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於晴
「是啊,我睡了大半天,當然好,是相公你駕一天的馬車累了,瞇個眼而已。」她很給他面子的。
「妳……下次可不可以稍微委屈點,由我在上妳在下?」雖然很快活,但畢竟稍稍損了他的男子氣概。
「好啊,相公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她一向以夫為尊的。
是啊,她每次都這樣說,但往往結果都一樣,他這頭野獸到最後後繼無力,變成一隻虛弱的小白兔。所幸,青青對男女情事並不熟悉,全由他教導,她才沒有發現其實她的相公是一個不算很威猛,甚至有點虛弱的男人。
他滿心憐惜地摸著她又軟又長的青絲,想起之前令他火大的對話。
「青青……剛才是妳在說話?」剛才真吵,吵得連他想再瞇一下都不能。
她眨了眨眼,注視他一會兒才搖頭。「我知道你睡著,不會無故吵醒你。」
「是嗎?」他淺笑。真的很不想承認妻子柔軟又結實的嬌軀很誘惑他的心靈,但他——
還沒有那體力可以配合心動下的心癢難耐。
他暗暗埋怨自己,輕輕將她推向床的內側,翻身坐起。
「佛哥哥,你一向睡到天明的。」她有點驚訝。
她是想說,行房之後他通常很沒用的一覺到天亮吧?基於保住丈夫最基本的尊嚴,他轉身對她眨眼賊笑:
「青青,妳想不想再戰一回?」俊目一眨一眨地,語氣很邪惡,卻不敢把視線往下移,趁她微愣的同時,趕緊聳著他白皙纖弱的肩,道:「好吧,我體貼妳,放妳一馬。」下床、穿衣,一氣呵成,然後暗喜自己保住自尊。見她的衣物散落在地,他順手交給她,命令:「妳穿上吧,畢竟這裡不是自己家,要有人闖進來可麻煩了。」
馬畢青見他小心翼翼將床幃拉好,他自個兒守在外頭,好像真的在防人偷窺似的。心裡雖然疑惑,但還是很「以夫為尊」地穿上衣物。
「佛哥哥,你肚子餓了嗎?」她問。
「妳怎麼知道?」
「因為你肚子叫得很大聲。我去廚房幫你找點東西來吧。」
「不了。」俊臉微微發紅。真是困窘,下回他一定要積極奮力向上,為自己搏回顏面。「半夜妳不方便行動,我去找吧。」
她聞言,點頭。「我也餓了,佛哥哥,你吃什麼順便也幫我帶上一份吧。」
他的妻子真是體貼人心,明明不餓也要為他的薄臉皮著想。他笑道:「我去去就回。」回頭正要給她暗示,見她正在紮起烏溜溜的長髮,露出了整個細頸,衣衫有點不整,嬌軀的曲線一覽無遺,這樣的風情是她成親那一晚後才產生的,看了八年,怎麼也看不膩。他黑眸閃過一抹柔情,啞聲說:「青青,妳身子只有我能看光,妳領口拉好,記得,只有我能碰妳。」跟她眨了眨右眼,親自監督她把領口扣好,才慢吞吞地走出門。
夜涼如水,嚴家的風燈共有十盞,點在主要的道路上。今天為了他們夫妻,特地在院內點上一盞。
萬家佛頭也不回走出微亮的庭院,隨即院牆上的狐影立刻化為白衣俊朗的青年,他哼笑一聲,變出一盤食物,然後推開門,笑道:
「娘子,我回來了!」桃子娘子,我來啦!馬上讓妳忘掉那個很無力的相公!
馬畢青一愣,掀開床幃,訝道:
「佛哥哥,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
廚房裡的冷飯冷菜還真不少。萬家佛挑挑揀揀了一些,確定兩人份夠吃——唔,再多加一人份好了,今天真的太難得那個殺風景的小四不在。也許他稍晚恢復點精力,可以再戰江湖,至少也要讓青青偶爾覺得他沒那麼無力才成。
想著想著,對下半夜又充滿無限希望,他順手拿過廚房的小燈,很悠閒地返回客院。
一到客院外,就發現裡頭人聲鼎沸,燈影交錯。好幾名僕役奔過他身邊時,他刻意保持距離。他走進院內,瞧見院中央刀光劍影好不精采。
「爹!」縮小販的萬家佛,奔到他面前,嚷道:「娘在跟人打架!」
「喔……」萬家佛神色自然,拉著兒子到柱旁躲起來。「你娘跟人打架,咱們不能被她發現。」
「爹!娘打的那個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剛才嚴大伯要去阻止,娘卻喝住了他!」
「哦哦,那小四,你阻止了沒?」
小四搖搖頭。「娘從來不打爹的。」
萬家佛聞言,綻開一抹淺笑:「那當然!你娘向來以夫為尊,連我走過的路,她都要膜拜一番,小四,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你娘這樣崇敬你爹的女人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你爹是世上難得一見很有男子氣概的大丈夫。」那語氣明顯地跩了起來。
「那是爹太弱了,娘不敢打吧。就算娘想打了,爹也自動拿算盤過來了……唔唔……」小四咕噥,隨即小嘴唔唔晤地發不出聲音,因為被狠心的親爹塞了一堆肉絲。
「小四,你多學著點。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的。要不是你娘跟我向來心有靈犀,這下可要被妖怪騙了,那多冤枉啊。」
「妖怪?」連忙狼狽吞下,小四小臉充滿緊張。「爹,那娘不是有危險嗎?」
「就因為有危險,我才不能現身啊。」病態的俊顏染上美麗的回憶,他幽幽歎息:「想當年,你娘還沒嫁過門的時候,每年咱們都會相聚一個月。唉,你不知道你娘對付壞蛋時像只黑熊似的多神勇,但一看見我,她就成了羞怯的小兔子,每回我撫琴,她就提議舞劍。小四,你不知道當年你爹憋得快要內傷了,你娘在我面前舞劍緊張得像是木頭在跳舞……說起來,這也全怪我讓你娘這麼迷戀……」唉,光是回想,他就忍俊不禁了。
小四看看正在冒死激鬥的娘親,再抬頭看看親爹。爹爹看起來的確又在得意洋洋,遙想當年美事,但目光卻是盯著娘不放。
院裡遽生變化——
「是妖怪!」
「是頭狐狸啊!」嚴府的家僕傳出驚呼。
白衣俊美的青年在中了馬畢青一劍後,渾身的毛髮迅速激生,整個活生生的人變得毛絨絨的,她連驚訝也沒有,眼明手快,腕間一轉,趁他轉身要逃離時,劍尖準確無誤地送進他的心窩裡。頓時,毛絨絨的人體急速縮小,化為斷氣的狐屍。
在旁目瞪整個經過的嚴仲秋一臉錯愕,瞪著一眨眼前還是萬家佛的妖屍,好一會兒,才遲疑喚道:
「弟妹……」是弟妹吧?
「別過來!」馬畢青冷聲喝道,挽了個劍花,直指牆上若隱若現的斑點。「還有一隻呢!是你自個兒出來,還是要我逼你現原形?」
嚴府院牆上斑剝的痕跡開始凝聚成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出,連馬畢青都來不及鎖住牠的身形,就見牠看中了柱子旁的小孩兒,直往那兒疾竄而去。
「小四,快跑!」她大驚叫道。
那頭狐妖原本打算拿小娃兒當要脅,忽見小娃的身後站著大號的娃兒,正是方才同伴幻化的萬家佛。牠暗叫聲好,一併要拿下這兩人的同時,卻見到萬家佛含笑注視著牠。
明明當定牠爪下人質了,他為什麼笑?
那脫塵病態的俊顏連點錯愕恐懼都沒有,自在的笑顏愈擴愈大,傳達到那雙閃著異采的黑眸裡。驀地,眸中瞳仁化為點點青光,微勾的嘴角在半暗的柱影下,噙著若隱若現的陰森笑意。
那笑,簡直是在說——來得好!就等你自找死路!
畜牲的本能極強,明白什麼東西對自己最有害。剎那間,牠捨棄抓人質的念頭,硬生生地從萬家佛身邊打擦過去,好像沾到了什麼,牠不及細察,隨即躍出嚴府高牆,消失不見。
「小四!」馬畢青原要衝上前抱住兒子,後而像想到什麼,踢起腳邊的長布,迅速包住她那把長劍後,才奔前用力抱住軟綿綿的小身子。「小四,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兒被擦到了?疼不疼?怕不怕?」
「沒有,娘,我很好啦!」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四的小臉染暈。
「真的沒有?」她摸著他小小軟軟的身體,確認他真的沒有事,才鬆了口氣,親親他帶著乳香的額面,笑道:「我的小四沒事就好。」
槽了,感覺一道惱怒的視線送到他頭頂了,小四悄悄回抱了娘親一下,確定她暖呼呼的,才說道:「娘,爹也沒事。」臉紅紅的,再偷抱一下好了。他愈長愈大,以後要這樣抱娘的機會會愈來愈少的。
「我知道他沒事的。」
「哼。」頭頂傳來不悅。
馬畢青跟兒子眨眨眼,抿嘴笑道:「因為你爹天下無敵嘛,小小的狐狸精當然傷不了他,你不一樣,你只是個小娃兒,沒你爹強,是不?」
「哼。」頭頂傳來的下悅聲,稍微降低了點。
馬畢青又偷親了兒子一口,然後起身,看見嚴仲秋有點閃神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