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黑田萌
「唉……」在她歎氣的同時,他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該你了。」他淡淡地說。
看他光著上半身,穿著牛仔褲,她竟不自覺地羞紅了臉。
平時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光著上身,游泳池邊就一堆,但是……偏偏只有他讓她心裡小鹿亂撞!
她想,一定是因為兩人共處一室的關係。
他身形完美,胸肌的線條讓人垂涎三尺……ㄜ,她在想什麼?!
「你不洗?」見她發愣,他又叫她。
她猛地回神,從床上跳了起來,抱著換洗的衣服,衝進了浴室。
關上門之前,她不放心地從門縫中覷著他——
抬起眼,他對上了她提防的目光。
「我出去買東西。」他起身,撈起了襯衫。
聽見他要出去,遙香笑了。「噢,好。」關上門,她安心地打開水龍頭。
聽見裡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赤狼撇唇一笑,將襯衫又往床上一丟。
他先去打開房門,然後關上,接著……安靜地回到床上躺平。
其實他根本哪兒都不打算去,那麼說只是為了讓她安心罷了。
說起來,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大剌剌的,一點都不像傳聞中溫柔婉約的日本女性。
她說她有地圖,是指那張藏寶圖嗎?
她哥哥是那個日本人,也就是說她也極有可能擁有那張藏寶圖,那麼……她知道日落峽的事情嗎?她的目的是否也是傳說中的黃金及鑽礦?
不,她不像那種人,因為他感覺得出來她有純淨的靈魂。
「啊!」忽地,浴室裡傳來她的尖叫聲。
他的冥想硬生生地被打斷。
在他起身的同一刻,她從浴室裡又叫又跳地跑了出來——光著身子。
她從頭濕到腳,樣子狼狽極了。
「啊!」當她發現他竟坐在床上時,她的尖叫更可怕了。
她有非常白皙細緻的肌膚,身材嬌小而勻稱,雖沒有西方女子豐滿的身形,但卻十分誘人。
不過此刻的他並沒有產生任何遐想,因為她的動作實在太可笑了。
他順手拉起白床單,朝她走去。
見他靠近,她又羞又急又恐慌地大叫,「不要過來!」
他不理她,毫不遲疑地來到她面前,伸出手——
「啊!」在她尖叫的同時,他以床單包住了她的裸身。
她一怔,訝異地望著他。那一際,她的胸口緊縮,熱熱的、暖暖的……
「你幹嘛?」他退後兩步,望著她。
她眨眨眼睛,錯愕地看著他。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如此正直,他的目光甚至覷不見一絲的狎意及無禮。
「你見鬼啦?」他問。
「不是……」她驚魂未定,「有……有蟑螂從天而降……」
「蟑螂?」聽著,他忍不住笑了,「一定很大一隻,對吧?」
「你怎麼知道?」她一怔,「你剛才有看見嗎?你為什麼不打死它?!」
「我沒看見什麼蟑螂。」
「那你怎麼知道很大一隻?」
「能把你嚇到奪門而出,搞不好跟貓一樣大!」說完,他又笑了。
聽出他其實是在取笑自己,遙香鼓起了雙頰,氣呼呼地瞪著他。
「你幹嘛那麼怕?難道你不會用你的空手道跟劍道對付它?」他嘲道。
「好幽默喔!」她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
看見她那副可愛的表情,他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睇見他那溫柔的笑容,她的心又如一陣擂鼓般。
但旋即,她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不是出去買東西嗎?怎麼還在這裡?」她質問他。
「我……」
「你是騙人的?」她一陣搶白,「原來你根本沒離開,我看那只蟑螂搞不好是你放的!」
前一秒鐘,她還因為他的正直有禮而感動,後一秒鐘,她赫然驚覺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真是夠了……」他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她,「我騙你說要出去,是為了讓你放心。」
她一愣,「讓我放心?」
「沒錯。」他點頭,背身坐回床上,眼睛盯著電視,「看你太緊張了。」
發現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遙香確實是放心不少。不過……他為什麼不看她?她無法吸引他的目光嗎?她的心隱隱有些失落。
「我緊張是應該的,你是陌生人。」她說。
「朋友都是從陌生人開始的。」說著,他睇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開,「也許我們會變成好朋友也說不定。」
她咧咧嘴,扮鬼臉。「謝了,到那瓦侯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吧。」話罷,她裹著被單,一拐一拐的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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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呼地吹過日落峽,他獨自一個人站在峽谷:心情平靜寧和。
他知道自己在等一個人,也知道那個人會來……
突然,他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回過頭,他看見一頭有著棕紅色毛皮的熊,帶來了一名女子。
女子有一頭黑色的長髮,白細的肌膚、嬌小勻稱的骨架,還有一雙明亮純淨的眸子……
「遙香……」他像是很久以前就熟識她似的,輕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對著他露出了甜美恬靜的微笑,然後伸出了手──
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幽暗,幾秒後,他感受到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光。
是夢境,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
又是告示嗎?他付著,下意識地轉頭看著隔壁床的她。
她背對著他,將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雖是一副「備戰」狀態,但還是安穩地睡了。
在遇見她之後,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得到了兩次告示。這代表什麼?
他太年輕,有時會迷失在告示的迷霧之中,他還需要長者的開示……
不過他剛才在夢境之中喚出了她的名字,那是她的名字嗎?
遙香?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那發音聽起來挺像他們族語中「夢」的發音。
不知怎地,他睡不著了。
起身,他輕悄地繞到了她床邊,心情微微激動地凝視著她。
那告示是在告訴他,她跟他的人生有所關連嗎?
「遙香?」他低喃。
她為什麼出現在他夢中?又為何跟他們熊族聖地的地圖扯上了關係?
他覺得困擾、混亂,卻也同時感受到一種不曾有過的雀躍及歡喜。
「不要想,去感覺。」他父親生前總是這麼對他說。
父親說,人要隨著自己的心去走:心要我們往東,我們就往東,因為……那就是「指引」。
縱然他還不知道這個告示要告訴他的是什麼,但那種平靜祥和的感覺總不會是假。
「不要想,去感覺。」雖說他還不清楚他跟她是敵是友,但現在……他不預設立場及界限。
第三章
「嗯……」伸了個懶腰,遙香從床上爬了起來。
怪了!她昨夜睡得好甜。
昨天睡覺前,她明明還一顆心七上八下,腦子裡幻想著各種危險又可怕的事情,怎麼一躺平沒多久,她就沉沉睡去呢?
這是怎麼一回事?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個陌生男人,而且稍早前,那男人還看見了她的身體,怎麼她卻安心得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轉頭一看,他已經不在床上,房間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正想著他不知道上哪兒去,房門開了──
「你醒了?」赤狼手上提著早餐,精神飽滿地走了進來。
「吃了早餐該上路了。」他將一個裝著漢堡跟薯條的紙袋,交到她手上,然後逕自吃著自己的早餐。
她啃了口漢堡,問:「你住在那瓦侯?」
「以前是。」他說。
「那現在呢?」
他抬眼睇了她一記,「紐約。」
喔,住在大城市裡?一個大城市來的、戴著名表、穿著新靴、開著悍馬車的印地安人?她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你在紐約做什麼?」她繼續問。
「工作。」他皺皺眉頭,繼續吃著早餐。
「做什麼?」
這回,他抬起頭來盯著她,沉默了一會兒。「你很好奇?」
「問問也不行?」
「我不喜歡人家過問我太多私事。」他面無表情,語調平淡地說。
她兩道秀眉微微擰起。「噢……」也是,她好像太冒失了。
「那你的名字總可以告訴我吧?」她又問。
「赤狼。」他說,「赤狼,卡恩。」
她挑挑眉,「好有民族風的名字。」
「你是想說很『印地安』吧?」他瞥了她一眼。
她一震,心想他大概誤會她有嘲弄之意,於是急忙解釋著:「我沒有什麼惡意喔!我跟你一樣都是美國的少數民族,你沒聽那些白人叫我黃猴子嗎?」
他望著她,沒說什麼。
自覺把氣氛弄得很尷尬,她連忙轉移話題。
「離那瓦侯還有多久?」
「一天。」他說。
「你去那瓦侯探望老朋友還是親戚?」
「辦事。」他說,話鋒一轉,「你去那瓦侯呢?純粹找你哥哥?」
她點頭。「他已經失聯一個多月,我擔心他出事了。」
「噢……」他沒搭腔。
她覺得很奇怪,一般人聽到她哥哥失蹤的事情,多少都會問問,即使只是隨口。但他沒有,像是她哥哥的失蹤一點都不奇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