前保護流香,以免她受到任何流言所傷。
在未除籍之前,他還是流香的舅舅兼監護人,只要他一天是她的監護人,就要像個監護人的樣子。
這一年夏天,流香自角館高中畢業了。
八月初,久史帶流香到仙台去參加七夕祭,回來時已是深更半夜。
洗過澡,換上夏季的日式浴衣,流香還興奮得睡不著覺。
於是,她穿過靜悄悄的幾條長廊,來到久史房門外。
「久史……」她輕敲門板,沒人回應。「久史……」
等了一會兒,她納悶地想:去哪兒了?
「算了……」沒人在家,她只好打道回府。
一轉身,她嚇了一大跳,因為也穿著夏季浴衣的久史正站在她身後。
「你鬼啊?一聲不吭……」她拍撫著急跳的胸口。
「我剛洗完澡呢。」他睇著她,「你幹嘛?」
「我睡不著,找你聊天。」
「你精力還真旺盛。」
她一笑,「因為我年輕,哈哈。」
看著她那可愛又俏皮的模樣,久史笑了。
「對了,你大學考試準備得如何?」他邊問著邊走進房裡。
「掃興,幹嘛問啊?」她咕咕噥噥地跟在他身後進去,並關上了門。
「什麼掃興?」他睇了她一記,「我是實際。」
「你總是太實際……」她一臉淘氣地睨著他,「有時我懷疑你是古代人。」
他好氣又好笑地斜睨著她,「你才外星人呢。」
流香笑了起來,「搞不好我是喔。」說著,她擠眉弄眼,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外星人來了、外星人來了……」她玩心大起的搔著他的癢,而他也因禁不住搔癢而倒地不起。
「別……別來喔……」久史最怕人家搔他的癢,小時候甚至常因為這樣而向人求饒,所以長大後只要有人搔他癢,他有時會翻臉。當然,跟流香翻臉是不可能。
「嘿嘿……」流香玩得正起勁,根本不理會他,「很癢喔?」
「別……哈……你……」他扭曲著臉,不像笑也不像哭。「我……我翻臉喔……」
「你翻啊,翻啊!」她得意又猖狂地笑著。
看他已經倒在楊楊米上,根本無力反擊,還說要翻臉?
突然,他一個翻身,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將她壓在底下。「我真的會翻臉,沒騙你。」
她一怔,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他。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息,睇著底下穿著夏季浴衣,卻因為玩得太瘋而使衣襟有點敞開的她,久史陡地一震。
剛洗了澡,她身上飄著淡香,皮膚也泛著淡紅色的光澤,美麗中還帶著一絲魅惑。
這些日子來,他謹守分際,從未因為任何突發的慾望而觸碰她,但今天……也許靠得太近,也許她真的太動人,也許他的自製已到極限,他對她有著深深的、濃烈的慾望。
「久史……」她軟軟地叫了聲。
她來找他不是為了跟他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此刻,她有一種「就要發生了」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