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夏半年的二三事

第21頁 文 / 岷江月

    翔文瞪著依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窗外風吹了起來,台北已經有著寒意。

    翔文只好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先關上了窗,又走回她身邊,考慮著要不要把她抱進房裡。

    依斐一睡著就像條小豬,但如果不小心弄醒這條小豬,她可能會抓狂殺人!

    翔文考慮了三十秒,決定讓依斐睡在這兒,也算是對她的小小報復!

    但總不能讓她感冒吧,於是他進去她房裡將棉被拿出來,細心地將棉被好好地蓋著她的身上。

    他發現了剛剛她踢門踢腫的腳指頭,翔文蹲了下來,細細地檢查了一下,還好沒什麼傷口,於是他又從醫藥箱拿了藥水,輕輕地幫她推揉了起來。她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教人無法放心。

    擦完藥,他將她的腳輕輕地放回棉被裡。

    他抬眼看著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將她臉上飄落的發輕輕拂去。輕輕地,他的手指滑過她的眼,她的鼻,來到她的唇。

    他輕拂著她的唇,想到剛剛印上了他的印記,他不禁情動。

    剛剛的吻,他一點都不後悔,那一吻,就像相機調好了焦距,一切都鮮明確定了起來。

    翔文很清楚,他對她的依戀一如從前,不,甚至比從前更深。他在十五歲時,曾經一個人坐了十四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台灣,只為了想見她一眼。

    如今來到了她的身邊,他更無法離開她了。

    但依斐對他的心意呢?

    她心中對他的印象是停留在十年前,那個在電線桿下哭著的九歲小男孩?還是昨晚在賓館中,可以安慰她的男人?

    這一吻是個賭注。

    突如其來的賭注,也許將她拉得更近,也或許推得更遠……

    他又將眼神定回她的唇上。

    他摸著她的唇,依斐早已睡沉,此時他若吻她,她也不可能知道。翔文傾身上前,眼看就要吻下去,但到了她的唇邊時,他停住了。

    她的唇很甜蜜,但翔文不想再吻了。

    他不想只在她的背影看著她,在她不知道時偷吻著她。

    他要光明正大地吻她!

    翔文為她拉好棉被,無聲地起身,輕輕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他決定了。

    第九章

    一個突來的力量推了依斐一下,讓毫無防備的她滾到沙發下。

    她抱著棉被,睡眼朦朧地醒來。

    翔文正站在沙發後面扣著襯衫扣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也真能睡,在沙發上也能睡到早上九點。」

    依斐依然抱著棉被,坐在地上,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今天不是星期六,不用上課的嗎?」

    翔文看著她。「你不是想找那個人去學校解釋?我已經找到他了,他說他會直接與校長聯繫,要我們直接過去學校。」

    「啊?」依斐依然一臉迷惑。「誰?你找到了誰?」

    「你的小舅,我的『前父』,尹明文先生。」

    依斐頓時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翔文挑起眉毛看著她。「你這麼驚訝做什麼?你昨天不是一直嚷嚷著要找他嗎?」

    翔文看了看自己的手錶。「他一向動作很快,也許這時候,他人已經在學校了。」

    依斐看著翔文喃喃的說:「……你一直都和小舅有聯絡嗎?」

    翔文套上帥氣的運動外套,一面說著:「他曾在我生日時,寄給我一個包裹,裡頭有一支衛星電話,信裡說,只要我有任何急事,都可以用這電話聯絡他。」

    「所以,你和小舅和好了?」

    翔文嘴角有些不以為然地撇了撇。「他電話給了我快五年,這是我第一次打電話給他……」他抬眼看了看依斐。「為了你。」

    依斐看到翔文的眼神,又赫然想到昨夜的吻。

    「等一下,尹翔文,你有和小舅說什麼嗎?」

    翔文看著她。「你希望我說什麼?」

    「我……」依斐有些慌亂。「說我們只是表姊弟,是因為忘記帶鑰匙才會去賓館住的,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什麼事都沒發生?」

    「是什麼事都沒發生呀!」依斐急了。

    「昨晚那一吻呢?」

    依斐又開始結巴:「那……那只是個意外,只是個玩笑,只是表姊弟之間的一個遊戲呀!」

    翔文看著依斐,久久不語。

    「本來就只是一個意外,不是嗎?」依斐再度確定地說著,但她的聲音其實有些動搖。

    翔文移開了眼神。「那是你的想法。」

    「……也是你一定要和小舅說明白的事!」

    「你確定要我這樣跟他說?」

    依斐怔了一下,然後急忙地說:「那當然。」

    翔文笑了出來:「你不覺得這樣反而欲蓋彌彰嗎?」

    「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叫我跟他說,我們上賓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是後來回家之後接了一個吻,那個吻是一個意外,一個玩笑,一個表姊弟間的遊戲。你真的想要我這樣跟他說?」

    依斐立刻一拳打過去,翔文迅速地閃開。「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是君子?你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依斐繼續想追打他。

    翔文立刻做出投降狀。「好了,別生氣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叫他來一趟學校而已,可以了吧。」

    依斐停住了手,懷疑地看著他。「真的?」

    翔文點頭:「真的,我舉左手右手左腳右腳發誓可以了吧……」翔文坐在沙發上,做出四腳朝天的姿勢,眼睛瞄過時鐘,赫然發現已經九點半了。

    他跳了起來。「雷依斐,九點半了,快點,你連衣服都還沒換,快來不及了!」

    依斐立刻衝進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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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明文與校長站起身來,握了手。

    「尹先生,十分謝謝您來這一趟,我們校方已經明確瞭解雷依斐老師和尹翔文同學的親屬關係;不過,他們畢竟到過賓館這種不良場所,為求學校的公信,我們還是會給予警告處分,但已經不會退學和解職。」

    尹明文點點頭:「帶給貴校麻煩,實在很抱歉,不過,誤會能夠解開還是很重要的。」

    校長陪笑著說:「沒錯、沒錯。」

    明文自校長室出來,翔文正低著頭和依斐講著話,聽到開門的聲音,兩人都回過頭來。

    九年不見,明文和翔文都有些不自在。

    明文看到翔文已經長得如此高壯,心裡又是安慰又是感傷。

    他依然很愛翔文,但當初,為了自己無聊的男性自尊,和被心愛女人欺騙的背叛感,讓他那一年反覆的情緒爆發,翔文其實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看著翔文冷淡的眼神,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們三人,就這樣無言地走到明文的車子旁。

    「小舅舅,」結果是依斐先發了言:「謝謝你過來,不然我們這次就完蛋了。」

    小舅微笑地看著一向以大而化之著名的外甥女。「下次要小心點,別再忘了帶鑰匙了。」

    依斐點點頭,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沉默了許久才冒出一句:「一起吃個飯?」

    明文抬頭看向翔文,眼裡帶著盼望。

    但翔文把頭別開,雖沒有拒絕的言語,但有著拒絕的姿態。

    明文輕歎了一聲,轉過頭對依斐說:「不,我有工作要忙,就不跟你們吃飯了。」

    依斐預期會有這種答案,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他打開了車子,將一個生日蛋糕拿出來,交給伊斐。「今天是翔文的生日,可惜我工作忙不能一起過,所以買一個蛋糕給你們,你就幫翔文慶生吧。」

    「啊,今天是翔文的生日,我都忘了。」依斐敲敲自己的頭。

    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依斐的頭。「斐斐,小舅舅最疼的兒子,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聞言,翔文身軀一震,轉過頭看著明文。

    明文沒有再說什麼,上了車離開。

    翔文就看著明文的車逐漸駛離,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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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依斐從冰箱拿出了蛋糕,走到翔文的房門前敲了敲,叫他出來。

    「你一個下午都沒出來,也餓了吧,出來吃點東西吧。」

    翔文一出房門,就看到生日蛋糕放在客廳的桌上。

    他沉默,心緒複雜。

    「我都忘了你的生日,還好小舅舅記得。」

    翔文還是不講話,依斐鼓勵似地拉著他的手,走到了沙發旁。

    「來點蠟燭吧!」

    翔文不語,只是看著蛋糕。

    依斐想讓翔文高興一點。「尹翔文,你有沒有看過東京愛情故事?」

    「什麼?」

    「你不知道吧,裡頭的女主角叫莉香,她幫男主角完治慶祝生日時,一根一根插著蠟燭,然後一年一年細數著完治的人生,我們也來這麼做吧!」

    依斐點起了第一根蠟燭:「一九八三年,尹翔文出生在仁治醫院。」

    「你怎麼記得我出生在哪個醫院?」

    「我媽當時陪著小舅很緊張地等在外面呀!」

    一講到小舅,翔文心就一沉,依斐看到翔文變了臉色,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又把第二根、第三根蠟燭都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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