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喬軒
凌岳倏地一掌拍在門板上,發出一記巨響,花蕊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俊美的面孔扭曲,眼神冷酷而嚇人。
「我不需要妳的同情!」語畢,他重重甩門而去。
花蕊聽見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淚意逐漸瀰漫在眼眶裡。
他走了,真的走了……
她忽然像是失去力氣,抵著門板,大口地喘息,彷彿有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頸子,使她胸口悶痛,無法呼吸。
她痛苦地倚靠著門板滑落地上,然後埋在弓起的膝間,難過地啜泣起來。
她真的……只是想幫他而已,這樣難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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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嚕∼∼噗嚕∼∼噗嚕嚕∼∼
瓦斯爐上,玉米濃湯沸騰,一旁正在切紅蘿蔔片的花蕊卻好像石像一樣,呆呆的凝視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對那鍋快要燒干的濃湯視而不見。
剛下班的齊湄站在花蕊的住處外,正要按電鈴,卻發現門是虛掩的。
「奇怪?門沒鎖?」既然沒鎖,她就直接進門了。「咦,我怎麼聞到有焦味?」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怪味,她用力吸吸鼻子,然後循著氣味走進廚房裡。
「哇啊∼∼小蕊!妳的玉米濃湯都滾干了啦!」
「咦……啊!」花蕊這才猛然回過神,連忙把瓦斯關掉。
可惜為時已晚,那鍋湯的水分都被煮干了,濃稠得像是春泥,底部甚至結塊燒焦,散發著焦味。
「啊!不能吃了!」花蕊好懊惱,今天她特地調了課回家,就是要和言彤兩人一起幫齊湄慶祝,慶祝她終於拿到了建築師執照,沒想到她卻因為想事情想到入神,把好好的一鍋湯給煮干了。
花蕊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語氣中充滿挫敗。「天啊!不知道現在重做還來不來得及?言彤好像快要到家了……」
「別忙,我有替代方案!今天我可是砸下重金……登登登!妳看!」
齊湄興奮的從紙袋中抓出一瓶酒,花蕊看見瓶上的卷標,眼眶突然紅了。
「嘿嘿嘿……看到沒?是PointNoir紅酒喔!妳說今天要吃牛排,所以我就買了兩瓶紅酒。厚∼∼這很貴的ㄋㄟ!不過沒關係,今天值得好好慶祝,我們三個死黨一起給他喝個過癮!乎干啦!」
齊湄開開心心,花蕊卻心頭酸酸。
她認得那酒,PointNoir紅酒是凌岳第一次帶她出去所點的酒,她看到這酒就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小蕊,妳怎麼啦?」神經比神木還粗的齊湄終於發現花蕊怪怪的。「妳眼眶紅紅的,是眼睛不舒服嗎?」
「沒有!是我剛剛切洋蔥,熏到了眼睛……」她揉揉眼,卻越揉越紅。「我……我去洗把臉!」
說完,她低著頭跑進浴室裡。
她打開水龍頭,將冷水潑上臉頰,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高興一點,花蕊!今天可是慶祝會,別掃興啊!」花蕊對自己告誡道。
她一直在浴室裡待到做好了心理建設,才用毛巾擦乾臉走出來,一走出客廳,正好看見齊湄「剝」的一聲拔開軟木塞,頓時酒香四溢。
「哇∼∼快快快,我要喝一杯!」剛進門沒多久的言彤,連皮包都來不及放下,已經拿好杯子在排隊。
齊湄瞪她,但還是幫她倒酒。「厚∼∼言彤,妳可不可以別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言彤嘟起紅唇。「妳管我,這酒可是上帝的恩賜哪!」
言彤迫不及待的想啜一口,卻被齊湄制止。「妳給我等一下!」
齊湄轉過頭,朝花蕊揮手。「小蕊,別站在那裡,快過來,我們來乾杯!」
花蕊唇邊浮起笑容。「嗯!」
於是,三個女人有人拿著高腳杯,有人拿著馬克杯,有人拿著玻璃杯,聚在客廳裡乾杯。
「Cheers!」她們開心的舉高碰杯,紅酒在杯中蕩漾,她們的笑聲也在屋裡蕩漾。
「齊湄,恭喜妳終於拿到建築師執照!」花蕊真心的恭賀道。
「呵呵呵……叫我第一名啦!」齊湄簡直樂壞了,她等這天可是等好久了啊!
言彤雖然也替齊湄高興,還是不忘吐槽一下。「嗯……有句話說『天公疼憨人』,還有句話叫『傻人有傻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噗!」齊湄噴出紅酒,氣得哇哇叫,「言彤,妳一天不吐我槽會死啊!」這女人有夠狠!
「哦呵呵呵∼∼」言彤高聲笑著,完全不鳥氣得七竅生煙的齊湄。
三個小女人大啖牛排與紅酒,聽著齊湄赤足站在花蕊的沙發上,意氣風發。
她一手叉著牛排,一面吹噓以後要蓋一棟媲美台北一○一的大樓,還發下豪語要把洛克斐勒中心也搬到台灣來,把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九點半,大家酒足飯飽,齊湄與言彤勾肩搭背的往樓上走。
「等一下!」花蕊好像突然想到什麼,進屋裡去拿了兩封卡片出來。「這給妳們,一人一張。」
言彤打開,看見是紅色請柬,不由得嚇一跳。「幹嘛?妳要結婚了?」
「真的假的?跟誰?」齊湄連忙翻閱內文。
「不是啦!」花蕊慌忙解釋。「是我們三葉鋼琴教室十週年慶,決定在七夕情人節那天晚上辦現場演奏會,地點在君悅飯店。」
「哇!節目單上有妳的名字耶!」齊湄嘻嘻笑。「妳也要上台表演?」
花蕊有些不好意思。「是啊!老闆希望每個老師都可以上合演奏一曲。」
「贊贊贊!小蕊要表演,那我一定會去捧場……」突然她看見地上還躺了一封請柬。「咦,怎麼還有一張?」她彎身去撿。
啊!那是她留給凌岳的邀請函!
花蕊連忙要去撿,但言彤已經早她一步拾起。
「凌岳先生啟。」言彤念出花蕊寫在信封上的字,然後對她擠擠眼,語調曖昧的問,「小蕊,這個凌岳先生是誰呀?」
花蕊臉紅。「呃……他是……」
「厚∼∼妳怎麼這麼呆!」齊湄嚷道:「一定是小蕊的男朋友嘛!」
「妳怎麼知道?」言彤詫異。小蕊幾時交了男朋友?這事她怎麼一點也不曉得?
「這很簡單嘛!最近小蕊常外宿啊!而且那輛車頭上有只豹子的車常出現在我們家外頭,一定是來接送小蕊的嘛!」齊湄沒發現花蕊安靜得反常,還兀自滔滔不絕。
「小蕊,齊湄說的是真的嗎?這個叫凌岳的男人真的是妳的男友?」言彤突然又想到一個疑問。「等等!他跟那個叫凌岳的作曲家,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花蕊點點頭,有些歉疚地說:「我並不是存心隱瞞,只是找不到機會跟妳們說。」
「怎麼?這個叫凌岳的傢伙有什麼不對嗎?」很少關心藝文消息的齊湄後知後覺的問。
「不對!當然不對!」言彤突然嚴肅起來。「妳們看了最新一期的『貳週刊』了沒有?這一期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啊!」
「真的?」花蕊驚呼。
「拜託!還問我真的假的!妳是他女朋友,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言彤打開包包,掏出早上在便利商店買的八卦雜誌。「哪!妳看!」
花蕊與齊湄兩人忙湊過去看。
「這男的長得還滿人模人樣的嘛!」齊湄嘖嘖有聲地評論。「雖然說戴了漁夫帽,還戴了墨鏡,可是還是看得出來長得滿桃花的。」
照片有些模糊,而且只拍出半張面孔,剩下的部分全被跟在他身後的高挑金髮女郎擋住。
封面的標題也寫得十分聳動:作曲家的放浪生活大公開。
「這不可能是凌岳。」花蕊翻到內頁,指著那些照片激動辯解。「照片拍得那麼模糊,距離又那麼遠,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麼多……而且他最近在忙作曲,根本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凌岳,一定是狗仔隊亂寫……」
突然,她看見某張照片,在那張照片裡,凌岳與金髮美女坐在Jaguar的轎車裡。那是他的車沒錯,連車牌號碼都一模一樣。
這鐵一般的事實,讓花蕊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呆呆的看著那照片,喉嚨像是啞了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言彤和齊湄都沉默了,在這時候,她們誰也說不出傷害花蕊的話。
「對,一定是狗仔隊亂寫!」齊湄一把搶過她手上的雜誌撕掉,還丟到地上狂踩。「小蕊,妳不要理這上面寫什麼,妳要相信妳男朋友,不要被這些垃圾雜誌誤導!」
「齊湄,妳閉嘴!」言彤突然火大起來。
幹嘛突然凶她?「怎麼?我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言彤不顧形象的岔開雙腿,兩手扠腰,劈哩啪啦地狂罵,「妳怎麼可以教小蕊當只鴕鳥?!要是凌岳真的背著她偷吃,小蕊當然不能裝聾作啞,任他這樣劈腿啊!女人又不是弱者,我們幹嘛要忍氣吞聲?當然是要問個清楚,徹底作個了斷!」
再怎樣也不能當個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